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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整以暇地坐在座位上,看着门边高城孝的脸色变了好几个样子,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她是怪物吗?要他这样紧张和害怕。该不是被以前的自己吓到了,生怕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折磨吧?既然如此,何必又来找她呢?一直装作不认识,也便罢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倒宁愿自己从不认识这个人呢。
美丽的眼睑垂了下来,遮住她眼底的悲凉与怆然,沉默了片刻,夕晴突然笑了。
她开了口,语气有些尖刻:“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认出我呢。”神情却是平淡的,那双黑珍珠般明亮的眼睛甚至含着点笑意,让她整张脸都明艳动人。
高城孝从未见过这样的她,不由得愣了一下。当年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虽然漂亮,却总是被跋扈的举止给掩盖了美丽,如今她的光华才好像全部都释放出来了一般,叫高城孝极为不适。
看着这样的她,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枉我那么辛苦地追求过你,你却连自己的前妻都认不出来,高城君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带着高城孝不熟悉的明艳笑容,夕晴突然觉得面对这个人也不是那么困难,她有趣地看着他一点一点变白的脸色,心里有种空洞而迟钝的快意。
过去她一直想得到这样的结果,可每次都是以高城孝怒气冲冲的“你简直不可理喻”收场,而今她不再试图折磨他,他反倒觉得心虚了,真是世事无常。
“我还以为,高城先生与尊夫人伉俪情深,早就想不起我这个破落户了呢!那么,是有什么事,让你在明知我身份的情况下还勇敢地屈尊前来呢?我可没有多余的能让你沽名钓誉的倒霉父亲,也没有一个能大力提拔你的首相外公了。”夕晴走近一步,漂亮的脸上写满了邪恶的嘲讽。
被刺得浑身一凛,高城孝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心里刚刚对夕晴升起的改观和些微的愧疚顿时烟消云散。他看着面前笑容满面,漂亮的眼中却充满了恶意的夕晴,深深地吸了口气。
熟悉的厌恶感伴随着她的攻击状态回到了他身上。
“你有什么企图?”高城孝皱起了眉头。短暂的愧疚和心虚之后,是自然而然的警惕心。这不能怪他想太多,任是谁,见识过家族变故之后名嘉那副歇斯底里又崩溃疯狂的模样,也绝对不会相信她是怀着善意重新出现的。
夕晴气极反笑。
真是贼喊捉贼!现在反倒问起她有什么企图了。他和他伪善的父亲沽名钓誉,毁了她的家庭和幸福,还指望她逆来顺受完全没有想法吗?怎么在他看来,自己有不满都成了错误?
不屑地冷笑一声,夕晴眼波流转,恶作剧心理顿起。
既然这么防备她,要是不做点坏事还真是对不起自己背的这个坏名声,不是吗?
这样想着,夕晴反倒没有那么生气了,她又向着高城孝的方向走了两步,略略迫近他,扯出一个略有些妩媚的笑意:“是啊!我想干什么呢?”她的声音叹息般轻轻的,像最轻的羽毛,身上甜美的香气让高城孝眼前有些发晕。
“我以为你是知道我的,阿孝。”她用了以前的称呼,步步紧逼,“在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前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你也知道,”有些冰凉的食指划过高城孝的侧脸,夕晴精致美丽的脸庞近在咫尺,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显得暧昧不明,“我想要的,不就是你么?”
高城孝手足无措。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夕晴。当她还是名嘉的时候,只会用跋扈的态度强行进入自己的生活,不管他是否乐意,她都一意孤行,那时候他一直觉得,即使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那副恶劣的脾气也不会让他喜欢上,但是现在,明明夕晴笑得充满了恶意,说出的话也毫不友善,他却该死的讨厌不起来。
他有些惊慌,理智叫嚣着不该如此,但他的身体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近前那张精致完美的脸庞,感受着她靠近自己时带来的温暖的馨香与柔软的触觉。
高城孝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这个曾经用尽了手段折磨他的神经的女孩子具有这样美好的风情。
敲门声打断了房间里诡谲暧昧的气氛,紧接着,朝仓七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提醒夕晴快到募捐时间,让她快些回到宴会厅,夕晴若无其事应了一声,后退两步,收回了徘徊在高城孝侧脸边的手。
她慢条斯理地戴上隐形眼镜,让栗棕色的镜片盖住自己黑珍珠般明亮的眼眸,神秘地冲呆若木鸡的高城孝绽开一个微笑,拉开了房门,没有再看他一眼,也没有再对他说话。那一笑与以往那种张扬放肆的笑容完全不一样,充满了高傲与慵懒,诱惑与神秘,让高城孝瞬间恍惚,像是被深深蛊惑了一般。
直到夕晴离开很久,他才恍然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被从前那样讨厌的女人给明目张胆地蛊惑了!他深深地鄙视自己,唾弃方才那一瞬间的心神恍惚,陷入无尽的自我厌弃中。
明明是个那么讨厌的女人,用着半强迫的手段嫁给自己,又在那一年的婚姻中想尽办法折磨自己家中的每一个人,嚣张无礼,放肆任性,歇斯底里,刁蛮跋扈,难道就因为她现在变得更加美丽,表现得更加优雅就能够忘记那样的过去吗?她的恨意已经那样明显,高城孝不认为离开三年能够让夕晴忘记对高城家的敌意。
那不全是他的错,高城孝想。她的父亲做错了事,他没想过害她,只是想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想阻止她的父亲继续错下去。
他能理解她的恨,但他为此承受了她长达一年日日夜夜的精神折磨,难道这还不够吗?
