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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阴魂不散’?”
尹一凡仍是那身穷儒的装束,接口道:
“是本人!”
“你……呢?”
“掘墓人!”
“啊!”妇子眼中了怨毒的光影骤减,代之的是一种惊诧而杀冀的神色,又道:
“如此说来,你俩不是‘金月盟’的爪牙?”
斐剑一听‘金月盟’三个字,知道其中有大蹊跷,忙分辩道:
“不是,当然不是,请问……”
“我叫黄筱珠,是……‘两仪书生吕文’的妻子……”
“哦!吕夫人你,不知……”
“我……快要死了……”
“尊夫呢?”
“外子……他昨晚遇害!”
“两义书生死了?”
“是的!他死了,死得很惨,我……也快死了!”
说到这里,胸部一阵起伏,吐出了一口鲜血,尹一凡道:“吕夫人伤势不轻,区区
这里有治伤灵丹……”
黄筱珠无力地摆了一下手,道:
“盛情……心领,没有用了,外子用毒圣手,同时也是歧黄圣手,我能活到现在,
全凭他所珍炼,‘保命金丹’世间……没有比‘保命金丹’再好的药了,然而,我心脉
已断,血将流尽,神仙难救了。”
斐剑一看这情况,对方已离死不远,若不乘早提出心中的问题,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心念之中,迫促的道:
“吕夫人、在下此来是有目的的,你能否回答在下几个问题?”
“你……说吧!”
“尊夫是否参与‘鄂西大豪欧阳方’血洗‘三元帮’?”
“没有!”
斐剑一怔神,又问道:
“鄂西大家欧阳方是否死于尊夫之手?”
黄筱珠嘴唇牵动了数下,道:
“阁下……越问越奇,先夫与欧阳方是刎颈的交情!”
这话,无异给斐剑当头泼冷水,前此的猜测,完全被推翻了,但,仍不放松的道:
“尊夫可曾得到武功秘笈一类的东西?”
黄筱珠摇摇头,代替了答覆。
斐剑困惑地投给尹一凡一个询问的眼色,尹一凡颔了颔首。表示对方的话可信。
黄筱珠业已到油枯灯尽之境,无力支持坐立的姿势,虚弱地倒回地上,口里喃喃的
道:
“请……找……黄筱芳,她知道!”
斐剑一看情形不对,急声道:
黄筱珠的口唇连连蠕动,但已发不出声音。
尹一凡插口道:
“吕夫人,你振作些,贤夫妇一死一伤,下手的人是谁?”
这是最重要的问题关键所在,斐剑大是失悔不曾先问,正待准备以本身真元,助她
作最后的振作时,黄筱珠口中吐出了“拜托”两个字,头一偏,死了。
斐剑木然望着她的遗体,沉重的道:
“吕夫人,在下答应你一定找到黄筱芳。”
尹一凡摇头叹息道:
“可惜,她不能多说一句话便死了,黄筱芳其人不是她姐姐便是妹妹……”
斐剑沮丧的道:
“想不到此行成虚,你以为对方的话可信?”
“可以相信!”
“为什么?”
“一个将死的人,会不说谎,同时,‘两仪书生’已死,她也早知必死,一个人在
丧失了生命之后,任何珍宝对他已失去了应有的价值,她何必要隐瞒呢!”
“可是‘三元老人’死于‘鄂西大豪’的‘三绝指’,‘三元帮’弟子大部分是被
毒杀的,而据欧阳方的妻子透露,欧阳方死前与‘两仪书生’同赴‘三元帮’。同时,
‘两仪书生’是用毒能手,这如何解释呢?”
尹一凡苦思了半响,道:
“只有一个可能,‘两仪书生’的行动,是瞒着他妻子黄筱珠干的,所以她一概不
知情,两凶手可能已经得手远走了,因为事情发生在昨晚!”
“凶手是谁呢?”
“这……凭空如何去想!”
“如果找到死者口中所说黄筱芳,也许能从她口中寻出些蛛丝马迹!……”
“这是唯一的途径了!”
“埋了她吧!”
“好!”
两人动手,掩埋了“两仪书生”的妻子黄筱珠,并为她立了墓碑,事毕,斐剑道:
“我们进去看看,也许能从‘两仪书生’的遗体上,推断出下手的人……”
“黄筱珠身上所中的是剑创,‘两仪书生’当不会例外。”
蓦在此时,两条娇影如飞而止,立在二人面前。
其一绛衣女子容华绝代,天生尤物。两支迷人心灵的眼光直看着斐剑。
眸光微微一偏,似扫向尹一凡。
斐剑象从万钧重压之下,获得一丝喘息,这时,他才发现有这绝世尤物的身后,还
有一个少女,很美,但此刻在那尤物的艳光下,却显得暗然失色。
绛衣少女两眼发直,粉腮如霜,眼中发散出一种与在场气氛完全不调的恨怨之色,
这神色,使斐剑神志一清,象是在迷茫中看见了一线曙光。
他面上的配红消退了,血行也恢复了正常,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当那迷人的眸光,再回到他脸上,他虽然感到威协,但已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你……就是‘掘墓人’?”
