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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选择，如果你不想魂飞魄散的话。”
我将短棍抵在她的脖颈处，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她没有说话，用只有眼白的双眼死死地瞪着我。
我与她对视着。
隔了良久，她才恢复平静。
冰柜的门自动开了。
惨白的月光下，这冰柜好似一座冰雪筑成的坟，从里头泛出砭人肌骨的寒意，空气随之变得尖锐起来，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寒颤。
因为温度很低，她的尸体仍保持着死时的模样。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尸体，衣服上血迹斑斑，瘦削的尸体上伤痕累累，这是她痛苦挣扎过的每一道痕迹。
一层薄薄的冰霜，像巨大的轻软的羊毛毯子，覆盖摘在她的身上，闪着刺骨的银光。
因尸体的僵硬，夺去了王瑜珊本该有的年轻貌美，她的脸和脖子上有一层像是涂上去的淡淡的红晕，嘴角上挂着一丝彷佛是装出来的浅浅的微笑，这种笑容呈现在死人的脸上，怪叫人毛骨悚然的。
我转身走了。
在带上门之前，我看到王瑜珊的亡魂禁不住颤抖着，忽隐忽现，在她自己的尸体上轻抚而过，然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痛苦而又哀拗。
她确实是一个无辜可怜的人。
在前一个房间。
“该把你揪出来了。”
我坐在董向的老板椅上，挫着手中的纸条。
“喂。”
电话里头传来我十分熟悉的声音。
这是高述。
☆、第二十五章 俯首认罪（本案终）
“果然！我就知道您没有死，死去的不过是您的躯壳罢了！主人，我们已经按您的吩咐，用锁魂链将赫常那老小子的魂魄给剥离拘禁了，也在墙上留下了您的名号，不过很抱歉的是，我们没法用他的血液，只得用猪血代替。我们只是普通人，不论是他生前死后，只要在他身上留下针孔，都势必会给警方留下线索。虽然用猪血有贬您的身份，但还是恳请您能原谅。”高述激动道，“此外，很感谢主人将您先前的玩物赠予我，多亏了少芸，我们才能不在现场留下任何的线索，而我们现在也在一起了，等结婚的时候一定会邀请……”他顿了顿，颤声道，“您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主人，我今天好像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我不打扰您休息了，再见。”
“嘟嘟嘟——”
电话那头一阵忙音。
“再见。”
我按掉免提，低笑了一声，然后将我自己的手机录音又回放了一遍。
主人？
我猜想董向在杀了王瑜珊之后，其实压根没有什么慌张失措的表现，这都是高述与许少芸事先串通好的说辞。
许少芸这么一个人，是不容许自己的视线内出现什么毛发、脚印之类的痕迹，甚至摸过的地方都会细细擦拭数遍，一次性的鞋套、手套，这两样东西我都在她家见过。
听高述的形容，她之前是董向的玩物？
话虽如此，但她那天在我面前尽情地贬了董向一顿，或许有做戏的成分在内，但定然有大部分是出自于真心。
因为她洁癖成性，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除了被董向强迫外，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
反倒是高述有点呆，看见了王瑜珊的亡魂还以为那是董向的小情人。
真有趣，嗯……没想到他们俩是杀死老赫的执行者。照这么看来，高述那天在停车场应该不是巧合，而是董向故意命他在那待命，或是为了尾随老赫，摸清他的生活习性，以便于在隔天晚上做好动手的准备。
据高述所说在老赫卧室墙上留下的是名号，那么再联想董向那张无所不吃的大嘴，猎奇的外貌，唷，原来他真是饕餮。不过我估计那也不是他的本来面目，因为实在太丑了，一点气魄都谈不上，真正的模样，或许白泽才知道。
不过将他魂魄抽走的毛茸茸的怪物又是谁呢，能一出现便让凶兽饕餮吓得肝胆欲裂的会有谁呢？
他为什么要拘走董向的魂，他们又去了哪？
“你要走了？”
“是。”
我拿着公文包站在楼梯口，望着走道另一头的王瑜珊。
“那我呢？”
她的声音发颤。
“你会自己离开的，去你该去的地方。”
我头也不回的往下走。
三楼。
二楼。
我犹豫地停在了董向女儿的房间前，打开了门。
窗户仍然开着，我刚刚离去时并没有关上，漂泊大雨砸在窗沿上迸溅出朵朵的水花。
“你想再体验一次飞翔的快感吗？”我问着。
木偶没有接话。
它斜坐在椅子上，双眼黯淡无光，身上毫无半点生机，仍保持着我第一次见它的姿势。
董向的女儿死后赋予了木偶生命，而当整幢别墅里只剩下王瑜珊一人时，它成为了王瑜珊唯一的朋友。
