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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哪一次还过了?你还说让我别计较别计较,我现在都失业了,没钱了,你让我靠他养不成!难道女儿就是迟早要嫁出去的便宜货了!”最后干脆吼道:“钱在你手上,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我不管了!”包小娜愤恨的挂断电话,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她趴在栏杆上背对着川流不息的人潮,尽量不让行人注意到她的泪水。可是遏制不住的啜泣,还是惹来了隔壁纹身的胖男人反感。他瞪着鼓胀如鱼泡的双眼,手掌大力一挥,冲着包小娜就是一顿叱喝:“娘的!你要哭死回家再哭!老子今天要去赌场的人,出门就看见你这个晦气的!”胖子还在喋喋不休,包小娜偷抹了眼泪拎起东西就要离开。
“快滚!”
“诶,你再动我这笔偏颇了,下山猛虎可就成虎公公。你也不希望我这一笔点错了吧?”纹身师忽然开口,嗓音清朗却暗藏着一股气势。胖男人这下闭了嘴,规规矩矩再也不敢乱咋呼。
包小娜经过胖男人身边,他背后那副威风凛凛的老虎让包小娜眼前一亮。如此鲜活生动的图案,她很难相信会是一个摆地摊的纹身师描绘而成。这位赋予纹身灵魂的纹身师十根手指光洁修长,甚至比许多钢琴家的手更加完美。可让包小娜吃惊的是,他居然闭着眼睛绘画,并且一笔不差。
、第二章 偷窥
接下来的一周里,包小娜总会下意识往那条天桥经过。很多次根本没必要走这一条路,她却还是固执己见。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再见到戴耳钉的纹身师,包括他每一幅的作品。
在喧嚣杂乱的人潮里,他总是最从容的一个,关注的永远是他手中的笔,以及他笔下每一个鲜活的刺青。他的指甲缝极干净,手指间没有一般男人常见的黄褐色,说明他应该没有抽烟的习惯。在包小娜这几天的观察里,她更肯定这一论点。不过有客人出于男人的礼节递香烟时,他总会很仔细的收在空烟盒里,然后塞进裤兜。只是包小娜再也没有见过他闭着眼描图,至少这些时日他眼睛都是睁开的。他的眼形狭长,尾部微微上翘,内双的眼皮不算大充其量只算适中,但眼珠子特别明亮,仿若暖日照耀下大放异彩的琉璃;尤其在作画时不自觉轻扬的唇角,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可一世,有些狂傲。但他真是个非常斯文和善的人,包小娜从没见他和谁红过脸,哪怕再刁钻的客人,他脸上都不曾流露过一丝半点的不满。
只不过他还是有得罪客人的时候,一到正午十二点无论手边是否还有活计,他都不会再继续,脖子一扬就靠住栏杆午睡起来。有两次他又中途放弃,差点被忿忿不平的客人拽起来揍一顿,待他掏干了身上所有5元至50元的散钞后,才算平息了干戈。但这个‘过午不纹’的习惯他固执的照旧。包小娜虽然有些不理解,可并不妨碍欣赏他的才华。
男人痴迷一个女人,更多是关于她的美貌;而女人仰慕一个男人,更多与他的气质和才干有关。包小娜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病态,但她确实花了太多时间去观察他。好几次她想鼓起勇气跟他交个朋友,但一发觉他视线有转过来的苗头,立马转过身子抓起面前走鬼推车里的盗版DVD,掏钱胡乱买了。最后,她始终没问到他的名字和电话,□和卡通的盗版DVD倒买了一打。第八天,她终于鼓出一股慷慨就义,不问出电话誓不回头的气势,一步步向他的摊位挺进。突然后方一个高亢嘹亮像是吹响了抗战号角的‘战士’喊道:城管来了!城管来了!顷刻间,天桥一旁卖水果的,卖仿冒名牌衫的,卖盗版DVD的,卖走私皮包的,卖女人首饰和腰带的,卖手机挂饰并且帮忙美容的,都仿佛受过特训一般干净利落的将摊位一窝端,或者打包往背上一驮便以博尔特百米的速度朝着安全地段四散而去,桥下城管灰色的小货车已经堵在路边,其中一个身形比较精瘦的男子按了按歪斜的帽子,操起车上的扩音器叉住腰,对着桥上逃窜的‘走鬼’囔道:你地作死啊!成日堵住桥度,人地点行啊!今次走得落,下次先至唔甘好彩!呢班捞仔啊,没死过!(你们要死啊!每天堵住桥,人家怎么走啊!这次跑得掉,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这群捞仔,不知道厉害!)叫嚣完,转头钻进车内赶赴下一个地点。城管一走,走鬼们如雨后的春笋,又开始密密麻麻占据各自的地盘。
包小娜从桥头走到桥尾,又从桥尾走回桥头,并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往后的两天,他犹如蒸发进大气层的水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时包小娜在天桥附近的茶餐厅应聘成功。多数时间,她就是在这里二楼正对天桥的窗口位置偷看纹身师,次次都会叫上一份牛腩萝卜和黄金糕。茶餐厅老板见她总来帮衬,心里是留了印象的。初见她来应聘服务员,还以为是店里的食物太美味,便很爽快的应聘了她。
同包小娜一班的是个在读大学生严虹,与她养家糊口不同,严虹打工纯粹出于兴趣。附近许多快餐店,甜品店,包括M记和KFC她都混过。见到包小娜时还俨然一副老大姐的模样,只让包小娜放心跟她混。包小娜为人也像白开水似的,对谁都无害。渐渐严虹对她开始亲近起来,时常拉着一起闲话家常。严虹是多多少少听包小娜说过‘纹身师’的事,对这个行为她感到相当离奇。每次包小娜边擦桌子边望着窗外发呆时,严虹总会冷不防凑到她耳边丢过一句:“别望了,你不可能把他手剁了,天天摆在家里供着。”
“我为什么要剁他的手?”
