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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忽然让宝珏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下要把病养好,那才真的是天方夜谭了!
在一个小宫奴的带领下,宝珏进了内殿,只见内殿正中,生了一个大火盆,凤后身披狐裘勉力端坐主位,他脸色苍白,唇无血色,形容憔悴至极,偏两侧颧骨却如擦了胭脂一般泛着红晕,一双眼睛依旧明亮动人,好似秋水粼粼,犹如烟波浩淼,执着地保留着昔日风华绝代的影子。
萧文坐在右边第一位,花菲坐在萧文的旁边,二人虽与凤后谈笑着,但神态间都有些凝重,只不过若仔细分辨,就会发现,萧文夹杂了同情和惋惜,花菲的表情却有些古怪,时不时偷偷打量凤后几眼,暗暗皱眉,低下头来也不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奇怪的问题。
宝珏进来,三人都住了口看她。她向前急走几步,到凤后面前单膝点地:“臣妹给皇姐夫请安!”
凤后勉强一笑:“秀云……何必多礼?……快……快走近些……让我瞧瞧……个把月没见……我可真是替你担心呢……”声音绵软无力,气息短暂急促,半点也没有当年的神采飞扬。
宝珏走近几步,趁着他打量自己的时候,也端详了凤后的容颜,一看之下,又是一惊。
她早料到久病之人,精、气、神都和正常人相差甚远,当日月清澄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但她绝没有想到,凤后的状态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玉容惨淡,精神不振,满头青丝之间竟隐隐有了银光,想起昨晚文儿的叙述,回忆方才女皇的话语,也只有替凤后暗暗叹气,心中对他既怜悯又同情,既尊敬又惋惜。
凤后打量了她半晌,笑道:“果然是清瘦了许多……这次出去你也吃了不少苦吧?……往日里都是高高在上的,这回出去却是低声下气地求人帮忙、看人脸色……秀云……辛苦你了……”
宝珏见他如此,鼻子一酸,眼泪险些落了下来:“皇姐夫,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事情?你……你有心思担心这些,怎么不好好把身体养好呢?……你……你这样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凤后淡淡一笑:“为了什么?……你这话问的好……有时候我也这么问自己……也许我天生就是这样的命……日后死了,也总算对得起那些在我身上寄予希望的人……”
宝珏脱口而出道:“我看未必!至少有一个人你是一定亏欠的!你敢说,你没有亏欠羲芝吗?!”
凤后浑身一震,目光忧郁地投向别处:“她也大了……总不能事事都要靠我……我能替她筹划一时,难道还能替她筹划一世么?……”
宝珏急道:“没有了你这个亲爹的庇佑,你以为她能活到足以为自己筹谋打算的日子吗?你还不知道吧?她为了见你,在御书房前跪了两天两夜,方才已经晕倒了!”
凤后听闻“嚯”地抬起头,神色惊惶:“她现在人在何处?”
“陛下已经将她送到端宸君处,并召御医为其诊治,不过你放心,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宝珏惟恐凤后担心,急忙解释。
“我知道,”凤后打断了她的话,点了点头,“如今我自顾不暇,这样的安排才是最好,你不必再多说了,我明白。”话虽如此,终不免哀婉凄凉,心不由自主地揪在一处,他低下头,一手轻轻掩住口,低低地咳嗽了几声,没想到这一咳就刹不住了,越咳越厉害,到了后来,他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另一只手抓紧胸口衣物,人渐渐蜷缩了起来,竟连坐都坐不住了,整个人朝地面上滑了下来!
宝珏见他神情痛苦,暗暗后悔自己多嘴,她离凤后最近,见他咳得辛苦,忙上前去架住他的身体,以阻止他跌坐于地。
一旁萧文和花菲见状,也急忙围了过来,萧文上前也帮忙相搀。
凤后还在咳嗽,拼命地咳,撕心裂肺地咳,咳地眼泪直流,咳地气透不过来,还是停不下来。
他身边的宫奴急地团团转,去倒热茶的,去捧痰盂的,去弄毛巾的……真真是乱成了一锅粥。
终于,在咳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后,凤后平静了下来——他再度昏厥,这次是倒在了宝珏的怀里。
众人七手八脚将他抱上卧室大床,他身边的两个亲信宫奴初一、十五,一个慌里慌张地冲出去宣召太医,一个则留下来小心翼翼地服侍打点。
宝珏站在床边,看着凤后面如白蜡,气息奄奄,顿时为自己的卤莽后悔不已。
花菲在她身后,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角。
宝珏回头,见花菲朝自己努了努嘴,心中纳闷,便跟着他走到旁边。
花菲见萧文坐在床边看护凤后,其他众人也并没有注意自己这边,才悄声对宝珏说道:“公主,你有没有……觉得……凤后这病……有些古怪?”
宝珏一愣:“你怎么这么问?莫非你已瞧出其中有什么蹊跷?”
花菲摇了摇头:“这倒不是。我只是觉得,以太医院众人的本事,凤后的病应该不至于耽误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他的病根,似乎也只是风寒而已……何以竟拖到危及性命的程度……这里边,实在是有些让人想不通……”
“你说是风寒?”宝珏心头一惊,“皇姐夫的病根只是风寒而已,是不是这样?”
