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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四道风在杂院里等到快天黑也没见欧阳和何莫修回来,焦急万分,便带上六品四处去找。直到掌灯时分,龙文章才看见他们几个回来,不禁吓了一跳:四道风一副怒气冲冲要杀人的样子,欧阳人事不醒地挂在六品背上,何莫修灰溜溜地跟在最后,两个鼻孔都在流血不止。
“发生什么事了?”他焦急地问。
“什么事?问你那废物□!死不去的差点被他害成死去了的了1四道风又愤怒又伤心。
“怎么回事,小何?”龙文章转向何莫修。
何莫修抬眼,委屈和自责同时伴随着泪光闪烁:“我……我给他穿了我的夹袄,我本想救他的,谁知反倒导致子弹留在他胸腔里了……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龙文章大致了解了一下事情经过,叹息着拍拍他的头,进屋去看望欧阳。
欧阳醒来时,失血过多的脸色白得吓人,但表情很平静。
龙文章说:“得马上把弹头取出来,能找个好大夫吗?”
“没有,”四道风黯然,“老高家那位自个儿闹疟疾死翘了。”
“这样拖下去他会——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龙文章眼角扫到蹲在墙角的何莫修惊恐的样子,临时咽下去那个字。
“我去找大夫。”四道风拔腿就要起身,却被欧阳叫祝
欧阳成功说服四道风带着队员们去码头准备,以确保明天的轰炸不会伤到沽宁人。这就意味着欧阳的伤势至少还要拖上一天。
龙文章跟在四道风后面准备出去,经过瑟缩在墙角的何莫修,停祝
“我走了,你先在这里好好照顾他……明天完事后我们就去找大夫,别担心,他命大,不会有事的。”
何莫修茫然地点头,鼻血已经止住,只留下两道狼狈无比的血痕。
当着欧阳的面,龙文章不好做什么,只能担忧地看他一眼,然后赶紧去追四道风。
何莫修坐在欧阳身边心急如焚并手足无措着。
次日,当龙文章一行千辛万苦地从码头撤回来回到杂院,地上蜿蜒的血迹触目惊心。几人顿时直了眼,冲进屋子一阵慌乱的搜索。欧阳、何莫修、龙妈妈和满天星四个都不见了,留下的只有他们应急藏在暗箱里的电台、密码本等物。
“我妈没了!他也没了1龙文章惶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他也没了。”四道风虚弱的重复。
两个被压垮的人面无表情地面面相觑,许久,才想到该探询一下他们被抓到哪里了。
探询的结果约等于绝望——日本人要修建机场,整个南城的人都被抓去当劳工了。
劳工营之侧的山野上,龙文章紧张地用何莫修给他做的瞄准镜搜索着。他首先搜到了自己的妈妈,龙妈妈正坐在一块石头前面,用她那双临蕴挥毫、调羹弄汤的手,拿着一把铁锤一下一下地将石头敲成小块。旁边监工的鬼子走过来,不满地对她嚷嚷,作势欲打的样子;然而棍子还没落下就被一个瘦削的身影给挡住了,那人对日军点头哈腰的解释着什么,卑躬屈膝的程度连廖金头都觉得汗颜。
“看见什么了?1四道风在旁边焦急地询问。
龙文章将瞄准镜丢给他,痛苦地将头蹭在地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草皮。
“我都不知道,我妈居然这么老了……还有他,他怎么能撑得篆……”
四道风听不出“他”、“她”的区别,他正在焦急寻找的是另一个他。“你们谁看见他了?啊?谁看见军师了?说话啊1
他期待的看着众人,看到的只有一片茫然。
对面劳工营突然骚动起来,人群潮水般向铁丝网跑去,日军的机枪开始扫射。
龙文章迅速抢过瞄准镜装回枪上,首先看见何莫修将龙妈妈扶到一个不会被人群踩到的安全角落。然后他站在人群中间挥舞着两条细瘦的胳膊喊话,好像是要阻止大家乱跑。溃散的人群谁也不理他,何莫修很快就被人撞倒,然后又不屈不挠的站起来,这次比较倒霉,有人一拳把他打倒在地,导致他没能马上爬起来。
人群从他身边纷涌着经过,不要命地逃往铁丝网,直到几具机枪扫过的尸体挂在铁丝网上,才茫然停祝
龙文章定睛一看,打何莫修的人居然是一同失踪的满天星,顿时又惊又气。他顾不得这些个人情绪,瞄准镜在一个个日军之间游移:“我开枪好吗?我打哪一个呢?”