眼前又浮现出夕晴临走时神秘的微笑与邪恶的神情,想到她在自己耳边吹气如兰地宣称“最想要得到的就是他”,高城孝心神不宁地靠在休息室的墙壁上,脸色铁青。
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心神不定地返回宴会厅时,募捐仪式已经结束了,夕晴端着高脚杯,正与身边的政商名流含笑交谈着,她的表情非常自然,似乎压根没有被方才休息室中的事情影响,举止得体,优雅依旧。相比至今为止仍然忐忑不安的高城孝,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她已经明白,要想在娱乐圈生存,最重要的是别人的目光,而不是自己的心情。哪怕被人说中心事,也要笑着否认,哪怕内心再悲伤,也要笑着面对,就算遭遇了再大的事情也不能让工作开天窗,这么多年来,她已经麻木并习惯。
视线远远对上高城孝,她淡淡地笑了笑,冲他举了举酒杯,行为没有丝毫不合礼仪之处,却又让高城孝的心狠狠地紧了一下。
他讨厌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没有过多地关注高城孝的心情,夕晴顺利结束了慈善宴会,与朝仓七绪走向停车场。想到高城孝几经变换的难看脸色和整场宴会上他不自然的神情,她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恐怕直到如今,他依然觉得自己没有错,恼怒于她当年处心积虑的接近和追求,同时憎恨着她在那段短暂的婚姻中没日没夜的歇斯底里吧?
这样心胸狭隘、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愚蠢的男人,当年她却那样疯狂地爱着他。
夕晴侧过脸,窗外飞速后退的灯红酒绿映在她精致的容颜上,或明或暗的光线朦胧了她眼中的神采。
是那样的挫折教会了她成长。
当夕晴还是鹤岗名嘉的时候,她有着一个毫无缺憾的家庭。父亲鹤岗靖平时任东京都知事,祖父鹤岗正夫是内阁大臣,母亲菊理是参议院议长鸠山高义的独女。身为家中的独生女,她千金小姐架子十足,丝毫不隐藏自己对高城孝的喜欢,甚至要求高城孝的弟弟、自己青梅竹马的玩伴高城植树帮忙追求他。那时她只有十四五岁,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从没想过有什么会是自己求而不得的,对于高城孝的敷衍,也并不觉得挫败。
她趾高气扬地对出现在高城孝身边的女孩子态度恶劣,这一点让高城孝非常厌烦,甚至一度觉得她非常恶毒,但是事实上,她除了说话难听一些以外,倒也并没有真正对她们做过什么坏事。说白了,名嘉只是个被宠坏了、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感情、也没法当好人的女孩。
这样天真而不知愁的人生,以鹤岗靖平被控贪污,锒铛入狱,母亲菊理坠楼身亡的悲剧,宣告了破灭。
她从狱警口中得知,举报父亲的,正是父亲的好友高城贤三,和其时供职于AE律师事务所的高城孝。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很多亲们都猜到前男友这一层面上
可是,事实上是“前夫”哟~
O(∩_∩)O哈哈~乃们,这算不算爆点?
能不能把你们炸出来留言?
☆、Episode 17
父亲渎职入狱,母亲畏罪自杀,背负着沉重的污名,名嘉的处境举步维艰。她的祖父和外祖父身为政治家,出于名声考虑,不仅不能对鹤岗靖平伸出援手,还必须在媒体和国人面前义正言辞地表明对贪污渎职的深恶痛绝,鸠山高义公开声明,畏罪自杀的菊理不再是自己的女儿,断绝了与名嘉的关系,而愿意接纳她共同生活的祖父却只想着用她招一个能够继续为家族所用的孙女婿。
偶然得知高城贤三捏造了父亲渎职的证据,就是为了铲除提拔通产大臣的对手时,名嘉几乎崩溃,她痛恨周围虚伪的人们,却毫无反抗之力,在鹤岗正夫不顾她的意愿强行要她出嫁时,一直以沉默作为对抗的名嘉选择了高城孝。
为了确保政治世家经久不衰,失去了儿子的祖父必须培养新的棋子,娶了她就能得到鹤岗家的支持,利欲熏心的高城贤三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而她,也不会放过毁掉她幸福的伪君子。
婚后,名嘉的任性变本加厉,稍有不顺心就对高城家的管家女仆横加指责,刻意刁难,不多时,大宅中所有的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