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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珠看着她。没有应声。
烟雨越过她,向正房走去。
苏云珠和秦川的事,很快被她放到一边。
也许秦川的执念也和八年前丞相府的惨案有关,那场大火之后,他们都成了孤儿,相依为命,在遇到徐妈妈之前。乞讨为生。
他觉得自己是哥哥,有责任照顾她。
如果当年的真相被揭开,或许他就可以放下当年的执念,或许他就可以好好的去过自己的生活。
如今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究竟是谁策划了当年的行刺?
烟雨在屋子里缓缓走了几圈。仍旧坐立难安。也不知舅舅回到临安没有?舅舅回了城外那小院儿没有?
她想再问一问舅舅,她想向他证实,当年的行刺,一定不会是宣文秉策划的!
至于舅舅会不会信她,舅舅听了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她如今已经顾不上了。
她只觉得,自己急需证实些什么,否则她的心就静不下来!她一刻也静不了,一刻也等不下去。
“浮萍,备车,你和苏云珠一道,随我出城。”烟雨扬声对门外吩咐道。
“是。”浮萍闻言立即去吩咐。
不多时马车就已经备好。
浮萍原想让旁的丫鬟代替苏云珠,她觉得苏云珠如今和主子相处,多少会有些尴尬。
可苏云珠却十分坚持,非要一同前去。
主仆三人坐在马车上,一路向临安城外十里亭而去。
“少夫人,还是去寻那位神医么?”苏云珠沉默了一阵子,还是忍不住问道。
烟雨点了点头。
浮萍一听,皱眉道:“路大人也精通医术,主子哪里不舒服,怎的不让路大人看看?”
烟雨别过脸,“此事不便问他。”
浮萍和苏云珠对视了一眼,看烟雨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两人暗暗有了猜测。
浮萍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低声道:“主子也不必着急……有些事情,急不来的,再说您和公子成婚,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听说当年夫人也是大婚第三个年头上才怀上公子……”
说完,她自己先红了脸。
苏云珠情绪虽还有些别扭,却也跟着说道:“是啊,我没下山的时候,我娘还交代了,说咱们女子家,过早怀孕生子,对身体不好,待年岁再大一些,身体也更强健了,生下的孩子也会更稳妥健康……”
烟雨闻言,怔怔的看向两个丫鬟。
她们以为,她是着急没有怀上孩子,才来寻神医的?
如此,倒也好。
烟雨没有辩解,只点了点头,“不急,看看也无妨。若是身体不好,尽早调节了倒是更好。”
“这种事情岂是不必请神医给看的,倒是府里的一些年纪大的婆子更有经验,她们也会摸脉,还知道不少的偏方,可灵验了!”浮萍安慰道。
烟雨点了点头,心下颇为无奈。
但也有些怅然,她和宣绍的房中生活,一向十分和谐。
到如今仍没有消息,也许正是天意如此。在她弄明白真相以前,最好不要再出现让她措手不及的事情了。
马车在城外十里亭附近的小院外头停了下来。
还未下车,烟雨便听见院中东厢里有动静。
舅舅回来了?
烟雨心中急跳,却维持着面上平静,不慌不忙的的下了车。
“少夫人慢些。”苏云珠扶了她一把,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踩着马凳跳下车辕。
以往,她都是噌的,就蹿下马车。
“你们在外面等我,若一个时辰,我没从里面出来,你们就进去寻我。”烟雨回头对两人叮嘱道。
“什么?”苏云珠抬手握住烟雨的手,“少夫人,看看神医也会有危险?”
浮萍也一脸紧张的盯着她。
烟雨轻轻一笑,“没事,只是神医脾气有些古怪,我怕应付不来,你们只管在外面候着吧。”
“要不,我陪您进去吧?”苏云珠却是不肯撒手。
烟雨看着她满目的紧张担心,心下一暖。
她明知她深深喜欢的师兄,喜欢着自己,非但没有对自己生出仇恨之心,却仍旧这般关切,着实难得。
她拍了拍苏云珠的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以前在这里医治过耳朵,相公是知道的。”
烟雨将自己的手从苏云珠手中抽出,转身走进了院子。
之所以这么交代两个丫鬟,乃是她怕自己说服不了舅舅,两人会起争执,若有外人进了院子,舅舅必然不会再和她争执下去。
身后是苏云珠和浮萍担忧关切的目光,烟雨怀揣着一颗跳乱了节奏的心,走向东厢。
“安神医,在么?”她抬手叩响木门。
“吱呀…………”一声,木门从里面打开。
院子外面站着的苏云珠探头向里看去,却并未看见旁人。只见烟雨抬脚走进了东厢,木门又在她身后缓缓关上。阻隔了外面一切窥探的视线。
烟雨进了东厢。
白须白发的安念之端坐在木桌旁。
“你之前来过了?”
