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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公子眼下并不在观中,请诸位贵客暂且在此奉酒雅聚,待公子回来。”那小道不紧不慢道。
雨薇这才看见院中已三三两两聚集了些访客。他们或坐或站,或交谈或吟咏,皆是意态闲散。再细看之下,雨薇发现,满地的菊花丛中有一条小溪蜿蜒流淌着,而溪中正飘着一盏盏酒觞。
“曲水流觞!”雨薇脱口道,如果没有记错,这曲水流觞应该是王羲之写兰亭序那会儿才兴起的文人雅聚的形式,没想到更早之百年就有的雏形,只是这形式看来更随意一些,倒有些像现代的西式酒会。
“雨薇兄也知曲水流觞?”退之笑道,“这是每年三月初三,上巳之日的一个习俗 ,没想到竟会被天机公子应用在此,倒成了一桩风雅之事了……”
那道童不知何时已离开,雨薇和退之便随意在流水边找个空位坐下,偶尔与别的儒士攀谈,大家也只是互通个名姓,寒暄几句,却都不深谈……
而此时的雨薇却有些心不在焉,她有意无意地在人群中搜寻,却始终没有再看到那个寥落的身影,是没有继续前行,还是已然离开,或者是被第三关难住了?她心头竟不由地辗转起来。
“江兄,该你了……”此时,退之忽然拍了拍她的肩。
“什么?”她惊回神来,却见水渠中一盏酒觞正打着旋儿停在了她面前。
“该江公子你赋诗了呀……”有人轻笑。
雨薇这才明白原来流觞会诗的形式已然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已停在了她身上。她脸上顿时一红。悄悄凑过身去对退之道:“我不会作诗,帮个忙啊……”
“能做云深不知处,柳暗花明之句,还说不会作诗?”退之亦悄声回答,面上冷然,眼底的笑意却将要溢出。
居然见死不救?雨薇又急又恼:“你帮不帮?”
“我也不会啊……”退之依然气定神闲。
“你……”雨薇气结,可随之却释然一笑,只见她站起身,一脸坦然道:“恕在下才疏学浅,不会作诗。”
“不会作诗可要罚酒的哦……”又有人笑道。
雨薇听了倒也不别扭,取过面前酒觞,便是一倾而尽。
见她豪爽坦荡,众人眼中的轻鄙之色也开始变为感佩之情,甚至有人拍手叫好,有人把盏相敬。
古时的酒都是天然酿造的果酒或米酒,酒性温和入口甘冽,雨薇酒量虽浅,倒也喝的顺口。因而,几轮流觞过来,诗没做出一首,酒倒是喝了不少。渐渐地,终究有些头晕目胀起来。
因拍酒后失态,她不敢再饮,便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席,想独自找个清静之处醒醒酒意。她恍惚地绕过三清大殿至后院一侧,见有一角小门虚掩着,便推开进去——面前是一个似很久没人住过的院落,山石小径上铺满了残叶落花,四周寂然无声,雨薇踩上落叶,沙沙地声响回荡在四周,就仿佛是激荡在古老空间的心跳声。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出迷离地光晕,恍惚中有种分不清前世今生的错觉。有些心绪上来,她轻轻哼起一首很喜欢的歌:
“落叶堆积了好几层
而我踩过青春
听见前世谁在泪语纷纷
一次缘份结一次绳
我今生还在等
一世就只能有一次的认真
…………
洛阳城旁的老树根
像回忆般延伸
你问经过是谁的心跳声
我拿醇酒一坛饮恨
你那千年眼神
是我醉醉坠入赤壁的伤痕
小径的尽处是一个竹篱围成的草亭。那些业已老旧的篱笆旁竟种满了各色的菊。不似前院的满地黄金,那些菊或净白,或深红,或淡黄,有些已经零落成泥,有些却仍抱香枝头……亭边有一块大而光滑的青石,倦意上涌,雨薇不由打了个哈欠,斜倚着那块青石,昏昏沉沉地睡去。此时的她双睫如蝶,两颊晕红,满身落英的样子,虽不在红楼,倒也不输那湘云醉卧……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中隐隐有琴音飘进,空气中似氤氲起一股淡淡的紫檀香味。雨薇睁开眼,有些恍惚地坐起,这才发现身上一件银狐披风随之滑落下来。她拾起狐裘,那柔软的触感让她忽有种想拥抱的温暖。她循声而去,渐渐听清了那琴曲的调子,正是她刚才哼唱的那首《醉赤壁》,心中的惊疑更甚,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终于在草亭后见到了那抚琴之人。星星点点斑驳的光影照在那熟悉的容颜上,黑陶熏炉中升腾出袅袅的香烟,逐渐迷离了岁月时光,恍恍然中,她仿佛看见记忆中的至爱,抱着吉他,在她楼下深情吟唱:“我一路地跟,你轮回声,我对你用情极深……”
她痴痴地望着,不觉中,已泪如雨下……
琴声却戛然而止,抚琴的人转过头来,淡然一笑:“是我扰了江先生的清梦吧?”
雨薇却仍未回神,只呆呆道:“你怎么会这首歌曲?”
“睿适才听先生哼唱,觉得词曲新奇,便试着记下几句来……”他起身,温雅若定地走到她近前,看到她眼角的泪痕之时,怔了一下:“雨薇可是又在思念你那位故人了?”
