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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却不是和尚,说话的是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美丽却也不是很年轻的女人。因为在这个时代的女人,像她这样年纪的,都已是好几个孩子的妈妈了。
她低低地垂着头,白皙的手指从石台上轻轻抚过,抚摸着不知在哪段岁月里遗留下的剑痕。
她低头沉默着,沉默的叹息也消失在潇潇的雨声里。漫长的夜,无尽的雨。巴山夜雨时。
孤坐着的和尚也忽然开口道:“要保持一派兴盛不坠谈何容易!”他说话的时候,正抬起头看着身边的这个女人。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跟在独孤一鹤身边的小丫头,如今也这么大了。”和尚悠悠地说着,那些红尘往事仿佛忽然间又从尘封的记忆重现。
“我记得当时还一定要你叫我舅舅。我想已经有了一个男娃娃叫我舅舅,那就一定还要有个女娃娃也叫我舅舅。”和尚说着,竟大声笑了起来。
“和尚,你今天的话可真多。”女子回过头,浅笑道:“如今你的外甥,我的大师兄,已经是峨眉派的掌门了。”
和尚凝视着她,缓缓地道:“那你呢,马姑娘?”
“我?”女子微微有些诧异。
和尚悠悠道:“离开了峨眉派的马秀真,为什么又要回来?”
马秀真沉默着没有说话。她静静地又转过身,对着那黑暗又孤寂的山岭,没有光明的前方。“游子终究是要回家的。”
她过了很久,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和尚看着她的背影,被昏黄的灯光映照着的清瘦的身影,缓缓道:“那你的心呢,心在哪里?”
马秀真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但世间能从心所为,顺心如意的人又有几个?”
连和尚也沉默了。
马秀真悠悠地说道:“我听说了一个故事。因为这个故事感动了我,所以我才不惜借助师门的力量,来寻找这个故事里的人。 ”
和尚道:“这不应该是个感动人的故事。”
“一个美好的开始,却悲伤的结局……”马秀真叹道:“从前有一个很老实的和尚,由怜生情,爱上了一个在乐户里长大的小女孩。可是这个出了名老实的和尚,既不能花几百两银子为乐户女赎身,又不能把她从勾栏院里抢出来,只好含恨而去,在一个他认为别人找不到的地方,思情悔过。”
“他竟然躲到了一座没有人的道观里。”马秀真说到这,转过头看向老实和尚。
和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那个人就是我呀,我就是那个出了名老实的和尚。”
“老实和尚……”马秀真看着他,连语声都有些颤动,道:“你想不想见见她,那个叫小豆的女孩?”
“小豆,小豆子……”老实和尚抬起头,轻轻地呢喃着。他怎么会不想见她,就算天荒地老,月殒星落,他也在想念着她。
到观中并不只是为了悔过,也是为了相思。一个人的相思,无穷无尽。
马秀真激动道:“我已经为她赎身,她就在山下。她,她一直在等你……”
老实和尚听了,忽然又沉下了头。他沉默着,忽然慢慢地把那件破烂宽大的僧袍掀了起来,露出了他的一双腿。
马秀真不由怔住了。那双干瘦的足踝上,竟然锁着一根沉沉的铁链。
老实和尚缓缓道:“锁是七巧堂的精品,钥匙已被我抛入绝壑,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打得开。”
“为什么要这样?”马秀真慢慢地说着,眼睛里忽然已经湿润,“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爱的人?”
这个问题又要人怎么回答?他但是一个和尚,是一个很有名的和尚,还是很有名的老实和尚。他只能用这个方法将自己困住,免得误人误己。
“你回去吧,谢谢你这些日子天天来为我送饭送水。”老实和尚沉沉地叹道。
马秀真霍然转身。她转过身,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我很久很久以前听过一句诗。”
“什么诗?”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雨虽然还在下,人却是不得不离去了。马秀真回到的小屋时,隔壁那间房的灯火已经熄灭。
或许小豆子也已经明白,老实和尚如果想见她,那就早已经见面了。身陷情局的人,比局外人看得更加透彻。看得更加透彻的人,是不是也更加悲哀?马秀真叹息着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
自己离开的时候还是白日,如今却已经点上了蜡烛。红色的一支蜡烛,静静地点亮了黑夜,仿佛连这间清冷的卧室也温暖了几分。
灯下还留着昨夜的一盘残棋未收,棋盘前坐着一位美人,素手执白子,敛眉微蹙,正在为何处落子而沉思。
“邀月,你在这里?”马秀真淡淡地微笑着,向邀月走了过去。
邀月抬起头,也笑着看向马秀真,道:“我们又见面了。不请自来,请勿见怪。”
“没有关系……”马秀真径直坐在了邀月对面,低头看了一眼棋盘,伸手从棋盒里抓起一子落下,随意道:“正好有人来陪我下一盘。”
两个人很快沉浸在棋局里。马秀真连一句话都没有过问。棋逢对手,又何须多言?
