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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摊摊手：“你来晚了。那酒被曹丕要了去。虽然本来是我同佗佗为你准备的。”
“呵，曹子桓！”郭嘉叹了声。我这才回想起先前曹丕见着郭嘉时似是有畏惧的，想郭嘉同曹操交情好，莫不是怕了郭嘉在他老子面前告状。
“你刚说为我而准备？”郭嘉的声音再度响起，“那甚好。可见不会只有那一小壶，对不，温冉姑娘？”
他脸上一直是那种自在洒脱的笑容。那笑容映在我的眼睛里，像一幅永远都看不厌的风景。
没来由地，我忽然好爱他这个笑容。我多希望他能一直这样欢颜地生活下去。
“半仙说的，自然是对的！”
月亮渐渐升高。建安五年已走到九月份。
我们三人并肩走在这古时长长的街上，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永恒。
☆、【肆壹】缘君一顾（二）
郭嘉尝过葡萄酒，竟然也不小地赞叹了番。没想到这酒会受到如此之欢迎，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郭嘉竟说要带上此酒前去官渡送予曹操！
我只当他是在讲一个夸张的玩笑，但看到他开始收拾起包袱并派人叫了马车，我才知道他是认真地，并且行动力也超乎想象地快。
“一道否？”他问呆愣在旁边看着的我。
“啊？你说我同你一道去官渡么？”我难以置信，没想到他会来问我意愿，至少觉得他带上谁都不会是我。
但在我讶异的视线里，分明看到他点了头。
“真的……可以？”
他笑，拿起包袱便往外走：“想去便走，马车已在门外。”
我听了，登时顾不得收拾什么东西，当即小跑着跟上了他。
坐在马车里。这还是我第一次坐马车，一颠一颠的倒也挺惬意。
“你既如此之急，怎还坐个马车这般悠闲。直接策马而去，不是更快见到你主公？”我歪着头看他。
“骑马这种耗费精力的事，不适合我。”他咳了几声，我才发现自己又白痴了一回。
“幸好亲眼见证，才相信你与曹操的关系果真不是一般的好。”
“呵，区区不足千里送酒这桩小事，至于如斯感慨么？”
“果然是小事啊！你主公在前线辛苦作战，你们倒很悠闲地还逛起了秦楼馆！”
我后来回想了下秦楼馆那日，照了郭嘉的意思，若那折桑不曾对华佗出言不逊，可见那会是郭嘉独拥佳人的一夜了。
“呵呵。”他不顾及地一笑。忽将手指放于唇畔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便见他闭上眼睛休憩起来。
马车一路无声地载着我们往官渡驶去。
后来，我也在马车里睡了过去。郭嘉着实会享受，因了这马车内宽敞得，足够你直直躺下都没有问题。也不知过了多久，正睡得精神恹恹中，一阵喧嚣将我吵醒。
我揉揉眼，问郭嘉：“是到了么？”
但视线却随着郭嘉挑开的帘子看到了对岸两男子在马上的交战。
从上面插着的旗帜可以看出那便是曹操的营寨。我想打仗怎会只有两人作战，再仔细一看，竟发现其中一个是红脸的关羽。
“那、那是关羽！他在同谁对打？”
郭嘉却没理会我，径直下了车。
我听他道：“便停在此处，有劳，你可以离去了。”
我也急忙下了车，正听得赶车小厮道：“前方是溪流，小的还是载两位过去吧！免得弄湿了二位的衣衫。”
我亦觉得奇怪，明明要踏过前方这条溪流才到曹营，郭嘉为何不直接坐车过去。
虽然这条小溪看着并不很宽，似乎也不会很深。
“不了。我怕军中之人看到驶进的马车，伤了小兄弟你。”郭嘉看着那小厮，说得缓慢。
小厮低垂着脸，竟然还坚持：“二位还请上车。”
我对眼前这场面有些不明所以。这两个人，都坚持地莫名其妙。
郭嘉却是轻轻伸出手，身子微微移动护在了我前面。
只听他，似是试探地问出了声——“折桑？”
沉寂一秒。面前的小厮发出了一声冷笑，他抬起头，露出袖中匕首狠狠道：“既如此，乖乖配合，或可饶你一命！”
郭嘉依旧自若地笑，稳稳道：“赶了许久的车，还是好好睡一觉吧。”
“你——”小厮一个向前，却突地浑身无力般倒了下去。
我简直惊诧不已：“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她是秦楼馆的折桑？”
“实乃匈奴来的细作。”郭嘉淡淡回答，同时将折桑举起扔进了马车。
他回头看我：“没用自己的手杀过人。这次也就随她自生自灭了。”但见他一拍马尾，马拖着折桑飞奔了开去。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她刚才倒地是……？”我跟着郭嘉往溪边走去。
