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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进了府,我和家里的一切关系就全断了——我卖的是死契,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这里,家里早就当我已经死了——所以,从被卖掉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再是家里的孩子了。
头两年,红珊哥哥和雪晶哥哥还在的时候,他们会忙着替我张罗吃长寿面,然后,会笑着送我件小礼物,小荷包啊,糖葫芦啊,面塑人啊,花面具啊……不见得值钱,可是我很开心,毕竟说明有人还记得我的生日,那种感觉非常、非常的好。
后来,红珊哥哥去了,紧接着,雪晶哥哥也走了,我又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一个没人疼没人宠的孩子,那一年,我翻出曾经收到的礼物,在烛光下流了一晚的眼泪。
天亮的时候,紫玉替公主守夜回来,看见我肿着两只红眼睛,吓了一跳,急急地问我出了什么事,我开头还不肯说,可是,架不住紫玉的再三逼问,终于吐了实。
紫玉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了我半天,突然笑了起来:“这真是巧了,我也是昨天的生日,不如,以后我们俩就一块儿吃长寿面吧,别人不给我们过,我们自己给自己过还不成吗?”
我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是,从那一年开始,我们就一起过生日,吃长寿面。
今年,我满十六了,紫玉比我小一岁,也有十五了。紫玉很开心,说是要替我庆祝一下,我也很开心,因为紫玉终于脱离了危险,公主非但没怪罪他,反而又把他要回身边伺候,这样一来,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没想到,原本应该在翠竹苑用午膳的公主,竟突然回来了,正好撞见我们要开始吃长寿面。
如今的公主,和以前就象是脱了胎换了骨似的,顶喜欢的就是凑热闹,听说是我们在自个儿过生日,她立时拍手叫好,说是也要沾沾寿星们的喜气,非得也弄上碗阳春面应应景不可。
被她绕的头都有些大了,紫玉也烦了,干脆拿了个空碗过来,从我们两个的碗里拨了些,赌气放在她面前,原以为她必定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拂袖而去还是好的,说不定又会对紫玉下一番毒手。
然而,让我们大吃一惊的是,公主居然喜滋滋地坐下来,把面吃得干干净净的,最后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肚子,神秘兮兮地笑着说,谢谢我们的招待,晚上由她做东,好好地回请我们一顿。
晚上,在我们住的小厢房里,小厨间里烹出来的美味佳肴摆了一桌,公主和我们一人占着一边地坐好——我们原不敢和公主平起平坐的,可是公主说,今天是寿星最大,怠慢不得,我是说不过她的,紫玉却是懒得和她胡扯,所以,我们都顺了公主的意思。
席间,公主送了我一样及冠的礼物——一串玉手钏儿,然后,她就象当年的红珊哥哥和雪晶哥哥那样,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地笑着对我说:“墨珠,生辰快乐!”
我的眼眶又有些酸了……
红珊哥哥和雪晶哥哥,一定是你们费了很大的功夫说服了老天爷吧?让曾经刁蛮任性的公主变得如此温柔体贴……
从那时起,我渐渐地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头。
每一天,看着公主温柔地笑脸,我的心就会跳得好快;当她摸着我的头发时,我会觉得脸在发烧;当她一脸苦笑地求我不要哭时,我会觉得满肚子好笑……
我发现我的情绪似乎再也不能由我自己来掌控,我的眼会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我的心会莫名其妙地老是想着她,我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地被公主俘虏了,然而可悲的是,我却不敢让公主知道我的心意,就是紫玉,我也不敢让他知道。
不过,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驸马睿智的眼睛。驸马召我去问话,然后……他就暗示了同意我的存在……
出了驸马的住处,我抬头,看见碧蓝的天空,和悠悠的白云,那一刻,我有些窃喜,也有些彷徨,有些憧憬,又有些怀疑……
我不能确定,我满心的疑惑:幸福真的可以来的这么简单吗?比起红珊哥哥,雪晶哥哥,还有那个苓珑公子,我现在是不是已经看见幸福在向我招手了呢?我这样的人,原来也是可以得到幸福的么?……
第二十一章
躲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尽管心虚,可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宝珏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回芙蓉院里,等着开饭。
她原来是想赖在萧文那里蹭一顿的,结果一桌子的中药,把她熏得捏着鼻子赶紧逃出来,心里对萧文自然是无限的同情:要把药当饭吃!韩管家原来没唬人呐!文儿真是可怜,一个月要照三顿的这么吃……恶……换成自己,早就溜得无影无踪了……难怪韩管家要先拿话把文儿的退路都给堵了!
可是对着曾经可以放心宠溺的少年,宝珏的心态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她不敢再和墨珠有什么肢体上的接触,就连言语之间也似乎一下子生分了许多。
墨珠素来善解人意,见公主心不在焉,以为她还在操心驸马的事,自己当然不能多嘴多舌的,所以也是默默地为她添饭布菜,一顿饭吃完,两人居然对话都没超过三句!这比往日欢声笑语地热闹,可是冷清了太多。
紫玉不时向两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不明白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下子两人弄得跟陌生人似的疏离……这可真是有点奇怪了!
