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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泰山派诸人也都笑嘻嘻道:“先前虞先生还不肯答应,这番你知道自己这次得了大名声了!孔圣人的子孙都夸赞你能名垂青史哩!”
不过小公爷接下来吐出的一句话瞬间将他们打入谷底:“因了这篇丧乱帖!”
结果如何,不须再言。李纯原本一直屏住呼吸,绷紧神经,这会儿骤然放松下来,浑身气劲突然崩溃开,将脚下木板都斩碎,砰一声掉下台去。
赵禹在一边眯着眼,笑眯眯暗道:这般精纯的内力不知强过我多少,这老小子竟还有脸说自家偃武修文!
小公爷这时候才转头认真望向赵禹,凝望片刻后问道:“你多大了?怎么会有这样一番出神造诣?”
赵禹回答道:“家祖赵子昂。”只此五字,不再多言。
小公爷听了后,脸上却露出本该如此的表情,笑道:“原来是赵翰林的三公子,我与你二哥赵麟还是国子学的同窗呢!”
他脸色突然一板,说道:“你我两家通家之好,而你却过门不入,这可不合乎礼节!”
赵禹愣了愣,不知如何作答,却见小公爷将手往书案上一揽,说道:“这案子我就收下,算作你的赔礼!”
那边厢虞宗柏突然朗笑起来,说道:“原来我是输给了赵孟畹乃镒樱悦项书画双绝,为元人冠冕!我这番却是虽败犹荣啊,哈哈!”
赵禹看看那虞宗柏,然后又看看小公爷,问道:“你朋友?”
小公爷决然摇头:“不认识!”
泰山派苦心孤诣设计这个局面,最终却草草收场。只是其分粮的举措却越传越远,山东难民蜂拥到泰山脚下,他们竟欲罢不能,只得倾尽积蓄赈济灾民,一番义举倒是传遍天下。博了好名声,却散尽财帛,刚有起色一个门派很快败落下去,直到数百年后才渐渐恢复回来,这都是后话。
李家得以渡过难关,自是欣喜万分。只是李纯狼狈从台下复钻出来,却看见孔府小公爷将赵禹那墨宝给诳去,倒让他准备拿来留作自家传承的打算落了空,心下有些失落。
小公爷邀请赵禹归家做客,赵禹却婉拒了。小公爷也不再多说,他还担心赵禹若到了家中拜访,长辈问起两人如何相遇,反倒泄露了今日他随兴胡闹的事。两下拱手别过。
回到李家庄后,李纯一脸严肃将赵禹按下落座,然后父子三人长揖为礼。
赵禹连忙起身避开,说道:“今日事只是举手之劳,当不得庄主这般大礼。”
李纯直起身来正色道:“赵兄弟前朝帝胄,李纯何德何能竟有幸得蒙折节下交!”
“李庄主言重了,人又不是牲口,不能絮絮叨叨讲些血脉家世。你我相交,贵在知心,这般讲,倒让赵禹无地自容!况且,我都知我家祖上以帝室血脉屈仕胡元,在野间风评是极差的。”
李纯摇摇头,大声道:“令祖孟罟俺笪垭校癯倬右黄罚隼肫妫攀盗钊肃堤尽K娇魇冢还患涓逅嵫浴W菔沽钭娴蹦晟嵘沓扇剩还思溆痔硪徽适隆H挥胛液杭椅拿鞫裕词谴笫а丈〉檬е洌婧跻恍模怨硬槐匚薹蛑越榛场!�
赵禹听李纯这般说,心道父亲若听到这番评价,或许心中郁郁能宽解几分。他又说道:“我与李庄主相交,不叙家世,你若称我公子,我却不好意思留在府中再叨饶了。”
哪知旁边李慕文却将赵禹这话当真,扑身上来抱住赵禹,大喝道:“师傅可千万不要走!”
笑声中,原本尴尬气氛一扫而空。
阴霾散去,当日李家大摆筵席,宾主尽欢。
到了夜里,赵禹正要睡去,却见李纯手持一本册子走进房来。
“大恩无以言谢,我知赵兄弟喜爱武学。这本册子便记载我李家飞刀绝技,若不嫌弃,甘愿相赠!”
赵禹笑逐颜开,心道戏肉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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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章 现世明尊万民供
李纯说道:“先祖归隐田园时,曾告诫子孙,李家后代当耕读传家。习武斗勇,不拘怎样小心,都会凭生许多事端,不是家世传承之道。只是天下大乱之势已成,历代家主虽然有心向文,终究还是舍弃不下这门武艺,乱世中求个自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李家飞刀虽然不是什么高深武学,却还引来诸多觊觎。世事艰难,着实难以预料。我不是敝帚自珍之人,却也不想将家传武艺传给心术不正之人,免得败坏了祖先名誉。赵兄弟帮我家渡过难关,几日相处下来,我都知你品性纯良,不是挟恩图报之人。这番我做了决定,还望你不要推辞。”
赵禹听李纯讲的这般凝重,面皮禁不住发烫起来。他还真就存了挟恩图报的心思,自告奋勇帮李家渡过难关,也想这样一来再请教飞刀绝技就气壮许多。
他看着李纯凝重的表情,连忙表示道:“李庄主这般说,赵禹倍感惭愧。若能学到你家飞刀绝技,我万分欣喜,并向你保证,绝不用其为非作歹!”