夜色寂寂,微雨潇潇。不知过了多久,邀月放回手中所有的棋子,叹道:“我输了。”
马秀真淡淡回了一个微笑,道:“承让。”
邀月和马秀真一起收回棋盘。两个人都静悄悄的,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西门吹雪走了,他去了南方。”邀月忽然抬起头,看向马秀真。两人离得那么近,甚至连马秀真听到后睫毛微微一颤动,邀月都看得清清楚楚。
邀月叹道:“你总该知道的,西门吹雪是去找白云城主叶孤城。”
“你想说什么?”马秀真拾起最后一粒棋子,然后抬起头神色平静地看着邀月。
邀月道:“虽然我没有见过叶孤城,不过连陆小凤都承认他是不出世的剑。若西门吹雪与叶孤城一战,谁生谁死,你难道不在乎吗?”
马秀真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果陆小凤和你说过什么,你完全可以只听听,一笑而过。”
“不!绝不是!”邀月突然抓住马秀真的手,语声里有种莫名的激动,道:“从我第一次听你吹笛,便知道你是一个真正孤独的人。你这么孤独,难道不是因为思念着一个人吗?这个人不就是白云城主吗?”
马秀真愣愣地看着邀月,沉默了许久,忽然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没有用的,他们都不是能为情舍弃剑道的人。”
邀月道:“我不想强迫他放弃什么,只要不是生命,只要他一直能在我的身边就好。”
马秀真凝视着邀月,目光深沉,深沉的目光里又流露中难抑的痛苦,“西门吹雪能遇到你真是幸运。不过他一直,一直是很幸运的人,总得遇到对他全心全意的人。当年秀青她……”
她说着突然顿住话,想了又想,沉声道:“叶孤城和我师傅一样,都是真正的剑士。我对他的尊敬,甚过对他的爱。所以,我不会再过问他的任何事情。”
“你……”邀月直直地看着她,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马秀真已经站了起来,她又恢复了那云淡风轻的神情,缓缓道:“夜深了,你应该走了。”
邀月听言也缓缓站了起来,她对着马秀真道:“打扰了,我是该走了。不管会发生什么,我一直都会陪在他的身边。”
马秀真倚着门,静默地看着邀月冲进雨帘中。烟雨渺茫,夜色沉寂,很快便消失了白色又坚定而去的身影。
她淡淡地笑了笑,抬起头默默地望着天空。
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如此黑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南海之滨,潮水汹涌,波涛拍岸。岸边的船舶,就像漂在水上的羽毛,随着海波轻轻地漂动着。
“海上起了大风,这些天是不能出海了!”一个装货的船夫长长地叹息道,这些常年漂浮在海上的人,黝黑风尘的脸上带着的,不知是对这难得几天的陆上生活的眷恋,还是在为生计发愁。
西门吹雪淡淡地回过身,向海岸上走去。大海留在了身后,苍茫浩渺,无际无涯。
这不是他第一次出海了,就在不久前他就曾出过一次海。在那次海程中,就突然遇到了如此大的风暴,就突然遇到了邀月,还有江枫、燕南天、慕容家的人……
人生就是如此神奇,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就会见到什么人。
对着站在他面前的邀月,西门吹雪已然怔住。
“我以为你见到我会很开心,还会过来抱着我。”邀月看着西门吹雪,促狭地笑道。她日夜兼程,神色疲倦,看到西门吹雪的时候却又立刻充满了活力。
因为你爱着的人,能带给你力量和勇气。
“你来干什么?”西门吹雪话出口却冷冰冰的。
“当然是跟着你,看好你。”邀月走到西门吹雪面前,一字字道:“这辈子,你都休想把我甩开!”
☆、60白云之城
蓝色的海洋;无边无垠,浪卷涛涌,蔚为壮观。 但良辰美景,终抵不过海上漫长又枯燥的生活。
对终年漂泊在海上的水手们来说;回到陆上的日子总是短暂得像个过。唱歌、喝酒;便成了水手们海上闲暇时最常做的两件事。他们唱的是大海、妈祖还有远方思念着的亲人;歌声里有甜蜜又有忧愁。
邀月站在船头静静地听着;入目便是天接水、水连天的大海;似乎望也望不到边。但无论有多远的海程;总会迎来它的目的地。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水手眯着眼看着邀月,大声而兴奋地呼喊着:“小娘子,别看了,白云城很快就要到啦!”
到了白云城,他要找家酒馆饱吃一顿,他已经受够了船上的鱼和干粮;到了白云城,他要找一个温暖的熏着浓香的房间睡上一觉,再也不要闻那海水的腥味。
白云城,每个人心里都带着一个甜蜜的梦。但是邀月呢?邀月的心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