四道风伸手压下他的枪管,龙文章瞪他:“我开一枪,他们就可以趁乱跑出来啦1
“机枪扫射,跑出来一百个得死九十。”四道风苦笑的样子居然很像欧阳,“如果他还在的话,就会说这样不行……可是怎样才行,我也不知道。”
龙文章一把揪住他的衣服领子:“你说,如果他还在话的?你什么意思,你觉得他已经死了?1
“发生这么大的事,他都没出现……如果他在的话,不会不管。”四道风无力地任凭他拉扯。
龙文章颓然地放开他。
如果他死了……那么死的就远不止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一直以来,四道风都是沽宁永不褪色的抗日大旗,但是龙文章很清楚,欧阳,是旗杆。
旗杆在,旗帜迎风飘扬;旗杆没了,旗帜就成了团在地上的抹布。
所以龙文章毫不稀奇四道风一反常态的颓丧,甚至连干出非礼高昕的事情。他冲上去跟他打架,是为了维护高昕还是教训四道风已经不重要。但他选择了一个不利于自己的方式,四道风一拳就把他打倒在地。
队员们看着龙文章一次一次地冲上去挨揍,吓得不行,七手八脚地把他们拉开。
龙文章被六品拖回通铺时,全身的骨头都好像折断了,肝脏肺腑像被击碎了一样无处不疼。然而最疼的不是这些部位,而是空落落的心脏。最亲的人和最爱的人同时活在地狱,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是什么感觉?
是谁低声说过,你们在这里安安全全地读书练字,而我在为你们打造一方安静的书桌?
是谁无声的许诺,我会用全部的生命来保护你双眼的清澈和心灵的天真?
战争让每一天都变成绝境,可是从来没有这样惨绝,让庄重的誓言变成空话,让他三年来全力维护的人,一夜之间隔绝在一道名曰生死的铁丝网内。
欧阳若是死于那个弹头,虽然小何的本意是想救他,可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样的打击一样足可将他击垮。
他还挺着,应该是因为自己的妈妈。他不是没有想过,让她成为他们两个人的妈妈,当时觉得这是个无法企及的奢望。可如今,就连见他们一面,都成了奢望。
龙文章拿出他那些私藏的步枪子弹,一颗一颗地往枪里面塞,一边心不在焉地跟六品说话。一个人一杆枪能做什么?他不是料想不到而是不想去想。四道风已经垮掉,没有了欧阳的队员们成了真正的乌合之众,满腔热血和怒火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他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里面,所以他必须得做点什么。至于怎么做,其实根本没有任何计划。他觉得自己彻底没救了,无论千军万马的决战还是上不得台面的游记,都顾不上任何个人情绪,曾经坚守的原则被彻底抛弃。可是又有什么选择呢?……
六品永远是个最佳的倾听者,不管听懂没听懂、理解没理解,他都默默地陪伴着他,忍受他的乌鸦嘴。所以就这一点来说,龙文章对六品是既依赖又愧疚的——依赖他无条件的支持,愧疚自己没什么可报答的。
然而,第二天醒来,他惊讶地发现,六品原来不仅仅只会倾听。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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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何莫修看到六品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在汪洋大海上漂流了很久的鲁滨逊,骤然见到一处孤岛,却不敢确定这个岛屿能否让他靠岸。
“我没有解释的力气,你能相信我吗?”他满怀希望却又不敢抱太多期望地问。
“你的样子真惨。”六品看着他脸上的鞭痕。
“我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只知道这里的人看我都像是在看贼…… 他们说我是——汉奸……” 何莫修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六品是第一个骂他汉奸的人,可此刻却蹲下正视他的眼睛:“我是个粗人,不会说你们那些读书人说的话。我只知道对好人要好、对坏人要坏。你是龙乌鸦的朋友,龙乌鸦是好人,所以你也是好人。”
何莫修顿时热泪盈眶,抽搐中勉强挤出一句话:“谢谢你,六品…… 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六品单纯地跟着,一时还没想到何莫修要带他去见谁。所以当看到被藏在暗铺里的欧阳时,他又惊喜又绝望:惊喜于他还活着,绝望于他的伤势。
当晚,淅淅沥沥的雨给精疲力竭的劳工争取到了一点宝贵的休息时间,何莫修和六品却都无心睡觉,在门口忧心忡忡地聊天。
天空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探照灯的光柱扫来扫去。日军对付这些累得只剩一口气的劳工,居然像对付严阵以待的正规军那样戒备。
何莫修茫然的望着探照灯光柱里的雨点,喃喃地不知道是自语还是对六品说:“……三年了,我被你们保护了三年多了。一直以来,天真是我的装甲,我躲在这层装甲里面享受你们虚构出来的阳光和太平,以为只要看不见,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现在装甲破碎了,满地都是我的碎片…… 你看到了么?”
他回头,看见六品诚挚的眼神和诚实的黑线,顿时尴尬,意识到现在听他说话的人不是龙文章而是六品。
于是他换了一种能让对方听懂的方式:“欧阳不会死的,我会想办法救他;所有人都不会死的,我会想办法救大家。我说的所有人,是真真正正的所有人,包括欧阳包括龙妈妈,包括你跟我。”
逃跑是六品不敢奢望的事情,尤其是依靠何莫修。他进劳工营的本意只想好好照顾龙妈妈直到机场修建完工,但这个念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