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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又是惊愕又是恼羞地退了几步,侍立在床尾,紧紧盯着雨薇的动作。
雨薇上前,开始缓缓触诊,饶是动作已极其轻柔小心,可触到其上腹部的那一瞬,她的腹部还是因疼痛刺激而产生痉挛。整个上腹部坚硬如板、并伴有明显的压痛、肌紧张,这一切都符合消化道穿孔引起的腹膜炎腹膜刺激症的表现。也证实了雨薇之前的判断。
“娘娘早有胃疾,这次极有可能是胃壁溃疡形成了穿孔……”雨薇开口道,忽然只觉得自己的臂上一紧,竟是郭后支起身,用力抓住她的手臂。
“那么,这病还能医治吗?”郭太后开口,因疼痛而扭曲的脸上,竟有一种求生的希冀。
对上这样的表情,雨薇有些意外:“为了不加重病情,如今必须禁止任何食水的纳入,包括汤药……而治疗娘娘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立即行开腹手术……”
“啊……”秦氏惊异出声,可对上郭太后的眼神却又吓得噤若寒蝉。
屋内一片寂然,郭太后抿唇良久,才又开口道:“就是你那时给霖儿开的那种手术吗?”
“有些接近,但并不全是。主要是以修补胃壁的孔洞,和清理腹腔的感染为主……”雨薇解释道。
“好,那么请江先生给哀家手术吧……”她忽然坚定地道。
“您……信任江若?”雨薇愕然。
“太后,不可啊……”一屋子的宫女和女医都劝道。
“陛下和太皇太后都不在宫中,这样的事、这等风险奴婢们没有一人能承担得了的……”秦氏小心翼翼地道。
“那么,哀家若抱病而终……这诊疾不力、贻误病情的责任,你又承担得了了?”郭后注视着秦氏冷笑道。
秦氏哑然,呆了半晌却纳纳地道:“奴婢只是觉得此事应禀明太皇太后或皇上知道才是,否则,倘若这等匪夷所思的‘手术’,有什么意外,奴婢们纵有几个脑袋也无法承当啊……”
“你……”郭太后不会料到一个女医都敢如此反驳于她,不由得怒形于色,却也因此扯得腹痛加剧,一时间竟连说话都说不出来,只有喘气的份。
“娘娘,其实秦医长所言并非全无道理。”雨薇却沉着地开口,“只是太后病急,而太皇太后和陛下远在高陵,即使快马传信,这一来一去也来不及了……”
她又想了一下,转头问秦氏道:“如今,是谁掌理后宫?”
“太皇太后不在,如今是由陛下最宠爱的毛贵嫔代掌后宫。”
毛燕儿?雨薇怔住,饶是面上平静无波,可在听到陛下最宠爱这几个字时,心头还是涌起酸涩。
正在此时,传来内侍的通传声:“贵嫔娘娘求见……”
门口出现燕儿的身影,她一身华服,步履优雅地踏入寝殿,满殿的侍从皆垂首行礼。
“母后可见好了些?”她径自走到太后床前,关切地问道。
郭太后摇了摇手,却蹙眉不言。
燕儿有些尴尬,只得转头问秦氏道:“可曾服过药了?”
秦氏面露难色道:“江先生说,太后之症不能服任何汤药。”
燕儿闻言,这才注意到了旁边的雨薇,抬头间目光相接,竟倏然呆住了。
“见过贵嫔娘娘。”雨薇却移开目光,深揖了一礼。
燕儿也立即恢复如常:“原来是江先生在此,不知江先生的见解何意……”
雨薇把适才自己的诊断和治疗方案再解释了一遍,才又道:“如今这后宫之中既是贵嫔娘娘主事,就请娘娘做主吧……”
“这……”燕儿面露难色,“这等大事,我如何能做得了主啊,还是等陛下回来……”
“可太后的病却已耽误不起了……”一旁的曹霖终于忍不住插话,“我信任江先生,曹霖愿以皇子之尊为这场手术担责!”
