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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仁之深以为然,在官衙之中,难免接触一些被收监入狱的亡命之徒,而这些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身无牵挂,不为亲情所累,做起事情来自然毫无顾虑,而李明达就是如此,只不过他要比亡命之徒更加聪明狡猾,而且熟知杭州城的情况,这更加让人头痛。
隐藏于暗处,相当于没有破绽,讨论片刻,两人毫无所得,无奈之下,只能采取最笨拙的办法,加强戒备之余,再加派人手仔细搜捕,范围扩大至城外邻县。
此后几日,县衙三班衙役基本上不用做其他事情了,只留下二十余人在衙中听用,其实是在保护知县主簿的安全,其他的衙役自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全部被派出去搜寻李明达,城里城外,下乡进村,爬山涉水,只要觉得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要过去仔细检查。
发现有可疑分子,立即将其捉拿回衙,大有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之意,然而,这自然也就弄出了『乱』子来。
一开始的时候,衙役牢记楚质不可扰民的训示,搜查时候,特别是对待行人百姓,要面带微笑,客客气气,只是时间一长,却依然找不到丝毫线索,难免开始心浮气躁起来,特别是那些兵丁,平日骄纵惯了,忍耐一时还成,久了也就『露』出了本『性』。
粗言秽语,动手动脚的行为很是常见,一般百姓有怨不敢言,但是有些士绅却看不过去了,换成是谁,看见一帮粗鲁兵丁在自家庄园里口出不逊,还动手打人,心里岂能不气,相对他们而言,兵丁就是个软柿子,根本没有任何的顾忌,一纸书状就摆在了范仲淹案头。
见到诸多状书,且并非小事,范仲淹自然不会忽视,立即派人将楚质叫来,虽然文书状告的不是他,但是在搜捕李明达的事情上,兵丁衙役都归他管节,如今这些人捅出了娄子,不找他还能找谁。
议事房中,见到士绅的状纸,楚质乖乖的认罪道:“职下办事不力,干扰百姓,乃是下官的疏忽失职,回去之后,定然严加训斥,惩诫不饶,请太守见谅。”
楚质没有推卸责任,这让范仲淹十分满意,轻轻点头说道:“认真寻拿在逃案犯固然不错,也值得嘉奖,但是扰民却是罪过,不可不罚,固然老夫决定扣你一月薪俸,以补偿百姓损失,你可心服。”
“下官心服。”楚质说道,心里不仅没有丝毫怨气,反而有些感激喜悦,要知道知县一月的薪俸不过是十几贯钱而已,以他现在的身家,自然不会放在眼中,况且,在搜捕李明达的过程中,确实是自己的手下把人家的东西毁坏,而且居然还差点将人打伤,身为他们的上司,背黑祸也是应该的。
最重要的是,按照士绅的状书,兵丁衙役可没少损坏人家的家具物品,有些还是价钱不菲的丝绸瓷器,这可不是区区十几贯钱能足够赔偿的,如今范仲淹这样决断,相当于在偏帮自己。
当然,也不是范仲淹要徇私,毕竟相对资产丰厚的士绅来说,兵丁衙役损坏的东西根本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而楚质在范仲淹眼中,却是个两袖清风的清官,罚俸一月,也算是比较严重的惩诫了。
“对了,还是没有发现李明达的遗迹吗。”范仲淹问道。
“李贼狡诈,且对于杭州一草一木了如指掌,实在是不知其藏身于何处。”楚质有些无奈说道:“下官已经吩咐衙役仔细搜查各处,却一无所获。”
“或许他已经远走,潜逃出杭州之外。”沉『吟』了下,范仲淹说道:“那再搜寻下去也毫无意义,不如就此罢手吧。”
目光灼灼看着楚质,范仲淹说道:“就算李明达还藏身于杭州,但你应该也明白,如此大张声势的搜捕,必会打草惊蛇,如果风声过去的话。”
“太守的意思是,外松内紧?”楚质心领神会道。
“没错,如果他的目标真的在你,肯定会再出现的。”范仲淹淡淡微笑道:“况且,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如今的你,已经急了,怕了,或许这正是他所希望见到的,然而,你是官他是贼,应该是他焦虑害怕才是,你又何必着急。”
急了,怕了,楚质喃喃自语,过了片刻,慢慢『露』出了笑容,轻轻施礼道:“下官谢过太守教诲。”
“很好。”发现楚质明白自己的意思,范仲淹笑道:“回去之后,该干嘛就干嘛,把牢里的那些人都放了吧,衙里米粮也不丰裕,养着这些个闲人做什。”
楚质应声,告辞而去,脸上重新浮现出久违了的灿烂笑容,这让守候在州衙外的衙役很是纳闷,至从出了李明达这档事,就没见他笑过,而今却笑得这般开怀,难道是发现了李明达的下落?已经将其捕获不成,普通衙役不敢询问,但是回到县衙,刘仁之也发现楚质的异常,自然而然开口试问起来。
“什么,罚俸一月。”刘仁之惊讶不已,心里却有点怀疑,笑得这么欢畅,怎么看也不像是被罚薪的模样,