花菲见她神情紧张,不觉抬起一手,轻轻搔了搔面皮:“没有亲自诊过脉,‘望闻问切’里只用了一样,我也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来确定。”
“这好办,待会儿,等皇姐夫醒了,我出面和他说就是。”宝珏皱着眉头,看向坐着的萧文和躺着的凤后。
“殿下,你觉得如何?”那边,萧文轻声问道,看来凤后已然苏醒。
“……无妨……只是心口好象有座山堵着似的,沉闷了些……不要紧,反正我也习惯了……只是吓着你们了,实在是抱歉的很……”凤后苦笑着说,“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要一咳嗽,就停不下来……非得咳得晕了才能安静……”
萧文关切问道:“太医院难道没有良方么?殿下老是这样,实在是伤身伤神呐!”
“别提了!”一旁的十五插嘴道,“太医院里来来去去的,几乎都轮遍一圈了,开的药也是天天都在用,就是没见病情好转!照奴才说,殿下的病拖到今日这个地步,全都是那帮庸医给祸害的!”忠心的宫奴愤愤之情溢于言表。
“十五!说话别这样怨天尤人……”凤后拦道,“如何能怪她们?……又不是一个太医瞧不好?是一个太医院都瞧不好……难道还能说她们个个都是医术不精、滥竽充数不成?……我早说了……怪不得别人……人总有一死……也许,这是我命中的劫数……”
宝珏听他语气萧索,话中意思竟是十分的不祥,心中着急,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劝解的话,正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突然,想到女皇要她带的那句话,忙道:“皇姐夫,方才,我从皇姐那里过来,皇姐嘱咐我过来探望你的同时,替她捎句话给你……”
凤后浑身一震,微侧过脸来,星眸凝视宝珏,轻声询问:“她……陛下……要你捎什么话……”
“陛下说,雨过总有天晴日,望你好自珍重。”宝珏一字一句地转述。
“是么?”凤后闭上了眼,良久,两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她……只说了这些么……”唇角微微弯起,勾出一抹绝美的弧度,却叫在场众人都忍不住心酸地想要陪着一起掉眼泪。
“殿下,潘太医求见。”初一的声音在宫门外响起。
宝珏不等凤后出声,朗声道:“快传!”
第七章(中)
初一匆匆忙忙地进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见一个中年女子,迈着四方官步,不疾不徐,一步三晃,好似戏台上唱大戏一样,晃晃悠悠地进来,她的后面,还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背着一个三尺见方的大匣子。
“臣,潘荏纺,叩见凤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潘太医说完,慢条斯理地跪下,规规矩矩地磕头行礼。
“平身。”凤后虽然羸弱,但语气却依旧威严。
潘太医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官服,整一整袍袖,一低头,又蹦出一句:“臣,潘荏纺,叩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说完,又是慢条斯理地跪下,规规矩矩地磕头行礼。
宝珏摆了摆手:“免了免了,你快过来替凤后诊脉!方才凤后又咳晕过去了!你给好好看看!”
“是。”潘荏纺低头答应,慢慢起身,却并不近前,反而对着萧文又一拱手,“臣潘荏纺,参见驸马大人。”说着一躬到地,姿势极为标准。
宝珏已经被她激得肚肠都要痒了——从来就没见过这样慢性子又古板的人!
她又急又气,却又不好发作——毕竟潘荏纺也没有做错什么,只得恶声恶气道:“好了好了,是宣你来看病的,又不是考究你的官场礼节的?!凤后的身体要紧,那些官样文章你若想拿到本宫面前表现,以后有的是时间,今天就一概都免了吧!你若再这么拖拖拉拉,贻误良机,凤体若有差池,本宫就到陛下那里参你去!看你还能这么慢吞吞地不成?!”
潘荏纺也不着急,依旧是那副慢条斯理的样子:“公主此言差异……臣身为御医,自当尽心竭力为主分忧,臣也心急如火,不过礼不可废,规矩就是规矩,不可以马虎的。”她说话的速度奇慢,先前三句话配着她慢吞吞的动作,还不显的什么,现在她光站在那里说话,没有了对比,更加让人听了着急,一字一字都拖了长音,旁人有她说一句话的功夫,十句都说完了!
宝珏只有无奈地朝天翻白眼:急惊风碰见个慢郎中!你在火里烧眉毛,她在水中泡着澡……不被她气死,也要被她急死!当下闷声对萧文说道:“你和她周旋吧!我性子急,再和她说下去,恐怕就要撸袖子揍人了!”
她的声音不高,但也不算低,当下除了潘荏纺的脸变成个苦瓜,其他众人都不觉笑了,就是凤后也不禁弯了唇角。
萧文斜瞥她一眼,微笑道:“也好,你在旁边歇着,这里围了这许多人,太医看起病来也不方便。”
宝珏点了点头:“皇姐夫,我去败败火儿。”
凤后轻笑:“你去吧,这里有你的驸马呢!”
宝珏便走到旁边坐下,拿起茶杯就灌,一边十五看了暗暗嘀咕:“白费了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