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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宣绍低头看着烟雨,“父亲说,他要见你。”
烟雨这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宣文秉真是要见自己。
他是要责问自己了么?是要责骂她了么?
宣文秉会不会逼她……逼她离开宣绍?会不会怪她太过心狠手辣?
烟雨艰难的咽了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如今她哪里有逃避的余地?自己一手将事情弄成这样,自然要自己去收拾。
她点了点头,一步步向里间行去。
那表情,那架势,颇有几分上刑场的味道。
当初她被抓紧狱中之时,也不见她脸上有如此紧张忐忑。
宣夫人蹙了蹙眉头,终是没有跟进去。
宣绍却是跟着烟雨又进了里间,倚在门框上,看着烟雨的背影。
“父,父亲……”烟雨挪着步子,站在床边两三步远之外。
宣文秉倚在床头,神色复杂的凝望着她。
良久,“你是叶丞相的女儿?”
烟雨点了点头,“是,家父叶正梁,家母安氏。”
宣文秉重重的点了点头,“你是他的嫡女……真是没想到,他还有个女儿活在这世上,真是没想到,他的女儿会成为我的儿媳妇……天意,冥冥之中的天意啊……”
宣文秉喃喃自语道。
烟雨闻言,抬眼打量着宣文秉的表情。为何她觉得宣文秉这几句话说的,丝毫没有不甘不愿,倒有几分庆幸的意味在里面?
当年父亲欲行刺皇帝,拥立年幼太子,把持朝政。
宣文秉的儿子又在行刺中险些丧命,他带人亲手灭了叶家满门,如今得知自己竟混到了他的身边,还占据了他儿媳妇的位置,他不应该是意愤难平的么?
“我一向佩服叶丞相。在叶丞相已经身居丞相之位时,我不过是四品武将,叶丞相每每上奏,主张皇帝出兵迎战金国,夺回上京,军营之中都是一片欢欣。我们身为武将,吃皇粮拿军饷,我们不怕战死沙场,只怕老百姓骂我们软蛋,骂我们无能,骂我们不敢与金国对抗,将大好河山拱手让人,偏安一方,做缩头乌龟。”
宣文秉说到这儿,情绪有些激动,忍不住咳嗽起来。
宣绍欲上前,被他抬手挡住。
他稳了稳心神,看着烟雨继续说道:“自古以来,为臣者最大的荣耀就是武将战死沙场,文臣以死相谏,‘武死战,文死谏’,你生于叶家,想来这样的话并不陌生。”共乐豆圾。
烟雨点了点头。
“叶将军本是文臣,以死谏皇帝,出兵迎战。不同与其他文臣,主张向金求和,以年年缴纳岁币换得一时平安。他本是文臣之身,却有这般骨气,甚至向皇帝请命,愿亲自带兵出征,不收回上京,便愿死不返朝。”宣文秉长叹一声,“叶丞相在整个军中,都是有着极好的口碑,极高的评价的。宣某也一直十分敬仰叶丞相,在宣某心中,叶丞相是任何人都不可比拟的英雄。只是……我怎么也不曾想到……叶丞相为了出兵抗金,竟会……”
宣文秉说着,眼眶竟濡湿了。
烟雨闻言低头,她将脸埋的很低,似乎这样就能藏起心里的悲痛不让人发觉。
“不管怎样,行刺皇帝是大罪。倘若叶丞相当年成功了,我虽不敢苟同他的做法,但也不会带人以那般惨烈的方法平息圣上的怒火。”宣文秉声音沉重的说道,“结果,他失败了。行刺失利,皇上震怒……结果可想而知……”
“我知道,卷宗和父亲的亲笔信我已经看过了。”烟雨突然出声,打断宣文秉的话,她不曾想到原来爹爹当年在宣文秉心中是这样高大伟岸的形象。
但是爹爹在她的心中,一直都是一个好人,一个好爹爹。
爹爹会做出那样的事,亦是让她感到痛惜。
“所以,对向您下毒之事,如今我痛悔非常……不求您能原谅我,只求……您别赶我走,我知道自己错了,冲动莽撞不计后果……可是如今,我是真的想和宣绍好好的在一起。八年前的是非,我已经想明白了。”
烟雨口气艰涩的说道。
宣文秉长叹一声,“我怎么会赶你走呢……当年灭门之事,虽属无奈之举,但我心中亦是深感愧疚。如今你能来到宣家,或是上天给我忏悔的机会。此事闷在我心中良久,我从不曾与人说过。当年皇帝下令销毁卷宗,我却是不忍。销毁卷宗,真相就没有了。叶丞相就永远死的不明白了。所以我将卷宗藏于书房之内。每每深感无力之时,都会翻看卷宗。好像又看到当年叶丞相以死相谏皇帝时的执着,不屈不挠。”
烟雨怔怔看着宣文秉,良久,她忽而唤道:“父亲……”
宣文秉闻声一怔,缓缓转过脸来看着她。
“嗯!”
