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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来之后,张元善随之沉默了下来,目光微转,似乎在盘算着应该如何开口,而楚质也不急切,轻抿了口茶汤,吹着升腾的热气,显得很悠闲惬意,反正自己刚刚到任,不管是什么事情,也不怕牵扯到自己身上来,而刘仁之却是在担忧李世达惹出什么事端,满肚子的愁绪,自然不会开口。
“楚少兄。”沉默片刻,张元善敛容沉声,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表情似乎有几分凝重。
“张兄有何见教?”楚质满面笑容,显得很随意。
“听闻贵县的李县尉外出办差,却不知回来没有?”张元善的声音似乎轻了少许。
“这倒没有。”楚质说道,随之叹息起来:“张兄也不是外人,也不欺瞒于你,我刚刚得到李县尉传来的消息,钱塘安溪一带似乎有些不太平,李县尉奉令前去平息,没有想到却遭遇暴民袭击,如今身负重伤,危在旦夕,我还在犹豫着是该亲自带弓手平『乱』,还是上报州衙请城里的帅司派兵镇压。”
“一派胡言。”张元善怒骂道。
楚质脸『色』微变,自己话里固然有几分夸大其词,但也不能当着自己的面开骂吧,这也太不留情面了吧。
“楚少兄别误会,我说的不是你。”醒悟过来,张元善连忙解释说道:“李世县尉,所言似有不实之处。”
“张兄何出此言?”楚质好奇说道,李世达令人带回的信,含糊其辞,根本没有透『露』出详细的信息,只是说自己让人给打了,瞧张元善的模样,应该比较了解事情的真相,当然,两人都所说的都是片面之词,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听听就好,不能尽信。
“暴民作『乱』,李县尉还真是敢说啊。”张元善轻哼说道:“也不怕负上谎报军情之责。”
说说而已,不用那么夸张吧,借端杯喝茶的机会,楚质稍微掩饰下心里的尴尬,差点忘记自己的身份,不再是一介平民,胡『乱』推测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张知县赐教。”刘仁之微微拱手,也没有多大的恭敬之意,又不是直隶上司,自然不用那么客气。
“张李二村之是的纷争由来已久,想必刘主簿也应该知情。”张元善淡声说道:“张村村必向来安分守己,服从朝廷之教化,何以成为暴民。”
悄悄瞄了眼楚质,刘仁之说道:“李县尉被袭之事,张知县可知道?”
张元善沉默不语,当然知道,不然也不过急着过来了,心里也有几分无奈,也暗暗的埋怨张村的某些村民,就算李世达再怎么无理偏帮,也不应该动手打他啊,怎么说人家也是朝廷命官,若是认真追究起来,可以上升到损坏朝廷尊严的地步,那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见到张元善的模样,刘仁之从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还好这回是李世达占理,随之也淡然说道:“民袭官,以下犯上,罪不可赦,法理难容。”
刘仁之可不是在吓唬谁,要知道法令是官员制定的,官官相护,同仇敌忾,自然要严格保护自身的利益,对于杀官袭官的罪名量刑很高。
“万事有因才有果。”张元善说道,言下之意责任在李世达身上。
“袭官之罪,不在因果。”刘仁之断然说道。
张元善默然,显然找不到理由辩驳这句话,就算宋代的风气再怎么宽松开放,那也是对于同一阶层的人而言,归根结底也是个等级制度的社会,民是民,官是官,绝对不能混为一谈,官杀百姓,也论对错,有充分理由,自然平安无事,若是不慎杀错了,自然是失官丢职,以谢其罪,民若杀官,不问是非,却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楚质骨子里多多少少有些民主思想的存留,对于这仁之的话有些不赞同,当然,也不会笨到与之辩驳,只是微笑说道:“不问因果,总要清楚事情经过吧,二位以为然否?”