“把人都招回来吧。”楚质微微摇头说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刘仁之连忙点头,心中顿时恍然,愿来是怒极而笑,想来也是,在太守那里受了气,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看来衙役们要自求多福了。
“至于那些军汉,就礼送他们回营吧。”楚质考虑了下,觉得那些兵丁固然也给自己惹了麻烦,但人家是好心来帮忙的,而且双方没有辖属关系,管不到他们头上,也不好训斥,只有礼送他们回去了。
刘仁之闻言一怔,招衙役们回来还好理解,再三告诫他们不准扰民,居然敢违令,害得知县被太守罚俸,自然要好好的斥责一番,然而兵丁却不同,如果没有他们之助,光是靠三班衙役,怎么可能搜查得完杭州城里城外各个地方角落。
“大人。”以为楚质心中气急,忽略了这点,刘仁之连忙提醒起来。
“这是太守的意思。”楚质微微摆手道:“寻了几日,都不见李明达的踪影,不是已经远走高飞,就是藏匿在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想必再搜查下去也是徒劳无功,既然如此,何必白费力气,不如以静制动,相信再狡猾的狐狸,也总有『露』出尾巴的那天。”
也知道楚质说的没错,可是刘仁之还有些不甘,觉得或许再努力寻查一下,说不定就能找到李明达了。
察觉刘仁之的心情,楚质安慰说道:“招衙役回来,并不是说要放过李明达,本官决定,即日起提高悬赏价格,有擒拿李明达归案者,赏钱百贯,若有发现其行踪者,赏钱十贯。”
十贯百贯,对于富商豪绅来说,只是些小钱,自然不足以令他们动心,然而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却相当于他们一年或者数年的辛苦劳作所得。
李明达是谁,犯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被官衙通缉,百姓不清楚,而且也不需要清楚,只要知道若是发现他的行踪,就能到县衙领取十贯钱的赏金,而把人拿住,那就恭喜你,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发财致富谈不上,但衣食无忧还是有保障的。
古训有言,财帛动人心,自然之理,一时之间,继衙役兵丁停止搜寻之后,寻找李明达的人反而比之前多了起来,特别是那些被关押之后被释放的泼皮无赖们,得知是因为李明达的缘故,他们才受些无妄之灾的,不管是出于报复之心,还是贪图悬赏,都纷纷立誓,哪怕李明达躲在天涯海角,也要将其揪出来。
第三百四十九章 ****
第三百四十九章 ****
鸡鸣破晓,天边初『露』曙光,晨雾未散,平静清翠的西湖明净透彻,一缕缕、一团团的青烟雾气,袅袅上升,弥漫了整个湖面。
城东码头,一叶扁舟轻轻的划过清澈的湖水,在雾气朦胧的西湖中若隐若现,卷起了的一道道如丝如缕的波纹慢慢向四周『荡』漾,渐渐消逝隐去。
晨风拂晓,似乎带着几分寒气,轻舟蓬内,长贵忍不住打了下轻颤,扯紧身上的衣服,扬声道:“公子,外面风大,雾气湿重,不如进来喝口茶水,暖和下身子。”
站在船头,张目四顾,放眼尽是茫茫的雾气,楚质无奈微笑,躬身走入蓬内,叹道:“还想欣赏下晨初曦阳升起的西湖美景,却不料尽是雾蒙蒙的一片。”
撑舟的船夫是个年约四十岁的精瘦汉子,面容黧黑,背脊微驼,显然是过惯水上生活的,似乎并不知道楚质的身份,在舟尾轻点着长竿,笑呵呵说道:“公子,大冬天的,雾气浓重,就算太阳出来了,也看不到的,要近响午时分,雾气才散尽,如果公子是想欣赏西湖景『色』的话,我要奉劝一句,还是午后再来吧。”
显然,般夫也是憨厚老实之人,不然也不会放着生意不做,却劝人回去。
“受教了。”楚质微微拱手说道,却没有失望之『色』,也没有改变主意吩咐般家归航,毕竟能让他清晨出门,多半不是什么私事。
其实,现在也不算很早,固然太阳才刚刚冒头,但已经是辰时中末时分,相当于现代的七八点钟,只是十二月份的冬季,夜长昼短,古代百姓可没有明确的时间观念,都是看天『色』起床的,自然觉得时间还早得很。
所以,当楚质按时以往的习惯,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来时,也有些惊讶官衙怎么比以前冷清了许多,当时还不在意,叫上长贵出门,发现杭州城中也是如此。
要知道身为知县,楚质的作息时间根本就没有个定数,特别是现在天气寒冷,除非有百姓击鼓升堂,不然总是睡到快吃午饭才起来,自然有些忽略了杭州的气象变化。
而今,也不是他突然兴致大发,想在大冬天的欣赏西湖美景,而是范仲淹的指令,让他调查下西湖的水域情况,因为严冬季节,杭州城外的运河水源有枯竭的迹象,要保持其畅通运行,就需要西湖的水作为补充,毕竟这也是当初开湖的目标之一。
如今开湖成功,但是水源却不能保证,那耗费巨大财力物力人力疏浚的西湖工程,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虽然有信心西湖水源定能满足运河的需要,但是关系非小,楚质也不敢怠慢,更加不敢把这事丢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