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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雨薇大惊失色,慌忙抓住他急切的问道,“什么最后一面,你说清楚!”
“你,真的不知?”曹爽亦是一呆。
雨薇更急:“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江山社稷,元仲他怎么了?”
看到她一脸茫然,曹爽的语气缓和下来:“元仲放弃了太子之位,明日启程,去往千里之外的封地……”
“为什么?”
“为了你啊。”曹爽冷然一笑,理了一下思绪,“昨日,睿殿下去陛下那里探病,本来相谈甚欢,可谁知殿下说了一句话,惊世骇俗……”
他顿了顿,看了她一眼,雨薇心头忽然一凉,意识到了什么。
“他对陛下说——‘儿臣钟情御医江若。’”
雨薇惊得退了一步,瞬时湿了眼眶。
“陛下立时震怒,却并未多加斥责,只给了殿下两个选择——要么,亲手处死你,接受太子之位,准备承继大统;要么,以辽东为封地,离京戍藩,去往那苦寒之处……”
雨薇凄然一笑,眼角的泪滑落口中,苦涩中却有了一丝甘甜……
“你应该知道的,元仲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淡泊超然……长久以来,他的志向、他的抱负、他的治国经略……却,就这么,全部都放弃了……疯了,真是疯了……”他喃喃而语,酸涩不忿都写在脸上。
“他现在在哪儿?你带我去见他!”雨薇急切道。
曹爽一愣,犹豫片刻,终于肯定点头。
刚到屋外,雨薇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昭伯,你稍等我一会儿。”
她匆忙回到屋里,打开那御赐的锦盒,只一瞬的迟疑,便展开了那身如水的衣裙……
素色的锦缎光华流转,极好地勾勒出她优美的线条,抛却那些繁复的配饰,亦梳不来那如云的发髻,她只将一头青丝披散,在末梢松松系了一缕丝带;没用上那些厚重的脂粉,挑一缕胭脂,轻点唇间,清素淡漫间竟也有了一抹艳色。
“昭伯,我们快去吧!”她推开门,面前的曹爽却在一瞬间呆若木鸡。
“你……竟是……”看到雨薇肯定地点头,他许久才回过神来,“我终于明白,为何元仲会对你情有独钟……”
洛阳宫的南苑寂静而萧瑟,一片竹林,几丛衰草,数间久无人住的冷宫,还有一条蜿蜒的河渠通往宫外的洛水,河渠上,飘着一叶小舟,几缕琴音空灵回荡,抚琴的身影,衣衫似雪……
“元仲不喜喧嚣,每年元夕,他都独自一人来此放灯……”曹爽轻道,神情复杂地看了雨薇一眼,转身离开。
她站在岸边轻轻唤了一声:“元仲……”
琴声骤然而停,他的身影顿了顿,然后转头,清辉一般的脸上,忽然有一丝掩不住的惊艳:“雨薇……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女子的衣衫……”
雨薇羞涩一笑:“你说过不知我穿女装的样子如何……我特意穿来给你看……不会,很失望吧?”
元仲脸上亦漾起温润的笑意:“不……真的极美……”
“元仲,我都知道了,是我害你……”雨薇苦涩地开口。
元仲轻轻摇手止住了她:“雨薇,今夜,我们不谈这些可好?”
“元仲……”她点了点头,轻扬嘴角,满怀忐忑的心在他如水的温柔面前,安定下来。
他轻推船桨将小舟靠岸,伸手搀她上船。然后放任小舟随意地飘在河中央。
“今日元夕,与我一同放灯吧……”
船头上,数百盏五色的莲灯精美小巧。元仲一盏盏地点起。然后交给雨薇,放入河中,莲灯顺着水流飘荡而去——点点火光映着朵朵莲花,如星光万点闪烁在河面上,又如同芙蕖千朵在水中竞相开放……
“真美……”雨薇不由感叹。
“据说将心愿许在这莲灯之中,河神若收下了,便会帮你实现……”元仲专注着渐渐渺远的灯光,幽幽道:“这流水流向城外的的洛河,不知洛水之神能否收到……”
“洛神?”
元仲淡淡一笑:“听过子建皇叔的《感甄赋》吗?”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说的是甄夫人吗?”
元仲点了点头:“皇叔离京时曾告诉我,他梦见我娘亲化作了洛水之神永升仙界……于是,每年元夕,我都会来这里放灯,希望这些流入到洛河中的莲灯,能将我的心事带去给她……”
“那么,今夜的这些灯中又承载了你怎样的心愿……”雨薇抬头看他。
“我想告诉母亲——茫茫人海,她的睿儿终于找到了情之所钟……”元仲亦静静回望于她,一字字道,“我愿穷尽此生,爱其如一,矢志不渝……”
雨薇心头剧振,眼前瞬时迷离——这就是山盟海誓吗?如此委婉却又浪漫深情,让她整颗心都要盈满,满到再也容不下世事纷扰,红尘喧嚣……
“雨薇呢?又许了什么心愿?”他问。
笑容如花绽放,她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我愿今夜,云开见月!”