雨薇这才乍然回神,忙拭了泪,躬身道:“江若失态,让殿下见笑了。”
“此处并无他人,你不必拘礼,就叫我元仲好了……”一阵秋风萧瑟,他微微蹙眉,掩口而咳。I
雨薇一惊,忙将手中的狐裘与他披上:“多谢殿……元仲的锦衣,山气寒湿,兄台要多保重……”
曹睿点了点头,接过披风的手无意中握上了雨薇的手,两人抬头,正好对上彼此的眼神,似有一丝微妙的静默横亘在他们之间……
而他,终于轻轻松了手,一抹浅浅地笑意在嘴角升起:“前世记忆渡红尘,伤人的不是刀刃,是你转世而来的魂……雨薇的词,果然很特别呢……”
听他念这几句,雨薇心中一痛,,可他不是,不是前世那直率阳光的周至恒,却将会是那个君临天下的魏明帝……她的心忽然清醒起来,淡声道:“那词不是我写的……”
“那一定是雨薇的那位知己故人所写吧?”
见雨薇摇头,元仲的笑意中渐渐浮起一丝寂寥,他似是自语叹息:“有时,我真宁愿自己就是雨薇的那位故人,那样的话,至少世上还有一个名叫江若的知己会时时惦记着他,为他落下几滴清泪……”
雨薇默然,他眼里的落寞竟会隐隐灼伤心头最柔软的痛处……可转而,她想到了他的身份,心中终究生出了疏离:“殿下是要登临天下的王者,哪里能与我等布衣相提并论?睿殿下的叹息,江若只当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
“登临天下?我?”曹睿轻笑起来,看她的神情中却有掩不住的失落:“我倒宁可做只闲云野鹤。”
“是闲云野鹤之鹤,还是鹤舞九天之鹤?”雨薇意味深长地看她,见他呆住,她却只是了然淡笑:“元仲先前的画作已说明了一切,殿下志在凌云,胸怀天下,实在无谓再次作伤春悲秋之叹 ……”
“雨薇兄,果然凌厉!”他面上仍带着笑,眼神却变得黯淡,“可惜,我纵有凌云之志,奈何身世惨淡,一身病痛,早折了凌云之翼……”
雨薇心头莫名一痛,面上却仍是一片淡然:“天机公子会是殿下的凌云之翼,不是吗?难道元仲兄过关来此的目的,不正在此吗?”
“天机公子?”曹睿沉吟了半晌,却忽而自嘲似地笑了笑,“我此行终究是太过草率了……”
“难道殿下已见过了天机公子?”雨薇疑惑道。
曹睿却摇了摇头,并不解释,反笑问道:“如此说来,既然雨薇也是来此寻访天机公子的,莫不是也有凌云之志?”
“我?”雨薇一惊,“我只是陪个朋友凑凑热闹而已。”
“身在魏都,却与西蜀人称兄道弟,雨薇可得审慎啊……”曹睿笑意深邃。
“什么!”雨薇头上却是如雷炸响,“你说刘退之是蜀人?”
“若是蜀汉刘氏,来头应该不小啊……”曹睿的话音依然波澜不惊,雨薇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她呆在那儿,心头一阵纷乱。
正在此时,远处却传来刘退之的声音:“江兄……”
曹睿淡声一笑:“他来寻你了……如此,我就告辞了。我微服前来,不想徒增纷扰。”
雨薇躬身回礼:“在下明白。”
他转身,却又稍稍驻足:“我拟了张药方,就放在那琴台上,烦请江先生去看看,指点一二也好。”说完,他才翩然而去。
雨薇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花影之间,极力平静了一下心绪,走到琴案边,果见古琴下压了一张薄纸,她展开一看,正是一张药方,上写着:
徐长卿三钱薏苡仁 二钱射干一钱威灵仙三钱
紫苏 二钱山蒺藜三钱刺五加一钱生地黄 二钱
这药方上虽写了药名分量,可若干草药的配伍剂量却都用得极不合常情,直看得雨薇一头雾水,她暗中思忖,以元仲之才,即使不懂医,也断不会以己之短示人,便料想此中必有玄机。再读了一遍,乍然醒悟之时,却已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江兄竟找了这么个好地方偷闲,害我好找……”不知何时,刘退之已来到近前,“在看什么?”
“一张药方而已。”雨薇轻描淡写地收起了药方,转过头认真看他:“在下唐突,想请问刘兄一个问题?”
退之间她突然凝重,不由疑惑:“是什么?”
“刘兄是哪里人氏?”
刘退之呆了呆,凝神道:“这很重要吗?”
雨薇点头
他却释然一笑:“我?祖籍涿郡,现在应该算是益州人吧……”
“你果然是蜀人?”雨薇见他坦荡,心头倒是一松:“既是蜀汉之人,却混迹在这大魏皇都,刘兄的胆子着实不小啊……”
“如今天下虽然三分,在我看来,天下百姓却终是一家,若只是经商游历,蜀人如何就不能来魏都了?”退之坦然一笑。
“说得好。”雨薇由衷道,忽然,她一手捂着心口,表情痛苦起来。
“雨薇怎么了?”刘退之大惊。
“我……突感心头不适……”雨薇故作艰难道。
“这……如何是好?”退之不知所措。
“我家中有药……服了药,休息一会就好了……退之兄能送我回去吧?”
“这是自然,只是你……”
他话音未落,雨薇已拉了他向外走去,且越走越快,在前院迎面遇上其他访客或道士,都只无暇理会。径自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