“她们都在那里等着你，你知道的，对么？”
带上门前，窗外响起一声闷雷，照亮了整间房。
我彷佛看到木偶的嘴巴微微张合了一下，眼角处淌下了一滴泪。
好像有。
又好像没有。
古书的能力在我离开这幢别墅的同时，齐齐褪了去，似乎它有个界定的范围。
在踏出别墅的那一霎那，我浑身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软到在地上，‘董向’吃苍蝇、乌龟的种种画面瞬间袭上脑海。
我两眼开始发黑。
事实证明，我是个正常人。若不是古书施加的能力加以支撑，我可能早在遇上那只木偶时，便吓得屎尿齐流了，更不可能对‘董向’的一番病态行为鼓掌叫好。
我昏睡了整整三天，直到我睡醒后脑袋仍是昏沉沉的，十分难受，甚至在吃第一餐饭时，也多次反胃——这是‘董向’给我带来的后遗症，我发誓将来如若遇上他，一定要他好看。
长鬼告诉我，我在晕倒前，嘴里反复呢喃着一句话：“报警搜别墅。”
于是，这几天的电视报道，包括网络在内，基本是围绕着同一个话题热切地讨论着。
“警方在环岛别墅内发现大量贮存人体器官的玻璃罐。”
“某失踪少女的尸体在环岛别墅内被找到，死前惨遭性侵虐待。”
“该别墅的主人已在一月前离奇死亡。”
“多方猜测这是一起冤魂索命案，警方对此持否认态度。”
果然，我还是一个具有正义感的良好市民，或许王瑜珊的亡魂此刻已然回到阴曹了。
记得在龙宇集团的楼道内，我曾与白泽说过，市局并未接手董向与老赫的案子，或许是这背后牵扯到什么人。
现如今一切昭然可见，定然是某些大人物清楚的知道董向的真身，并且遭受过他的威逼利诱。在老赫家中出现“饕”时，他们联想到董向身上也无可厚非。他们应当和高述一样，以为董向的死不过是单纯的外壳死亡罢了，于是便对这两件案子抱着似管非管的态度。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董向是活生生的被另一只怪物给剥离了魂魄，他们应该庆幸，此生或许再也见不到董向了。
吃完午饭后，我把高述的手机录音用电脑传给了单承泽。
他说虽然这事令其他的警员难以置信，譬如能拒住老赫的魂魄之类的，但他们还是准备在龙宇集团市场部、许少芸的家中进行同时抓捕。
我决定在派出所等着他们俩的到来，让白泽开口吓吓他们，逼迫他俩亲口承认，否则单凭一段在外人听来不切实际的录音，是很难定他们的罪的，况且高述既然能拘魂，那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手段尚不能得知。
“这可以，反正高述二人同样知道这世间有鬼怪的存在，让我开口也未尝不可。”白泽说道，“不过，董向是否是饕餮本尊这尚待考证，因为饕餮在千年前便被众仙神合力打入了另一层空间当中，而我当时也有参战。”
“嗯……可你这副狗模狗样的，我担心他俩人会轻视你。”
我拿起桌上的一一根鸡腿，朝它丢去。
“那没办法，我使不出半点神力，根本无法变回原形。”白泽咬着鸡腿含糊着说道，“不如把长鬼带去吧，单凭长鬼那高度已经足以给他们压力了，再怎么说，他们也只是普通的凡人罢了。在他们看来，长鬼和董向变化之后的模样是差不多可怖的。”
我坐在审讯室里，望着对面坐的高述有些怅然若失。
一个月前，我也坐在他的位置上，因动车事故而接受老赫的审讯。
现如今，我坐在这个位置，因老赫的案子陪同单承泽一齐审讯他。
说起来，歌谣女鬼也很久没有出现过呢。
至于我能坐在审讯员的位置上，也多亏单承泽向所长说明了我是此案的关键证人，否则我连派出所的大门都进不来。
而白泽嘛，我沿袭了单晴的套路，将它塞在里自己的衣摆下，靠单承泽打掩护，偷偷溜了过来。
“高述，录音你也听了，人证物证皆在，你是否认罪。”
单承泽横眉怒目，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布满骇人的怒火。
我并未食言，确实让他亲眼见到了杀害老赫的凶手。
“单警官，这事根本就不可能嘛，什么魂魄简直是无稽之谈，分明就是这个姓孝的伪造了一段录音要陷害我。”
高述一脸无奈，他已经知道我其实并非什么刑警。
“你他妈的还狡辩！”
单承泽登时发指眦裂，愤怒的脸扭曲成暴怒的狮子。
“别生气，我有办法让他承认，你让我和他单独待几分钟。”
我拍了拍单承泽的肩膀。
单承泽怒瞪了高述一眼，随后便带上门离去。
“承认什么？我压根就没做过这事，仅仅凭借一段不知哪里来的录音和你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证，就想定我的罪？”
在单承泽走后，高述怫然作色，说得他很无辜一样。
“你知道董向是什么吧？”我问。
“知道你妈逼，你算什么东西！用得着你来审我？”
“其实他并不是饕餮，饕餮早在千年前就被打到别的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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