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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隐秘之处藏起,或许还能做一个漏网之鱼,不致随着大家同死。如是人少,不用孽龙自己到来,就凭那守口子的几个就冲不出口去。除这七个口子外,便是数百里相连的峻岭危峰,又峭又陡,直上云天,差小一点的雀鸟也难飞渡。三位贵客虽然英雄了得,像杨老大爷和他两位姑娘俱弱得连路都走不动,又生得花朵般的人儿,休说不能一同过去,不怕三位见怪的话,余英雄本事如何不敢说,林、毛二位先也略领教过,虽比我夫妻要强得多,如与孽龙交手,胜败好自难说呢。依我主意,还是请三位暂住十几日,等我夫妻把埋伏全都造好,计策想好,然后请三位相助同去。先埋伏好了野骡队,然后命人诱他过来,一同除他。胜了固好,一有不好,便舍却此洞,引他进来,将埋伏发动,点通洞内外地底暗藏的油池火阱,不把他那一群猪狗孽畜烧化成灰才怪哩!”
山女性直口快,这一番话,在金花娘,因嫁了蔡野神多年,学了一·些礼节应对,当着贵客,还以为是委婉说出,蔡野神虽连递眼色,想要她住口,也没做理会。林、毛、余三人俱是心高气做,哪能入耳!话一说完,毛筠玉首先冷笑了笑,对林璇道:“我不信比那牦象还要厉害。我们心急赶路,自问无能,本想得过且过,不敢妄于他人之事,现照女寨主这一说,倒真要见识见识这条孽畜有多么厉害了。”
林璇深知山民性情谈吐,虽然一样心里不大舒服,却听出金花娘自己做了几次惊弓之鸟,已然吓破了胆,惟恐自己蹈她覆辙,那些话完全是一番好意,不是在小看人;并且除害以前不能携带杨氏父女同行,也是实情;见筠玉面带微嗔,语中负气,便答道:
“我们承三位寨主如此厚待,何况又还关系本身的安危,害自然是要除的,杨家父女三位不能当时同行,须等除害以后。女寨主所说也是实话,不过我等俱都上路心切,十天半月实难耽搁。那孽龙,三位寨主连同全寨之人均非其敌,厉害一层自不容说。我三人既敢前往,自然也有一些准备。此事倒无庸女寨主代为焦急,我三入意欲权留一天,不特杨家父女三位,便连我们所带六名佣人,虽然都会一些本事,也会不得。他九人暂借这里安身,我三人忙了=夜未睡,先自歇息,养好了神,今晚星月上时,先往他巢穴之中探查一回动静,得下手时,便将为首孽龙拉拉除了,再行搜杀他的余党。否则回来再与三位寨主商量设计,力取不成可用智取,好歹也要将此大害除去。”筠玉接口又道:
“我三人能成功固好,即或能力不济,知难而退,也不致引人焚身,替三位寨主结仇,使孽龙由此破脸前来侵害。只管放心就是。”蔡野神人甚机智,自不必说,便是金花娘也听出二人下服,筠玉言中有刺。暗忖:我倒好意,恐误了你们性命,对不起恩公,你却怪人!后来一想,口出大言必有真实本领,适才初见二女刀箭不入,手中宝剑削铁如泥,那多的人竟没奈何她们一点,兄弟大锤也颇了得,与姓余的才一照面便被擒住。闻听入言,汉人与山民不同,大半男的胜过女的,自己是为好,人家自告奋勇,何尝又不是为好?那姓余的听人说话,满面笑容,看着那姓毛的姑娘一言不发,好似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他的本事必比两个女的还大得多。对敌时自己这面未伤一人,分明手下留情,也许他三人还有绝大本领,因为心慈不肯妄杀好人,没有使出也说不定。反正成否俱是帮自家的大忙,怎好与人怄气斗口?想到这里,心一平和,便把气压了下去。
野神虽不敢断定除害有无把握,却看出三人俱是能手,无奈平日有些惧内,又知妻子性急,话一出口便要说完,恐将尊客得罪,连使眼色未拦住,果然来客生气,语含不忿,妻子脸上也有了怒容,方恐两下说僵,忽见妻子脸色转了过来,忙接口道:“贵客不要多心,委实那孽龙十分厉害,所以我夫妻明知三位英雄了得,也只想求一善策,未敢便望相助。不想三位贵客如此仗义,我夫妻感激不尽。内人所说那些话,也因以前几乎吃了大亏,深知铁锅冲地势奇险,恐诸位冒险前去出了差池,问心不安,并非看低三位的本领。再加这里所有埋伏都快成功,到日再去诱他前来,不但一举全胜,决无败理,而且也少担许多心。既然诸位上路心切,愿助我夫妻除害,自然是求之不得。三位初来此山地理不熟、除我夫妻和内弟外,无人可充向导。偏巧今晚又值这里拜月祀神大典,不能分身。如任三位自去,就是说明路途方向,也无法走进,弄巧还要进退两难。事关全寨祸福,万无全仗外人。自己袖手旁观之理。请三位看在王恩人情面,多留三二日,等今晚祭罢了神,明日由内人守寨,我前行引路,黄昏起身,多带一些干粮,算准那孽畜与贱婢痛饮淫乐之时到达,见事做事。