声音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之极。
“在下正是,请教……”
他竭力想恢复平时的冷漠语调,但不可能,竟然冷不起来。
“我叫东方霏雯!”
“哦!东方姑娘……”
“格格!我不是姑娘了,这称呼……你叫我一声大姐好了!”
一个女子,要一个陌生男子称呼她大姐,不但轻浮,而且近于无耻,但出自她的口
中,似乎毫不刺耳,毫不唐突,反而使人有如饮香醇之感。
斐剑面上一热,换了话题道:
“这……这……彼此素昧生平……”
“现在不是认识了吗?弟弟,论年纪来称呼,没有什么不妥啊!”
斐剑嗫嚅着叫不出口,这是他性格使然。
东方霏雯咕卿地一声轻笑道:
“弟弟,你这外号不雅,与你本人毫不相称,改了吧!”那语气,象是彼此已十分
热络,完全缩短了因陌生而必有的距离。
斐剑略不思索的道:
“在下很满意这外号!”
“噢,也罢,令师是谁?”
“家师业已仙游,恕不再提名讳了!”
提到师父,触发了他胸中的仇与恨,于是,他的面色立刻变了,象平时的冷漠无情,
罩了一层冰衣。
东方霏雯略略一窒之后,又满面堆花的道:
“弟弟,交浅不言深,以后有机会再谈吧,你是不是想进入这‘无回谷’?”
斐剑望了眼前的岩套一眼,道:
“这里叫‘无回谷’?”
“是啊!你不知道。谷内一草一木,莫不含有剧毒,任你武功盖世,进去了也是有
去无回,所以叫做‘无回谷’!”
斐剑惊然而震,侧望尹一凡,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象老僧入空,那神情,既尴尬
又好笑,可能,他怕与东方霏雯的目光遭遇,斐剑也不惊动她,收回目光道:
“既然谷内草木皆毒,无人能生回,为什么‘两仪书生’夫妇还是被杀?”
东方霏雯贝齿微露,道:
“当然,这只是依一般情况而言,能人之上有能人,任何事都会有特殊例外!”
这话极近情理,但斐剑触发了另一个意念,不经意的道:
“如此说来,杀害‘两仪书生’夫妇的凶手,你……”
“叫我大姐呀!”
斐剑默然,他实在叫不出口。
东方霏雯眸光一闪,道:
“弟弟,我只是按理而言,根本不知道谁是凶手,如果你现在不提,我还不知道
‘两仪书生’已作了古人哩!”
“我们会在此碰头,可是真巧……”
“不是巧,是缘,弟弟,你相信这‘缘’字吗?”
软语茑声,淡香微送,斐剑又有些飘飘然情不自禁了,在此之前,他胸中除了仇,
恨,任什么也容纳不下,可是,此刻,这意念动摇了,东方霏雯已突破了他牢不可破的
心理关防,而且,进入了他的心中。
东方霏雯自顾自的又道:
“弟弟,你心里承认了,但你不敢说,是吗?不要紧,姐姐我意会到便行了,其实,
说穿了不值一文,你为什么来,为了半部‘天枢宝笈’是吗?我也是闻风而至的,也许
先有人来过也许还会有人来,但不先不后,在此邂后,这就可以解释为缘,而不是你所
说的‘巧’了!你所谓‘巧’,其中有另外的涵意,是吗?”
斐剑完全被这一段言词屈服了,目光中流露内心的秘密。
东方霏雯闭上了樱口,象乍见时那样凝视着他。
于是,他的意志崩溃了,他期期地含混地,叫了一声;
“大姐!”
东方霏雯笑了,象春风里百花竞放,她上前数步,低唤了一声:
“弟弟,得你这一声称呼,在世间我无所求了!”
这句话的意义是什么?斐剑心里明白,忍不住一阵意马心猿,呼吸有些急迫,脉搏
也加快了跳动。
人心终是血肉做的,并非木石,任你坚冷如极地玄冰,也怕意外的酷烈阳光照射,
常理,只能在常情下保持,碰上特殊的事态,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斐剑的情况,正是如
此,他冷酷,孤傲,但现在彻底地改观了。
“大姐,你也知道‘天极枢宝’的事?”
“当然,武林人常是以耳代目的!”
“现在打算怎么办?”
“放弃了!”
“可是我却非到手不可!”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誓必要得到它!”
“你似乎还有话不曾说出来?”
斐剑心头一震,对方的灵慧使他吃惊,但,无论如何,身份的秘密他是要保持的,
当下不经意的道:
“我不否认,但人总免不了要保有某些必要的秘密。”
“对,我们不谈这个,弟弟,愿意听我一句话吗?”
“请讲!”
“你与‘金月盟’有仇?”
“为什么要提起这个?”
“你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