“不然你以为车里的熏香是什么？这种迷香只对练过功夫的人有用。”郭嘉向我解释着，脚下却是倏地一顿。
我正要问他怎么不动了，转头，赫然看见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贴于郭嘉脖颈。
那个应该被马车拖去不知何处的折桑，此刻就在我们身后！
折桑的樱唇贴上郭嘉的右脸，媚声道：“虽说没有一夜夫妻，公子对奴家倒也是恩泽深厚呢，竟然没有下杀手。不过……奴家也配合的很好吧。早知道曹操身边有个最聪明的郭姓人士，奴家又怎能不防着点呢。”
“呵呵，”郭嘉仍在笑，“聪明的女人，我喜欢。”
“郭祭酒……”折桑又是媚声道，“你若助我除掉曹操，或许我可以考虑陪你一晚。”
郭嘉轻轻摇头：“这自作聪明者，可又另当别论了。”
不知怎地，在这样危机的关头，听了郭嘉这样说话，我竟有些想笑。
“哼！”折桑瞬间厉声道，“还怕你这病怏身子受不起！若不带我去见曹操，现在就让你们见阎王！”
我们就这么被威胁着走进了曹营。守卫的识得郭嘉，并没有多加阻拦。
而那交战着的关羽同不知名人士，看着我们的到来，也停下了战斗。只见郭嘉还笑嘻嘻地扬起手向他们打招呼道：“关将军、张将军好啊！”
关羽尚坐在马上，另一个长相不错的白面将军倒是下了马，盯着我们仨道：“军师祭酒来了。”
郭嘉重重地咳嗽：“带了些东西给主公。”
“这两位是……”那将军倒是谨慎。
“哦，一个丫鬟一个小厮。”郭嘉的声音在我听来那么虚弱，“你也知道我的脾性。”
我看着那将军，竟发现他的目光也停在我身上。一时间，我忙用唇发出救命的音节，一遍一遍，以求他能读懂。
那将军的目光却是移开了，只听他复开口道：“军师祭酒见谅，徇例要对这二位检查方可。”他说完，却是直接越过我来到了折桑面前。电光火石间，我见那将军突地伸手，制住了折桑那只方要举起匕首的手肘。
同一时刻，郭嘉无力的身体倒向了我。我扶着他，右手所触之处忽地一片温热。
我愕然看着一手的血，才发现郭嘉不知何时已被折桑刺伤了！难怪他之前声音都发颤！
那边，折桑还在同那将军打斗，关羽也下马来帮手。
倏然间，竟有曹操的声音传来：“可是奉孝来了？哈哈！美哉美哉！”声音一点点靠近，可见他正往这边而来。
郭嘉循着声音而去，口中喃喃：“主公留步……”我扶着他，几乎同他一块倒在地上。
折桑功夫着实厉害，在同两大将军交战的当头，竟还能抽身出来往曹操出声的方向而去。
“主公当心！有刺客！”又不知是谁高喊了声，才引了更多人来围攻折桑。
我扶着郭嘉，拣近找了个营帐进去。
好巧不巧发现里头有止血的药草，忙让郭嘉忍住痛替他敷了药草包扎起来。
“呵，你可别给我乱用药草，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他语气虚弱，却还止不住调笑我。
我白他一眼：“放心，师承华佗，这可算有保障吧！”
正为他的伤口打上最后一个结，一人重重地跌了进来！
扬起的尘土中，我看清倒地的正是头发凌乱身上血溅的鲜红的折桑。
下一秒，我已被折桑用手箍住脖颈。皮肤上有冰凉的匕首的触感，我咽着口水，感觉心脏马上可以从嘴里跳出来。
“放开她！”当先开口的，竟是那白面将军。
“反正是一死，找个人陪葬也不错！”折桑喝道。
“呵呵，”又是郭嘉的轻笑。
听到他这样的笑，我倒忽然有了份安心。
“折桑姑娘，你如此厉害的女子，找这么个不值钱的丫鬟陪葬，实在是自掉身价啊！我……”郭嘉指指自己，“可比她值钱太多，拿我作人质，或许还能见上主公一面，意下如何？”
郭嘉一派自若的微笑，徐徐朝我们走来。我看着他的逼近，不自觉地对着他摇起头。他早已受了伤，我可不想看到他再有什么差池。
折桑亦拉着我退后，道：“你的话倒是不错，只是你太过狡猾，不如你直接叫曹操过来，我或许能饶她一命。”
郭嘉摇着头转身：“都说了她的命不值钱，爱拿便拿去。”
有一秒，我望着他的背影，听着这样的话，心底很是生寒。
但随即，我看到的是郭嘉咳嗽着的身体甩手朝折桑扔去一件东西。
不及细看间，折桑伸手去挡。就在这刹那间，一支快箭射来，极准地刺入了折桑的身体。而我则被她的匕首划伤了手臂。
一人飞步而来，长枪贯穿折桑身体的同时，另一只手将我拥在怀里远离了鲜血溅出的地点。
我惊悸未定地看着拥住我那手的主人，是那个剑眉星目，有着两撇胡子的白面将军！
折桑倒在地上，面上沾有酒壶里泼出的葡萄酒，一滴滑入她口中，我可以清楚听得她断续着说道：“还有这样的美酒替我送行……谢……”
她言尽于此，头也歪向一边，只是不瞑目的眼睛仍直直睁着。
我忽然觉得各为其主真是个可怕的事情，折桑本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