能成更好,不能成,那与柳燕同去的女娃子曾探出他荡侧密林中另有一条秘径可以通出此山,尽可命她指引,绕将出去。此外我因诸位来路山口外是当年私杀官差犯案之地,恐投罗网,未便前去。一则山中行商为孽畜所断,无人敢来,许多日用之物无从购办;二则为了防备万一事急之时多条退路,曾在半年以前,暗中派遣有十名心腹,在蜈蚣峡子要口里面通梨花溪的地方一个山窟窿内,开通了一条三十多里长的地道。日前来人说大约至多还有半月可以完工,现在算计只有五六天了,杨家父女和同来诸人便由此出去,三位在前途接引,也保得平安通过了。”筠玉抢答道:“寨主为我们设想周密,足感盛情,不过成败尚自难定。幸而胜了还好,败回了怎见保得逃生?倒是我三人地理不明是个难题,既承寨主美意前引,我代我姊姊答应多留一二日再去。如真不行,也只好等行了再走,怎好教我杨老伯与两个妹子去钻洞呢!”林璇听筠玉说话刻薄,自身到底是客,连忙以目示意。筠玉也觉稍过,便不再说。
蔡野神心想你这丫头真个年轻,晓得什么!明晚前去,好教你知道厉害!此时也不便和你争论。偷看金花娘,正招呼那商名心腹山女准备山果献客,没有留神听话,乐得省事,装着不解,再经林璇拿话一打听,也就揭过,宾主言笑如初。
余独这些日情苗滋生,见筠玉薄怒微嗔,语啭莺簧,坐在一旁,不知不觉看出了神,始终没有答言。等四人争论已毕,偶一回顾,碧娃正对丹妹耳语,目视自己窃窃偷笑,丹妹正怒禁她,不由脸上一红,老大不是意思,见杨宏道手按水杯沉吟,面有忧色,便重过身去设词安慰,忸怩之状又看到碧娃眼里,益发忍俊不止。林璇回身看见,便问:
“碧娃,笑些什么?”碧娃趁筠玉向金花娘询问铁锅冲的形势,正背着脸,便朝余独一努嘴。林璇先时也曾看见余独出神之状,这才明白碧娃窃笑之意,当着外人,不便和筠玉取笑,只暗记在心里。丹妹为人庄重,颇不喜妹子这等举动,又因毛、余俱是恩人,更恐恼了他们,又恶狠狠瞪了碧娃几眼。碧娃见大姊颜色不善,也就罢了。不料蔡野神先因余独在旁一语不发,本就觉着奇怪,及见碧娃和林璇朝着余独努嘴,眉语目动之状,益发不解。见余独正和杨宏道闲谈,便走近前去,一拍余独肩膀说道:“我猜余老哥本领高强,胜过我们十倍,适才大家商量,却没说一句话,敢莫是另有高见不肯赐教么?”
说到这里,碧娃刚过去取泉水,走近二人身侧,闻言想起前事,不禁又对余独含笑看了一眼。余独心中带愧,又想在碧娃面前解释,省得少时她们向筠玉说笑,起了误会不好意思,匆促之间,不假思索,脱口答道:“我适才并非发呆,只因痛恨孽畜淫凶,一时想不起除他妙策,打算今明日晚间前去窥探一次虚实,回来再打主意。见寨主和林、毛二位正说得在兴头上,自知无能,只可依人成事,再者一不拗众,所以没有开口,寨主休要会错了意。”蔡野神听他所说与林。毛二人大同小异,颇似饰辞,又见他脸上神色不定,未免将信将疑,仍以为是有话不肯明说,随便接口道:“孽龙厉害,铁锅冲形势奇险,余老哥真要单身涉险,还须慎重一二呢。”余独少年英勇,心直性做,这时正没好气,闻言也和筠玉一样,以为蔡野神轻看了人,冷笑一声答道:“锄强扶弱,我等分内之事,何况我等又承寨主厚礼相待,岂有袖手之理?不过我自有我的主见,空谈无补,别人也无劳间,反正是为寨主出力,想必不致见笑吧?”碧娃听出语带双关,颇有嗔怪之意,好生羞愧,径向一旁去寻别人闲话不提。蔡野神无心答话,见余独面带不悦,也觉无趣,只得拿话岔开,闲说了几句,出房安排晚间拜月盛典去了。
毛筠玉正向金花娘打听孽龙有甚克制与铁锅冲形势,林璇、碧娃相继凑了上去,两下问答,谈得甚是起劲。丹姝抽空取出针线,在替老父补缀一件旧夹斗篷,以备日里山行时御风之用。杨宏道因昨晚没有睡够,又受了点惊,老年人饭后多喜午睡,趁着余、蔡二人对语时,便倚在锦墩上假寐,业已睡着。只余独一人见众人会谈,不便凑上前去,坐在那里独自生了一会闷气,因嫌碧娃淘气,又迁怒到蔡野神头上,暗忖:孽龙拉拉一个无知蠢物,不过身长貌恶有些蛮力罢了,也值得如此害怕!听此人所说,分明意存轻视。碧娃更是不该,自己和筠玉父女救了他父女一家,间关数千里护送他三人长途跋涉,于德不可谓不厚。即使有什不是,也应维护包涵,自己和筠玉不过连共患难,性情又极其相投,自然情感要近密些,又没什么不检点的言行。适才仅仅见她言谈犀利,举止豪迈,英气勃勃,迥非庸俗女于,令人观之起敬,稍微多看了两眼。她也是十二三岁的女孩子了,身在危境,全没一些顾虑,反倒如此轻狂,全没一点闺阁气!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