“哀家……不需要任何人为哀家担责,更轮不到一个小小的贵嫔来给哀家做主!”郭太后说道,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却透出凌厉执傲之气,“江若,哀家让你手术你就手术……哀家把生死交与你也交与天!哀家若死了,也决不会怪罪与你……”
雨薇不由得动容:抛开以往种种恩怨,眼前只是一个危急的病人愿意以命相托,她身为医者,又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是,江若定然竭尽全力为太后手术。”
满屋子鸦雀无声,似乎谁都想不到太后会如此坚持,也不会料到江若会如此果决。而此时应该最显难堪的人正是掌理六宫的毛燕儿,可她却依旧淡然优雅地浅浅一笑,温婉美丽到不带一丝火气:
“既然母后上意如此,臣妾自然谨遵懿旨……”
她甚至转而对着雨薇略欠了欠身,“此事也只得烦劳江先生了,请务必尽心尽力。”
“是。”雨薇慌忙垂首还礼。
“秦医长统领乳医社,也须尽力协助江先生才是。”她又对秦氏道。
“是。”
“那么,母后请容臣妾告退。”燕儿又向太后请了安,这才领着自己带来的两个宫女,告退出去。
雨薇目送着她的背影,心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如今的燕儿行止礼仪面面俱到,为人处事更是滴水不漏,却和记忆里那个单纯执着的小丫头相去甚远,莫名地似有什么横亘在她们中间,再也不复彼时在老爹身边的那些宁静时光了……
“江先生有什么吩咐,要奴婢去做的?”秦氏略带不屑的声音将雨薇的思路拉回现实。
“只需秦医长将乳医社的医女宛玉调来协助即可。”雨薇淡淡地道。
当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若大的寝宫里只剩下雨薇和郭太后两人。
雨薇呆呆望这残喘在床榻上苍老憔悴的郭太后,心头百味杂陈:如今失势的她从巅峰跌入谷底,荣华已逝,晚景凄凉,却不知是什么样的力量依然支撑着她满含求生的欲望……
“活着,真的那么重要吗?”她忍不住将疑惑问出口。
郭太后似乎笑了一下,表情却仿如梦呓:“我是真的不想死啊……”
麻醉的药力渐渐发挥,她的神情愈加恍惚起来:“你不会明白的……甄洛有个好儿子,恢复了她文帝皇后的身份……她和陛下终于又在一起了……那么,我算什么?呵呵……陛下在九泉之下定然明白了当年的事,他定然恨毒了我……我如今的样子,如何去见陛下……如何争得过甄姬?……不,我不要死……就算再悲屈地活着……也好过到黄泉之下再与别的女子分享雨露……”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在麻药的作用下终于沉沉睡去,眼角滑落下的浊泪却将这个强悍的女子最脆弱的一面完全暴露在江雨薇面前……雨薇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一股酸酸的刺痛涌上眼鼻。她轻叹了一声,暗暗下决心,要尽一切可能去挽救郭太后的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
、囹圄
胃壁修复术并不是难度很高的手术。雨薇在宛玉的协助下进行得很顺利,术后不久郭太后就慢慢醒了,又过了两日就可以进食流质,伤口也愈合得很好,并没有任何感染出血的情况。一切康复情况甚至比预期的更好。
而这几日雨薇的妊娠反应却越来越重,这日早晨起就偷偷吐了两回,面对侍女送来的早点没有一点胃口。又想到今日正是元仲回宫的日子,盘桓着如何告诉他这个消息,雨薇不由得有些期待更有些忐忑。
忽然,门被砰地推开,竟是宛玉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不好了……先生快去看看吧……太后她,她……薨了……”
“你说什么?”雨薇从座上弹起愕然道,“太后死了?……不可能啊!”
她拉起宛玉正要往外走,忽见一队羽林卫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过来。为首的竟是曹爽。
“传太皇太后谕,江若涉嫌谋害皇太后,着即打入天牢,听候发落!”他有些为难地看了雨薇一眼,随即挥了下手。
身后的羽林卫立即一拥而上,将雨薇和宛玉押住。
雨薇大惊失色:“昭伯,怎么回事?……太后她怎么会?……能让我看看太后的遗体吗……”
“大胆!”有羽林卫呼喝着欲要动手,却被曹爽喝止了。
“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各种详情并不知晓……”
他说着示意手下押解下去。
雨薇意识到了失态的严重,挣扎问道:“那陛下他知道这事吗?求你让我见见陛下好吗?我有话对他说……”
“此事非同小可,已由太皇太后亲自过问,只怕陛下也不便多加干涉……”曹爽轻叹了口气。
被推入牢房的一瞬,雨薇眼前几乎全盲。好容易适应了这阴暗的光线,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间单独关押她的牢房里空徒四壁,却弥散着终年不去的晦郁。一股血腥陈腐的气味时时飘散过来,而黑暗的角落里唯一的一点生气竟是来自几只肮脏丑陋的小鼠……深深的恐惧伴着身体的不适袭遍全身,她再也忍不住剧烈地干呕起来,那种压抑着的如同掏出心肺一般的呕吐声回荡在阴涩的狱道里,却得不到一丝回应……
看不到一个人,甚至已分不清日夜。只有一条仅可御寒的棉被和每天准时送来的三餐,在这方让人绝望的空间里,唯一支撑着她的力量,或许也只有那个还在腹中搏动的小生命了,因此她强迫自己去咽下那些难吃的食物,逼自己在这狭小的室内来回运动,努力地自言自语说话唱歌,说服自己不要对元仲失去信心,不要放弃任何希望……
也不知过了几日,狱道尽头终于响起声响。她心中一动,蓦地燃起一丝希冀。透过牢门的缝隙向外望去,却见一个老狱卒引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悄悄地走来。
“您可长话短说……”那狱卒慌张地四顾了一下。
“多谢了。”那人往他手里塞了一把什么,狱卒这才悄然走开。
那人来牢门前,这才翻下了黑色的斗篷,轻轻叫了声:“姐姐……”
“燕儿……”雨薇看清了她的面貌,却有些意外。她怎么也没想到,落到如此境地,唯一一个冒险来探她的人却是燕儿。
“姐姐受苦了……”燕儿隔着牢栏伸手握她。
雨薇只觉得一阵辛酸,却也顾不得寒暄,直问道:“燕儿,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太后她真的薨逝了?”
燕儿点了点头:“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自手术醒后这几日,太后的病恢复的很好……直到……那日陛下一回宫就得知了此事,便立即赶去探望太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