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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说溜嘴了。”兰姨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算了,我也不跟你谈这个,免得你再说漏嘴。总之,剩下的这几天,无论府里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只出耳朵听听,不要发表任何言论。” 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再节外生枝。
“嗯,我早就跟几个丫头交代过,除了拿饭,不准出门。”
俞宛秋点了点头,往身后的引枕上一躺说:“我还是继续装病好了,你们去把园门关上,再拿些草药出来熬着,要做戏就做足一点。如果有人叩门,就说姑娘感了风寒,头昏嗜睡,仪容不整,实在不便见客,有事请过几天再来。”
正交代着,外面却通报说:“薛师傅来了。”
兰姨就拿眼看着姑娘,俞宛秋笑了起来:“我说的是沈府的人,薛师傅自然要见了。”
薛凝碧来了之后,首先也是说起程绮玉的事,还替俞宛秋抚额称庆:“听府里的下人说,程大姑奶奶昨儿本来想邀你一起去寿王府里做客的,你没答应,要是你也上了那个车……”
“你怕我也会摔断腿?”
“真的很危险啊,说马突然发狂,车里几个人都摔伤了,书琴那丫头脑袋撞到树上,肿了个大包,到现在都没醒呢。”
俞宛秋默然,想到以前在静斋书塾一起念书时,书琴还曾经帮着知墨跟燕儿吵架,平时她跟程绮玉往来,书琴也总是随侍在侧,多熟的人啊,没想到昨天竟然也帮着程绮玉死拉活曳。不过对比一下自己和程绮玉曾经的交情,也就没什么想不通的了。
说完这个,薛凝碧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说了怕你担心;不说又怕她们这几天就会找上门,杀你个措手不及。”
俞宛秋斜了她一眼:“你来不就是要告诉我的吗?还卖什么关子。”
薛凝碧却一丝笑容也无,小声告诉她:“听那些绣娘讲,昨儿程绮玉的事没闹出来之前,大太太和二太太正在老太君屋里吵架,丫头嬷嬷们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她们吵嘴不为别的,就为了俞姑娘你的婚事。”
俞宛秋冷哂:“我的婚事关她们什么事。”
“自然是有利可图了,你还以为人家是关心你啊。”
其实薛凝碧不说,俞宛秋也能猜到几分,沈渊想娶她,不知用什么方法说动了二太太,现在母子俩一条心,就差托人跟她提亲了。至于大太太,上次把她找上门去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多半是已经找好了主,就等着自己上钩了。
薛凝碧看她不动声色,倒诧异起来:“你就不担心她们跑来找你 ,或者索性由老太君出面传你过去?”
俞宛秋朝院子里指了指:“你看外面,她们在干什么?”
外面有两个丫头拿着小斧头劈柴,准备生炉子,俞宛秋告诉她说:“她们要熬药,因为我‘病’了,所以这几天,你要负责帮我宣传,说我病得有多重。”
“遵命,大掌柜。”
接下来,两人低声商量了一下出府的事,俞宛秋把原先的计划做了一些改变,比如,四个丫头先由她一起带出府,然后找个借口让她们中途下车,在外面跟薛凝碧会合,免得以后有人顺藤摸瓜,通着薛凝碧找到她。
不过她自会隐去一切形迹,让人即使找到薛凝碧,也不会找到她,兰姨估计是站不成柜台了。
这天是十一月二十八,离去东岳庙的日子还有三天。她们会在十二月初一之前把行李陆续运出去,找的人就是上次帮忙运箱子的那对老夫妇,行李也会暂时寄放在他们家里。
本来俞宛秋还在犹豫:是当面告辞呢,还是不辞而别?待听到大太太和二太太为她的婚事竟公然吵架,她再也不敢想“尽礼而去,善始善终”了。
这家人已经无耻到了相当的境界,听说她要抽腿走人,让她们的一切打算落空,只怕更过分的事都做得出来。她想顺利走脱,只能不辞而别。
就在“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的那个早上,俞宛秋挣开重若千斤的眼皮,发现外面北风呼啸,更要命的是,她好像真的感染了风寒。
人果然不能撒谎的!她自己也谎言成真了。
同人卷 第八十五章 说走就走
第八十五章 说走就走
俞宛秋的性格,是事情没决定之前。会瞻前顾后,多方引证,先把一切不利因素都考虑进去,免得出现无法挽回的后果。
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像此刻,几个丫头愁眉苦脸地围着,兰姨摸着她的额头劝着:“这么烫怎么走呢?外面风又大,我看今天就算了吧,过几天再走也不晚。”兰姨的意思是,只要赶在太子和寿王打起来之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行了。
俞宛秋推开奶**手说:“和薛凝碧约了好几个日子了,怎么能一拖再拖?今天外面只是刮风,要再等几天,只怕下起大雪来,到时候更走不了了。”
“可你病成这样……”兰姨满眼担忧。
“没事,你们把药罐子撤下,给我浓浓地煎一碗姜汤来。”
不管姜汤能不能祛风寒,起码能挡一点寒气入内,所以她又加上一句:“多煎点,每个人喝一大碗,咱们热乎乎地出门。”
几个人见姑娘态度坚决,也就不再阻拦。
事实上。对沈家频繁的小动作,还有姑娘受的那些委屈,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很多事,姑娘不说,她们也就不提。比如前几天,姑娘和程家姑奶奶在二门口拉拉扯扯,府里多少人看见了,都说姑娘是个有福之人,鸿运齐天,躲过了一劫。她们心里却再清楚不过,所谓的劫,不过是人为,是世子的护卫在惩罚那些欺负姑娘的人。
若没有他们在,姑娘当时有多危险!果然没爹没娘的孩子容易遭人欺负,连程姑奶奶那样一个外来户都敢对姑娘用强,沈家的下人只装没看见,反正不关他们的事,等事情过了, 再当件新闻拿来说嘴。
连二太太母子密谋姑娘遗产的事,她们也听到了一点风声。府里下人多,就有个毛病,什么都瞒不过人,在房里说几句话,声音稍微大一点就被人听了壁角。别看下人们当面对主子恭恭敬敬的,背地里什么不说?尤其像二太太这种媚上虐下的,有一点丑闻下人恨不得传得天下皆知,好出出平时被她压榨凌虐的那口窝囊气。
若是传闻属实的话。这府里当真一天也住不得了。姑娘以前年纪小还好点,现在都十四岁了,假如二太太和二少爷铁了心要人财两得,想摆布姑娘并不难,这里可是他们家。
而身为女子,只要有一次失陷,这辈子都完了。若非如此,住得好好的,每天有吃有喝,她们为什么要全力支持姑娘走?