他亦笑,张开手臂静静环绕住她——不愿去想明天以后,抛开生死祸福,相依偎,数着彼此的心跳,只觉得如此安详,没有任何一种恐惧能让他们困扰……
小舟轻荡,微风送来的凉意慢慢将他们浸透。
他忽然轻拍她的肩:“你看……”
她抬头,惊愕地看着刹那间的云开雾散,硕大的满月悬在天空,万点清辉映出一湖皎洁。
月光下,他的脸色几乎透明:“原来,许下的愿望真能实现……”
“那么,元仲的心愿,洛神也一定收下了……”雨薇感慨。
元仲笑而不答,却随意地拨动了一下琴弦:“弹首曲子给雨薇听吧,我母亲作的曲词……”
雨薇含笑点头,几缕清音划过,却听他轻轻吟哦:
“念君去我时,独愁常苦悲。想见君颜色,感结伤心脾……”
他的声音清柔而平静,婉转的词曲诉着一段离殇,几重相思。
“元仲的母亲一定极美……”她悠悠地道。
“其实,不管传言如何,母亲一生的情思只系于一人,只是那人却不信她,弃了她,甚至杀了她……”元仲轻声叹息。
“那人是……你的父皇?”
元仲点头,并不避忌地与她说起他那个迷一般的母亲,和那段忧伤的童年……
雨薇有些意外,这些故事应是这宫闱之中讳莫如深的禁忌,也是元仲心中不能碰触的隐痛,而此时他居然能敞开心扉地主动向她提起——雨薇听得心痛,但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动,只觉得,这一刻与他之间无比靠近……
夜静如水,人清如月。
然而这样的月夜江天下,却并不只有他们两个——在岸边的树影下,一直伫立的魏帝曹丕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此刻的曹丕不知该愠怒,该忧伤,还是该喜悦?——忽然觉得一切的都不那么重要了,满眼满目间只剩下记忆中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和萦绕在耳元仲的话音——“母亲一生的情思只系于一人,只是那人却不信她,弃了她,甚至杀了她……”
——阿洛,你心中的人真的只是朕?为何要在那么多年后才借睿儿的口让朕知道,让朕在这生命的尽头,悔悟这一生中犯下的最大错误……
心绪的骤然起伏,让他虚弱的身体不堪重负,摇摇欲坠。
“陛下,夜晚风冷,还是回宫吧……”身边的许常侍忧虑地轻道。
曹丕却在这一刻,噗地咳出一口血痰,整个人心力交瘁地跌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帝崩
翌日清晨,霜华满天。
简单的行装,轻简的马车,没有流连徘徊,也无依依惜别。曹睿一行缓缓驰出了宫门。
而高高的钟楼上,江雨薇迎风而立,默默注视着车影消失在宫墙尽头。
——昨夜他的细语言犹在耳,他说不会弃她不顾,他说让她等待事情会有转圜,可他终于还是走了,身不由己地踏上茫茫前路,却留给她一个愈加无措的未来……
“大人,终于找到你了……”小义气喘吁吁地跑来,“大事不好了!”
雨薇茫然地转头,只听得小义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陛下病危……”
太极殿里,一片寂然,唯有曹丕沉重地喘息声和咳嗽声回荡室内。六大侍医束手无策地跪倒在地,噤若寒蝉。郭皇后倚坐在龙榻边,面色忧虑地为曹丕拍背递药。
“江令丞到……”
看着穿过重重殿门进来的雨薇,她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希冀。
“江若?”曹丕虚弱地抬头。
“陛下恕罪,是臣妾自作主张命人传召江令丞的。江若的医术有其独到之处,事到如今,或许也只有他……”郭后急切道。
曹丕却抬手打断她:“朕不怪你,既让她来了,那就让她诊吧……”
“是。”郭后低头应道,转而挥手免了雨薇的礼数,“江大人请为陛下诊脉吧。”
为待雨薇回答,曹丕却忽然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只留江若一人即可……”
郭后愣了一瞬,却不敢违拗,带了满屋子的人退出殿外。
内殿中,只剩两人。曹丕配合地由着雨薇体检,平静无波的眼神始终停驻在她身上,再不复以往的威严或暴戾……
“朕的病情如何?你直说无妨。”
“陛下一直都有慢性心功能不全之症,此番可能因劳累或情绪起落等诱因导致心脉淤阻而心力衰竭。此症十分凶险,没有合适的药物治疗,陛下命不过三日。”雨薇如实道。
“三日?”曹丕的笑意有些萧瑟,“这么说,就连江若也没有办法了?”
雨薇迟疑了片刻,说道:“在目前的医疗条件下,此症的确无法痊愈,但臣还有一种药,或许可以缓解陛下的病征,为陛下延续一些生命……只是,风险很大……”
“哦?”
面对曹丕疑惑的目光,雨薇暗吸了一口气:“此药叫做洋地黄,别名毒药草。自从陛下患上心疾,臣就让人搜寻采集了此药草。只因此药中含有一种叫做强心甙的成分,能增强心肌功能,缓解心衰之症。但它同时也是一种含有剧毒的药草,且其治疗量即是其中毒量,也就是说,服用此药,要么达不到剂量而无效,而一旦有效,即可能伴随有呕吐、腹痛、昏迷等中毒症状……不过,虽说此药用量极难掌控,但臣已摸索出监测调控药量的方法,可尽量将风险降到最低……如今,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臣恳请陛下一试……”
静静听她说完,曹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