“大人的意思是?”刘仁之『迷』『惑』道。
“准备车驾,我要去安溪。”楚质轻声说道,怕麻烦,并不代表楚质不会去面对麻烦,毕竟只有将麻烦解决,才不会有所烦恼。
“大人,。”刘仁之下意识的想开口劝说,却忽然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可说的,人家是县令,巡视治下,解决纷争,那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再次惊讶的看了眼楚质,张元善随之起身告辞,临走时沉声说道:“希望楚少兄能秉公而断。”
安溪镇是钱塘县辖下离城市最远的小镇,道路还不算崎岖,可惜水路到不了那里,不然可以直接乘舟而去,起码能省一个时辰,不像现在,在二十几个衙役的陪同下,花了二三个小时,楚质才风尘仆仆的来到这里,而且离张李二村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安溪镇也是通往杭州城的要道之一,不时可见过往的商旅行人,就要到地方之时,楚质特意从马车里出来,透下气,舒展下筋骨,可惜不精通物理学,不然可以发明防震器,免得以后再遭受主这样的折腾。
有机会说下防震器的原理,看古代的能工巧匠是否能做出来,楚质暗暗寻思,在几个熟悉路途的衙役带领下,漫步向张李二村出发,还好两村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道路也算平坦宽敞,只不过地形也不怎么好,漫山遍野的石头,环抱形成蜂窝状的大小,偶尔可见稀稀疏疏的灌木丛。
泥土属于干燥类型,与杭州城附近江河密布的情况不同,这里山势似乎有些高,走了半天,只见从悬崖峭壁的缝隙里,缓缓的浸出一些水滴来,最后聚在一起,才形成了一两条小溪,绕着满山的石块蜿蜒而下。
看见这个情形,楚质也以为这里是穷苦的地方,心里也只几分同情怜悯之心,没有想到走过石头之后,地形随之峰回路转,在群山的环抱之内,居然有一个凹陷下的盆地峡谷,临高而视,只见峡谷郁郁葱葱的树木之中,隐约可见错落有致的房屋。
一条不大的溪流从高处垂直落下,形成一个瀑布,在半山腰积蓄成潭,随后顺势而下,直接将峡谷一分为二,左边是为张村,右边是为李村,两村各有几百户人家,宗族人口高达数千人,也不尽是都在村里居住,而是分散在安溪各地,只不过这里是两姓的发源地,是祖宗祠堂所在,才显得至关重要,可以说这样,只要这里『乱』了,整个安溪镇也不会太平。
难怪刘仁之说这事不太好管,楚质心中轻叹,以前总是听说宗族之间的纷争是最难处理的,现在总算有个直观的认识,谁说中国人不团结的,就是因为太过团结,所以才不好管理啊,连李世达与张元善,这两个根本与两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只是因为同姓,却牵扯到其中来,可见团结互助到什么程度。
既然都已经来了,总要下去看下情况吧,能处理就好,不能处理,那直接推到州衙去,抱着十分消极的态度,在衙役的护送下,楚质慢步向李村进发。
第二百四十五章 难得糊涂
第二百四十五章 难得糊涂
从高处往下看,觉得峡谷不大,真正的走了下去,楚质才发现这里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小,峡谷中尽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哪怕如今已是盛夏天气,谷中的花草树木依然散发出勃勃生机,有些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意味。
走到半山腰,气温与外面截然不同,多了几分凉爽舒适,来这里避暑是不错的选择,享受着清风习习,楚质仔细聆听衙役讲解张李两村的历史,似乎是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中原地区动『荡』不安,张李两村的先辈,举族迁移至杭州附近,来到这里之时,几百人口只剩下数十人,机缘巧合之下,发现这个峡谷,便在这里定居下来。
那个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芜之地,外有石山环绕,不易外出,内有毒蛇猛兽,十分危险,但是经过几代人的辛勤努力,终于将这个峡谷变成世外桃源之境,而且两姓宗族也日渐昌盛,成为安溪镇数一数二的大宗。
介绍得很简略,但是楚质也知道其中包含许多辛酸血泪,毕竟背景离乡,初到陌生之地,如果不是没有别的选择,谁愿意来这偏僻荒芜的地方创建家园,毕竟在古代,排外的思想非常浓重,特别是战『乱』时候,生存空间有限,谁也不希望有人与自己相争。
所以当年张李二族肯定是处处碰壁,才无奈选择在这里安居的,不过有失就有得,渡过了最初的艰难创建时期,又没有其他因素的制约,两姓宗族自然是蓬勃发展,经过百多年时间,势力在安溪盘根错节,顺利转变成为当地的名宗望族。
能从山野之中,开辟出一条类似官道的路线来,就知道两村先辈的辛劳,顺着山路向下走去,欣赏着峡谷中秀丽的景『色』,楚质总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像这里有什么与外面有所不同,只是一时之间却反应不过来,或者是自己多心了,楚质暗暗寻思,还有几步就到李村村口,随之敛了心思,微微整理下仪容。
而在这个时候,已经得到衙役通知的李村村正、三老及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率领村中青壮『妇』孺迎了上来,见到一身淡绿官袍的楚质,立即点燃爆竹,顿时之间,李村尽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景象。
而与此同时,李村对面的张村,又是另外一片场面,安溪镇能说得上话的张姓宗族全部集中在祖祠之内,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沉默不语,气氛十分的压抑。
“宗长,听对边的动静,似乎是县官到了,我们该怎么办。”当锣鼓声传来时,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说道,见张氏一族宗长不答,祖祠内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有什么办法。
“,都怪那姓李的,居然混在里面,当时那么『乱』,谁会留意是他。”有人愤然说道。
“就是,摆明是在坑害我们。”祖祠内明显是压抑许久,有人一开口,立即得到众人的附和,齐声咒骂某人阴险卑鄙无耻。
“好了,事已至此,骂有何益,还是想办法应付眼前的难关吧。”某个身穿锦绸的中年人说道,脸上有一丝忧虑。
“要不,我们再去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