等喝过姜汤,再穿上特制的衣服,那是纹绣日以继夜赶出来的,每件衣服都“内有乾坤”。这个时候就显出冬天的好处了,再塞多点东西也看不出来。不光俞宛秋,其他几个也是,有的身上光内衣就穿了好几件,怕万一在路上丢了包裹,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一切收拾停当,俞宛秋打开院门,戚长生马上迎出来问:“姑娘,这就要走了吗?”
“是的。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姑娘了。”
俞宛秋点头称叹,这安南王府培养出来的人,组织纪律性真不是一般的强。这种天气去庙里进香,人家却一句多话也不问,只管执行。
一想到自己离开后他们可能受到的处罚,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他们见程绮玉欺负自己,马上出手惩戒,而且手段高明,做得不露痕迹,至今还没听到任何传言,说沈府和寿王府怀疑“车祸”是人为的。程绮玉也是自作孽,同车的几个人,独她摔断了腿,其他几个伤势都比她轻,属于养一阵子就能养好的,连书琴也醒过来了。
带着感激和愧疚,她拿出几封银子给戚长生,叫他分发给另外的人。他们守护了自己将近半年,就当她给的工钱吧,请个保镖也挺贵的。
出府地点就是厨房的那道门。在早饭和中饭之间有一段时间,厨房是没人的,天气好的时候,兴许还有两三个打杂的在,这大冷的天,谁都不想出门。连看门的都一把锁管住,自己躲在房里烤火,有人来了才给开一下。
也就是说,只要搞定这个门房。拿到他手里的钥匙,她们就可以走得神不知鬼不觉。她们现在都穿得臃肿不堪,头上再围个大头巾,一个个分头走,即使有人看见了,也只当府里的女佣出去办事,不会联想到别的。
而弄晕门房,对戚长生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等她们出去后,保管那人还以为自己只是打了个盹儿。
为避免引起盘问,马车停在几百米之外,等她们全部上车,已经约摸到了巳正,也就是上午十点了。
望着沈府的院墙在视野里渐渐远去,想着院墙内那个住了快六年的家,俞宛秋心里涌起了淡淡的惜别之情。
人处久了会有感情,地方住久了也一样,她实在是喜欢山水园的,如果沈家的人后来不那么张牙舞爪,她原本打算隐忍下去,住到出嫁才走。可现在的形势已经糟糕到,如果她还住在那里,就没办法正常出嫁。只会沦为沈家人攀附权势的工具。
到最后,她连告别都不敢,怕被沈府以各种名义扣留,只是在起坐间的书桌上留了一封信,讲明她离开的原因,让沈府不要追寻,不然把那些事情抖出去,大家都不好看。
马车驶出玉泉巷,来到东大街,再往前走小半个时辰就是朝阳门了,东岳庙就在朝阳门外二三里处。
坐在车辕上充任车夫的戚长生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敲击声。他打开车门,就见姑娘苍白着脸对他说:“不行了,我要下车。”一面捂住嘴不停地干呕。
今天早上一见面他就知道姑娘病了,可姑娘没说改时间,他也只能照办。身体不适的人最容易晕车,几个丫头刚把姑娘扶下去,她就蹲在路旁吐得一塌糊涂。
兰姨便跟他商量:“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找个地方让姑娘歇一歇,吃点东西再上路。她早上就没吃什么,本来就病了,还空腹,不晕车才怪。”
戚长生马上说:“好的,就这里行吗?”他指了指路旁一家叫得意楼的饭庄。
兰姨没有表示异议。于是一行人进了饭庄,开了个带套间的雅座,叫了两桌菜,护卫在前面,女眷在后面。
其间几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