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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罗秀身边的宫人,可是查清楚了?”
锦绣贴着她耳边道:“查清楚了,□不离十,是潘贵妃的人。”当日为罗秀安排伺候的人,杨茹撂过手去了,全交给了刘妈妈。事后,是罗秀自己去求了刘妈妈,说那两个宫人与她是旧人,便叫她们过去伺候了。
杨茹真是想笑。那罗秀不会以为自己真的登上枝头成凤凰了吧?有哪个人乐意去伺候原先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主子?那样的对比,只会让她们难堪和嫉妒。罗秀身边两个宫人,早就是潘贵妃的人了。
潘贵妃也没多花多少心思,至多不过花了些钱财,又费了些心思引了她们心中嫉恨,便将她们收拢了去。
杨茹自然不能看着自己眼皮子底下也叫人钻了空子。罗秀这些日子的动静,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那日罗秀悄悄去了重华宫,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实际早就有人报给了杨茹。
不知潘贵妃与她说了些甚么,她竟然一改平日蛰伏的姿态,开始在她眼前晃动。
这日御花园偶遇后,罗秀没有回来。到了晚间,朝霞便来报,说是罗秀随官家回了延福殿,当夜便侍了寝。说这话的时候,朝霞有些不敢去看咱家娘子的眼睛。那样钟灵俊秀的一个人,官家怎么舍得叫她难过?
杨茹却不如她所想的那般难受,当时见到皇帝与罗秀,她不过是一时接受不了,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便爆发了出来。虽说在这古代活了十多年,毕竟没忘记前一世的念头,现代哪个女人不会念上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她也明白,现实是现实,前世是前世。人要是活在幻想中,那就容易成神经病。自怨自艾的那么些日子,她便也调节好了心情,最多不过再半月,她就会想法子将那罗秀弄出昭纯宫去,到时候,她还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他要宠爱多少女人她也管不着,管好自己的心,守好自己的昭纯宫,那便是全部了。
若是他还愿意来,那她便将他当做主子,该怎的伺候就怎的伺候,床上的事,也当是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需求,两厢情愿,有何不可?
*******
不出三日,罗秀便从无品级的贵人爬到了才人之位,顺势便搬出了昭纯宫偏殿,与其他才人一道住进了西景苑,不知道让宫里多少人眼红嫉恨。
关于昭纯宫杨淑妃的传言也是越演越烈。说杨淑妃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也有,说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也有,更有甚至,传说杨茹无法孕育,便有意让身边的宫人承恩,好诞下皇嗣,过继到自己膝下。
这话传到皇帝耳中的时候,他正散步至莲花厅外。那儿坐落着太湖运来的山石,真石假山,景色秀美,假山边一边是莲花厅,另一边则是蜿蜒长廊。假山遮掩,是以长廊处的众人并未发现站在假山后的皇帝。
在长廊处的正是李修仪,黄顺仪和另几位美人,罗秀也在内。李修仪好不容易才求得潘贵妃为她说情,免了她的禁足。一出宫便听到杨茹失宠的消息,心中真是痛快得恨不得仰天长笑。那杨淑妃如此嚣张,真真是自寻死路!
“那杨淑妃真的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那尖锐又带了几丝扬眉吐气的,便是李修仪了。她前些日子被杨茹落了面子,心里恨上加恨,如今见她如此,心中得意非凡,甚至有种感觉,官家说不定就是为了给她出气才会这样冷落杨淑妃。至于那新近的才人罗秀,哼,此时还不是做低伏小地伺候在她跟前,算的了什么?
“就是说啊,真是笑死人了,那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在这宫里啊,就只能是摆设。”说话的不知道是白美人还是路美人,话里话外都是谄媚,一看便是依附别人而活的。
说起这个话题,在座的几位都捂嘴笑了起来。似乎嘲弄别人的缺点是宫里女人最大的爱好,见高踩低更是她们的本能,像杨茹这样明显被冷落的妃子,更是她们拿来做消遣的好对象。
关于杨淑妃不孕的消息已经暗地里传遍了,虽然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说,但是心底都不免看轻了杨茹,纵然再得宠又如何,没有子嗣,便无法在这宫里立足,更何况她如今还被官家厌弃,更是不成气候。
罗秀却忽然怯怯地开口:“几位姐姐莫这么说,叫淑妃娘娘听见了要坏事哩。”这乍听之下是为杨茹说话,暗中却是为她拉足了仇恨值。
果然,听到她这么说,李修仪便炸毛了:“不过是失了宠的妃子,又是个不能生的,怕什么?”
本无意见这群叽叽喳喳的女人,但是听到这话,皇帝原本要抬起的步子忽然就顿住了。什么叫做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她们在说的人,难道是淑妃吗?
正想着,又听到李修仪道:“那杨淑妃不过是落了枝头的野鸡,还真当自己是凤凰,要我说,她如今连那野鸡还不如呢!”