李纯要传授赵禹飞刀绝技,其实也并非他口中所讲那般大义凛然,都存了一些小心思。他李家虽然标榜耕读传家,但耕是耕了,读却还差了许多。
天下久乱,民众皆喜慕勇力而不习文事。李纯洞察世情,知道天下大势绝不会一直纷乱下去,虽然还看不到希望在何方,但盛世总会来临。李家于文事一途终究无甚底蕴,而赵禹却是号称元人冠冕的赵孟畹账铮昙退湫〉醇掖úG『美畲砍ぷ永钅轿挠窒埠梦氖拢裟艿谜杂泶谝恍┱嫠瑁罴医苡貌痪 N笫雷铀锛疲试改贸黾掖迹际窍胝杂砟苋险娼淌诶钅轿摹�
存了这个念头,李纯教赵禹飞刀绝技倒也用心,绝无藏私。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李家飞刀绝技数百年的传承,在“快”之一字,可以说是达到登峰造极!李成儒内力远远弱过赵禹,但他发出的飞刀,赵禹却根本闪避不开!
李纯半生浸淫,手中飞刀更加不凡。赵禹曾见其演示飞刀绝技,只见他手中五柄飞刀,次第发出,一刀快过一刀,却是整齐如一命中目标,只听到噗一声轻响,五柄飞刀一齐没入廊柱中,只见得五个幽深黑洞!如此精妙控力手段,着实令人瞠目结舌。
赵禹在一边看得暗暗咂舌,心道那日在东平府若是李纯出手,自己两条手臂只怕要保不住了!
自此,他加倍用心学习飞刀绝技,进步神速,且往往能举一反三。武学之上天赋之高,令李纯都赞不绝口。
学习李家飞刀绝技的同时,赵禹又受许多启发。早前他已认识到武功根本在与内力,武技招式却是表象。内力高了,不拘怎样招式施展出来都威力无穷。不过李家飞刀却隐隐有些兆头要打破这一常识,李成儒与自己那一战便是个证明。
这般思索下来,赵禹才认识到,武学一途博大精深,不论招式还是内力,只要有一项精研到极致,便可称为一代宗师。到了那等境界,再争论到底孰强孰弱,已经没有了意义。飞刀是矛,内功为盾,矛盾之争数千年来也难有定论。
不过赵禹不拘哪样都还远远未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倒不介怀于矛盾之争。不过这番思索倒给他的养气法又添一个新思路。
黄裳笔记中开篇第一句讲“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句引自道德经的话的确微言大义。可是当时赵禹读来,只见到后半句,却忽略了前半句。这时候琢磨起来,才觉得用之武学有些不妥。
天地之大,元气充盈,大有底蕴去损有余补不足。而人却不然,终究不及天地那般广阔,若强将这天地至理用于己身,最终只能取个中庸之道,落了下乘,将本来的长处抹杀掉。这般看来,武功修炼,只能补而不能损!但又何处补来?
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赵禹所理解的范畴,就连黄裳笔记中都未提及。这也让赵禹认识到,自家练习的养气法虽然精妙,终究还未臻至大成。不过他也不心急,往后还有大把岁月足够他去补足。
认真学习飞刀绝技的同时,赵禹也领会到李纯的心意,对倾慕书法的李慕文教导格外用心。
李慕文人倒勤勉,问题在于启蒙功夫就做差了,虽然许多年来笔耕不辍,书法上却徒得个外壳难触到神髓,就如人被抽去骨骼,失了最重要的风骨,不论怎样苦练却难有成就。
这问题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只在于李慕文年岁已经大了,思想成熟,一时间难以扭转过来。赵禹也不强令他修改错误,先不传他起势用笔的窍门,却让他每日拿起笔来在纸上肆意涂抹,不求形意。
李慕文这时已经将赵禹奉若神明,对他的吩咐言听计从,都不计较内中是否有深意。说来也奇,这般肆意涂鸦几日,他的心思竟渐渐灵活起来,原本读书日久养成的呆迂气竟都消散许多。
这时候,赵禹才开始正式教李慕文书法。李慕文却不知书道易放难收的道理,再学得字来,以往经验手法竟变得陌生许多,写出的字如孩童涂鸦,惨不忍睹。
那李成儒最近都安分,老实呆在家中,有时也凑到赵禹面前听他讲一讲书法之道。这李成儒见到兄长学书几日,字迹竟变得丑陋不堪,忍不住道:“大哥以前写字那般周正,比西街代人写书信的王铁笔写的都要漂亮许多。学得几日来,怎么写起来比我的字都还难看了?”
李纯叱道休得胡说,不过他心中都有一样疑惑,只是不好开口询问赵禹。
反倒李慕文这段时间学下来深有体会,说道:“你们哪里知道,师傅这是在教我破而后立。将我过往迂腐僵硬的经验全都打破,眼下我虽还不成,却能看到眼前一条康庄大道,前景光明!”
山东水患虽然稍稍遏制,但因错过农时,灾情越发严重。数以十万计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只是天下大乱之势已成,又有何处能容得他们觅到生机。
李家庄耕隐于世,却并非超然世外,也多多少少收到影响。田野间,瓦舍下渐渐出现流民身影。
身处俗世中,超然物外独善其身都是奢望。李家庄左近田庄地里种下的庄稼方冒出青色,便被灾民拔去充饥。当地民众与灾民冲突几次后,寻上庄来求李纯仲裁一番。对此李纯也没有太好主意,保得乡众利益,却又难免会掐断灾民活路,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