让橘红、银翘把晚膳撤了下去,墨珠又泡了壶茶,想让宝珏去去油腻。
宝珏看着绿衣少年的身影在自己眼前忙碌,心里不由一动,脱口而出道:“墨珠,你也不小了,我让韩管家替你留心一下,寻个可靠的好人家可好?”
“哐啷”一声,墨珠捧在手里的茶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滚烫的热茶飞溅起来,他苍白着一张脸,愣愣地看着满地的碎片。
半晌,他慢慢地蹲下身,伸手去拣地上的碎瓷,热茶的烫,瓷片的利,他似浑然没有知觉,只是机械地拿手去拣,白皙的手指片刻间被锋利的瓷片划出了血痕,鲜血争先恐后地从被烫红的指尖处涌了出来……
宝珏看他惨白着张脸,知道自己刚才说话有些唐突,顿时有些尴尬,然而看到墨珠此刻自虐般的举动,她却是再也坐不住了,一个健步过来,把墨珠从地上拉起来,“墨珠!别拣了!手都伤着了!”她急道。
绿衣的少年茫茫然地看着她,眼神的焦点却没有落在她的身上,似乎飞向了遥远的地方。
“墨珠!墨珠!”宝珏看他神色不对,不觉慌了神,双手扶着墨珠的肩头,用力摇了几下,总算把他的神智从迷障中拉了出来。
可是少年却依旧有些恍惚,嘴角噙着茫然的微笑:“公主……您……您刚才……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好象听见什么……又好象没听见什么……我……我这是怎么了……”
宝珏暗暗有些心惊,一边把墨珠受伤的手死死按住,一边叫紫玉去拿上好的伤药和干净的棉布过来。
“公主……我……我……”墨珠突然一脸的痛苦,身子慢慢地萎靡了下去,一只手紧紧地揪住了自己的胸口,若不是宝珏硬架住他的身体,他就要瘫坐到一地的碎瓷上去了,“我的心口……好痛……”
宝珏又慌又急,使出浑身的力气,把少年半架半抱地移到里间的床上,从急忙跑过来的紫玉手里接过伤药和棉布,低声吩咐:“快!快去王太医家,把人给我请来!”
紫玉急忙跑了出去。
宝珏坐在床边,把墨珠抱在怀里,一边给他揉着心口,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面部表情,揉了一会儿,看他苍白的脸微微有了些血色,额头上沁出密密的一层冷汗,痛苦的表情也稍微缓和了些,才执起他受伤的手指,慢慢地替他处理起伤口来。
“墨珠,你可把我吓坏了!”宝珏一边说,一边检视墨珠受伤的手,把伤药仔细地涂抹着,“东西碎了就碎了,拿笤帚扫就好了,干吗用手去拣?瞧瞧,这么漂亮的一双手,现在划得一条条口子,今后就不好看了!”
“东西碎了用笤帚扫……心若是碎了呢……”墨珠喃喃地念道。
宝珏暗暗心惊,看着怀中少年梦幻般的微笑,她忽然觉得有种鼻子酸酸的感觉:曾经也有这样的一个少年,躺在她的怀里,对她这样微笑着,然而,那少年转眼之间就去了自己找不到的地方……莫非,眼前的这个少年也要……
她不敢再想下去,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拥住少年,仿佛冥冥之中正在和别人争夺这个少年似的。
外间,金樱不声不响地拿着笤帚簸箕,清理着地上的杂物。偶尔,他会抬头张望一下离间,而每一次,看见的,都是公主抱着墨珠哥哥满脸的温柔与怜惜。十三岁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那样的画面好温馨、好缠绵、好……令人羡慕……
韩秀娟跟在紫玉后面匆匆地赶来,后面跟着的,还有一个王太医。
王太医前几次来,对公主身边的这个小厮印象深刻,如今见公主抱着他,一脸的温柔,心中明白必是个受宠的,与当日看紫玉的时候,自然又是大大的不同。只见她仔细地诊治了一番,又低头沉吟半晌,才走到书桌旁,挥笔开出一张药方。
“公主,这位小爷的心口,恐怕原来就受过伤,如今气郁闷于胸,一时又吐吸不畅,加上平时又多忧愁,才有今日的心口疼痛。须知:多思神殆,多念则志散;多事形劳,多语则气乏;多愁心摄,多怒则百脉不定;多乐意溢,多恶则憔悴无欢。这想的多念的多的,最是消耗人的元气,多愁善感则令正气虚弱而百病丛生。这位小爷四条里头占了两条,长此以往,身子骨可就渐渐地弱了。”王太医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宝珏看着怀里的少年,心中暗暗惭愧。她和墨珠朝夕相处,自诩对墨珠也是颇为了解,竟不知他心底有这么多的苦处,自己明知道他一腔情愫已尽数缠在自己的身上,却还拿话试他,虽是好意,可在他听来,想必是一个晴天霹雳,难怪他一下子接受不了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好生后悔。
只听王太医还在那里继续说:“……所以,臣以为,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个方子也只是调养气血,乃是治标不治本,公主若想这位小爷体态康健,还是得设法去了他的心结才是。”
“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