皇帝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怒气。这种污水,怎么敢往她身上泼?无缘无故的,不可能传出这样的话来。皇帝心中一转,心里便有了思量。这宫里这般倾轧本就寻常,只是他一向不大过问后宫的事,所以也不怎么在意,如今却不想,他不过十几日没去昭纯宫,这流言就已经这般可怕。
皇帝压下心中愤怒,快步离开。身后的常福胆战心惊地在心里擦了一把汗。这几位姑奶奶哦,竟然敢这么说官家的心头宝。
☆、杨家将23
这些日子,宫里关于杨淑妃失宠的流言已经传遍了,他身为内侍总管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官家面前,有些事知道了,也得当做不知道。自作聪明只会死得更快。人人都道淑妃失宠,他却知道,那只是表面而已哩。
官家几日里除了宣了罗才人侍寝了外,平日总是对着延福殿里挂着的那幅画发呆。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即便是宣了罗才人,那位也只是走个过场哩,被安置在延福殿偏殿,官家的身都摸不到,对着外人还得笑意妍妍的,不然,还不得被外面眼红的女人笑死啊?
却说官家好几日晚间睡不着,便对着墙上那幅画发呆。那幅画是杨淑妃亲画,官家题的词。常福虽然不是真男人了,这男人的想法却还是知道一些的。有哪个男人会对着自己不爱的女人的画发呆的?那是想的急了,只能睹物思人罢了!
官家身强体壮,偏偏在这十几日里宣了两次太医,那是暗地里给杨淑妃伸梯子呢!结果人家根本不稀罕接!官家能如何?除了长吁短叹,竟是一句申斥都没有!
那些个皇后、贤妃、德妃送来的汤汤水水,官家一口都没尝,平日一听到有后妃觐见,两眼就发亮。听到不是淑妃便恹恹,这是为何?这难道还不清楚?
如今李修仪几位,怕是要倒大霉了哟。常福心中一紧又一松,这杨淑妃不孕的流言,又是从哪里来的?天子一怒,怕是要血流成河啊!不过还好,他平日对着杨淑妃还算恭敬,估摸着也牵连不到他。他呀,只要伺候好了主子,那便是天大的事了。常福抬腿,紧忙赶上官家的步子。
回到延福殿,皇帝气得直想掀桌。这宫里,按理说宫人内侍不得随意传口舌,能够在十几天里将杨淑妃失宠的消息传成这般样子,定是有人在后头指使。满宫里能够做到这点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加之竟然还有杨淑妃不孕的消息,这事哪能随便乱传?后宫之事,太医一向是缄口,哪里会像这样漫天乱飞?这是有人想要弄死她哩!
皇帝只觉得自己心口疼得厉害,若不是他放不下面子,哪里会叫她被人欺负成这样?他竟然还想着用那罗才人气她,真真是该死!想到那道清瘦的身影,他便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多叫人心疼的一个人儿啊,硬是被他折腾成这个样子。
当日还不是他稀罕她,一道圣旨就把她宣进了宫里?若非如此,她此刻定是新婚和睦,与丈夫琴瑟和鸣,无忧无虑,那笑容,定然还是如阳光般灿烂。
可是一想到她会成为别人的妻,会为别人生儿育女,他就嫉妒,嫉妒得不行,做了这么多年皇帝,还没有过这样的心情,顺风顺水太久了,一遇到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便好似心里落了道坎,怎么也过不去了。
“常福,昭纯宫这些日子,情况如何?”好多天了,皇帝特意不去听关于昭纯宫的事,怕自己一时忍不住便往那去。却不料,在他两耳不闻后宫事的时候,他心里那个人,差点就被流言蜚语活生生给埋了。
常福口中一苦,头垂得更低了些,飞快地斟酌着回话:“淑妃娘娘这些日子,因风寒未愈,久未出宫,只那日在御花园散了散心,平日便只在宫里休养。”所以,具体如何,还得官家您亲自去瞧一瞧了。
“哼,马上给朕吩咐下去,叫宫正严厉查明近日宫中不实留言,严惩不贷!”话是如此说,皇帝心中却不敢大意。这背后有人敢用淑妃不孕的流言做筏子,定然不是毫无根据。
莫非……
皇帝连忙挥散心中所想,止住了自己即刻去见她的冲动,命常福宣了近些日子为淑妃诊治的太医来。
“回官家的话,王太医、陈太医都已经到了,李太医已在十日前告老还乡。”常福说完这些,便安静地垂首站在一旁,尽职尽责地做好布景。
王太医是太医院院正,听到官家传唤,以为他又是和前两次那样‘稍感不适’,谁料进了延福殿,却觉气氛异常沉闷,心中便是一紧。
这做太医啊,那便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个不小心就小命不保。这宫里哪一个不是主子啊,哪一个说话他们都得听啊。但是心里得牢记一个理,那便是这后宫还是官家的后宫,该怎么做,得听官家的哩!
“杨淑妃的病,是你们两个负责?”皇帝有些颓然地撑着额头,心中烦闷,等会要以什么样的理由去看她?她是不是还会像前一次那样,冷淡得让他心疼?
对啊,还是心疼啊。她那么心狠,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可是他气一过,满心满意的反倒是疼惜。疼她这直来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