“你爱的只是他的手。”严虹斩钉截铁的将包小娜这点少女怀春的幻想,彻底打回原形。包小娜不服气,总是嘴硬:“不,我欣赏的是他这个人,和爱不爱没有关系,和他的手更没有关系。”她嘴上是这么嘟囔,其实心里是很失落的。
又半个月过去,他依旧没有出现。‘早知道我就’,‘早知道我要’,‘早知道’这个最没骨气的假设,通常会轮番起落在只懂得后悔的一群人嘴边——几乎快要成为继性冷淡之后另一个让人齿冷的字眼。包小娜将这一理念发挥得炉火纯青。这辈子出现在她生命中的‘早知道’不计其数,所以她永远只能在频繁的失意中潮起潮落。
晚上严虹提议去酒吧坐一坐,反正她男性朋友多,叫几个出来埋单都不成问题。包小娜起初有些不好意思,最后还是半推半就答应了。换下工作服,严虹从背包里取出一套性感的热裤背心,她见包小娜的便装土里土气,染成咖啡色的柳叶眉不禁往上一挑,捏着包小娜的外套直摇头:“你不是吧?平时都穿成这样?好OUT了!算了,下次我挑几件给你。睇住都眼冤!(粤语:都没眼看了、看不下去了。)”包小娜没吭声,只笑了笑。
两人随后来到‘星光吧’,严虹作主点了几样零食,叫了一打啤酒,没多久她两个男友人就来了,长相是非常典型的广东人。包小娜对粤语只会听不会说,全程只能当个弥勒佛似的听众。严虹的男友人估计也是索然无味,开始还会客套的应酬一下,久了听她总是普通话回答,自己也觉得有些怪异,也就只顾着和严虹玩色子取乐。包小娜看时间都到了十点,坚持要先回家,严虹让一个男友人送送她,结果被友人一记暗肘打得不吭气了,只叮嘱一句:路上小心。
包小娜出来才发现气温很冷,她拉拢外套,将手掌全部□口袋里,蹦蹦跳跳几步稍微暖和了些。她今天出门太匆忙忘了带MP4,往常一个人逛街或回家时她总喜欢听着音乐,然后觉得路边的花花草草,男男女女,都好像是在眼前一一闪现的电视场景;而她会在下一个路口撞出一个真命天子,继而开展一段最浪漫的邂逅。只是今晚她显然做不成美梦,当她转进途中一个巷口,一道黑影忽然从高楼直线下坠——‘扑通’一声,不明物体转眼在她面前生了根。
巷口的路灯乍明乍暗,干冷的夜风刮在她脸上,竟让她产生置身冬日的错觉,这股凛冽的刺痛让她只能呆滞地看着自己的鞋面,因为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飞迸过来,打得她有些疼。
那是一颗很小很圆的东西,红白缠绕;一如孩童手中失控的波子,弹出了规定的范围,被判出局。脱离眼眶的眼珠便如同波子,并且再也不可能重新来过。
、第三章 约会
缺少眼睛的世界会是如何?
包小娜想象不出,但她知道失去眼球的眼眶是什么模样——一个幽深得仿佛能将魂魄吸进去的黑洞,又如乱葬岗上被人刨得七零八落的墓坑——看不见白森森的骨头,只有紧贴着地面而被重力撕得仅剩半张的脸孔,几乎快要爆裂的另一只眼正直勾勾地瞪向包小娜。这个人她见过,之所以记得是因为他背上有个非常神气的纹身。转瞬间,暗红色的血液透过眼底,以盛气凌人的姿态从他扭曲的脖下缓缓渗出,四处扩散。他的胳膊似乎断了,歪歪斜斜地搁在躯体前方,正指着包小娜,就好像天桥那日也是指住鼻子骂她一般。这让还处在混沌状态的包小娜不堪忍受,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闻讯赶来的警察一瞧现场,其中有个马上背过身哕出不少清汤杂粮。
没几分钟,越来越多的居民和路人开始聚集巷口,大家交头接耳,彼此互相讨论。直到警车和救护车相继到来,厚厚的人群才不甘愿地分出一条道,包小娜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钻进了警车。作为第一个目击者,她完全有义务提供更多的信息给警方,但由于惊吓过度,她除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几句,大多时候都是保持缄默。值班的民警叫宋极,去年才调到XX派出所,是个干劲十足的小伙子。老公安见惯了这种案子,外加实在没耐心,转手让宋极接着问。
宋极先给包小娜倒了一杯水,柔声细语地说:“喝点水吧,如果记不起来就不要勉强。”包小娜木讷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手却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宋极见她嘴唇咬得发白,也理解这种事需要一段时间消化,便翻出口袋里时常备的薄荷糖轻轻推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