“是,您去哪儿了?为何不告诉我一声?”烟雨低声问道。
“来寻我,是有要事?”共农贞巴。
“是。”烟雨看着舅舅灰色的眼眸,一颗心更是跳的急促。
“随我来。”安念之起身从竹床底下的暗道进了石室。
烟雨也跟着他走了下去,其实她觉得两人便是在屋里说话,外面也只有她带来的苏云珠和浮萍,以及车夫。
以他们的耳力,根本听不到她和舅舅在屋里的对话。不同与上次外面有多人围守,完全没必要如此谨慎。
可舅舅先下去了,她也只好跟了去。
“说吧,有何要事?”安念之站在墙边,摩挲着墙上壁画。
“舅舅说,当年行刺皇帝的人,是宣文秉安排的,目的是为了嫁祸给我爹爹叶丞相,是么?”烟雨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不错。”安念之缓缓点头。
“不,舅舅您一定搞错了!”烟雨摇头,“若是宣文秉安排的,又怎会带着宣绍前去犯险。是他安排的,他必定能一力控制,适可而止。怎会让人刺伤宣绍,让他唯一的儿子都险些将命送去?”
安念之闻言抬眼看向烟雨。
“是宣绍告诉你的?”
“是。”烟雨点头。
“哈哈,笑话!”安念之大笑,净白的胡子都跟着颤抖,“仇人之子口中岂有真话?你被人玩弄鼓掌之间还不自知!”
“不,我相信宣绍!”烟雨直视着舅舅,眼神毫不逼退。
安念之重新打量她,“你相信宣绍?”
烟雨重重点头。
“那么,你今日来,是为了告诉我,你,不相信舅舅?”安念之一字一句道。
烟雨皱眉,“舅舅如何就肯定所知当年真相就没有假呢?舅舅如何就肯定璇玑阁阁主不会骗您呢?我与宣绍与宣家人朝夕相处,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比您清楚!宣文秉会不会做出这种事,我有眼睛,我有心,我看的到!您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一定要相信八年前,璇玑阁阁主告诉您的所谓的真相呢?”
安念之看着她,没有言语,灰色的眼眸中潜藏着复杂的情绪。
“舅舅,您知道么?我在泉州遇见璇玑阁阁主了,我还险些死在他的手里!他设计我,用梦魇误导我,想要我杀了宣绍!或许璇玑阁与宣家之间,有着何种您不知道的仇怨呢?或许舅舅的仇恨只是被人利用了呢?”烟雨尽量克制着自己的音调,劝导着被仇恨蒙蔽的安念之。
“是么……你以为,我的仇恨是错的?是被人利用了?”安念之喃喃自语。
转过身,看着墙上的壁画,“你听到了么?玉芝,你的女儿,口口声声在维护杀了你,杀了你全家的仇人……还说,是我错了……她已经忘了,忘了你们叶家的仇恨,忘了你枉死的无辜……她,不配做你的女儿!”
“舅舅!”烟雨厉声打断他的话,“我没有忘,叶家的仇,我母亲的仇,我比你记得清楚!我比你痛!但我不想枉杀了无辜之人!我只想弄清楚真相!不想被人利用被人蒙蔽,蠢做了旁人手中的凶器!”
安念之骤然转身,扬手弹出一席白雾。
烟雨猝不及防,将这白雾吸入口中,“舅舅你……”
一句话未说完,她便软倒下去。
安念之上前接住她将要倒落在地的身体,眷恋的看着她的脸,“跟你母亲真像……真像……”
他抱起她,并未走回甬道,而是触动墙上固定的火把,只见石床下沉,露出一节通往别处的阶梯来。
他抱着烟雨缓缓走下阶梯。
烟雨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嗅到有淡淡花香,幽幽转醒。
睁眼瞧见舅舅正拿着一片压制的薄薄的干花香片,在她鼻前轻晃。正是这薄片上散发的香味,将她唤醒。
“舅舅,你是什么意思?”烟雨忽的从地上坐起。
她瑟缩了一下,只觉浑身冰冷的很。
四下一看,小小的石室之内,竟摆着数个硕大的冰盆,四下逸散的寒气,让人恍如置身隆冬。
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
安念之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起身走到数个冰盆围绕的一个硕大的琉璃方缸旁。
烟雨微微眯眼,向那琉璃方缸看去。
琉璃方缸有一人多长,里面泡着淡红的液体,淡红的液体中,好似还飘着什么物件。
这石室不同于她昏迷前的石室,只有一盏小小的罩了罩子的油灯,光线昏暗。看不分明。
她起身也向那琉璃方缸走去。
靠的近了才发现,琉璃方缸成棺材的形状,淡红色的液体中泡着的,正是一个人!
她心中大骇,但好奇心还是驱使着她的脚步向前,她一步步走到琉璃棺材旁,凝神向棺材里面看去。
那淡红色的液体下面,躺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
她的脸,和自己及其相似。
烟雨登时倒退了一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她骇然想到什么,疯了一般转过身去,抓起远处的油灯,再次来到琉璃棺材旁,拿油灯照亮棺材里躺着的人。
她全身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