他重重点头,好似这一声父亲里,包含了她与当年之事的谅解,对自己做下下毒行为的释怀,更是对未来一家人和美生活的期许。
瞧出宣文秉脸上有疲态,宣绍牵着烟雨的手退出了里间。
烟雨整个人还有些蒙蒙的。
踏进里间之时,她是忐忑不安的。她怕宣文秉会恨她,会不原谅她,会赶她走。
走出里间之时,她却整个人都是轻松的,整个心都是明朗的。
好似心头的阴霾全部被风吹散。
对过往,对当下,对未来,都充满了包容和释怀。
原来,放下包袱的感觉,这么好,这么愉快!
曾经的八年,她是多么傻,将仇恨背负在心头,到头来不过误人误己,多么可笑!
宣文秉还没有用饭。
宣绍和烟雨也只在回廊中吃了些点心。
两人走出上房,宣夫人命人背了些清淡的饮食,送进里间。
烟雨听得宣文秉握住宣夫人的手道:“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此事怪不得她。你莫要再和她计较了,八岁就失去整个家,所有的亲人,她何错之有?却要经历这灭顶之灾……如今她能放开心结,是最好不过的事。我本就对叶丞相心有愧疚,你日后好好待她,只当只补偿了。”
“老爷当年也是无奈……总算是救了叶家九族,避免了更多人的无辜枉死……”
“此话莫要再说了,你只需记得,日后待她好些,别记着这件事不肯放过。且她如今的身份是周家的女儿,也只是周家的女儿,叶丞相之事莫要再提。此事虽过去多年,若是让皇帝知晓……”
“妾身知道了。”
两人已经走出了正院,缓步走在翠竹间的青石小道上。
风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
宣文秉和宣夫人的声音已经变得飘渺。
烟雨也收回耳力,不再听下去。
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一切都在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一切都有了转机,原来生活可以这么简单,这么轻松,又这么……幸福。
她伸手握住宣绍的手,十指相扣,掌心贴着掌心。
她手心柔软,他手心有硬茧。
两人一同迈步,每一步却都是那般的平缓稳健。
宣文秉一日日好了起来。
虽体力不复从前,内力也大有损耗,但日常的行为已经不受影响。
中毒如山倒,毒去如抽丝。
想要将余毒肃清,得好生将养上许久。
不过宣文秉出现在朝堂之上,却是不能耽搁上那么久。
他醒过来的第五日,便亲自前去向皇帝告了罪,重新站在了朝堂的政治中心上。
让那些妄想趁着宣家内乱的机会,重重的踩宣家一脚的人,也断了心思。
且细心的人还能够发现,经此一事,宣家父子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
曾经虽有传言宣家父子不和,但除了宣绍大婚当日,也没有见过父子两人在外人面前红过脸,父子总是各忙各的,谁也不多理会谁。
如今却见,宣绍的马车经常会等着宣大人一同回府。
宣大人原本喜骑马上下朝堂,如今倒也从不拒绝专程来接送他的儿子。
和宣家马车擦肩而过的马车,若是留心还时不时的能听到宣绍那华丽的大马车上,传来父子爽朗的笑声。
上阵父子兵,原来人家父子不多和睦之时,宣家在天朝的地位已经是无人可以撼动。如今父子同心,只怕想要动摇宣家,就更是难了。
朝中大局已经稳定下来。
如今宣绍倒也不似之前那般忙碌了。每天都能挤出些时间在家中陪伴娇妻。
宣文秉的情况也日渐好转,只要平心静气,就基本看不出他身体曾受过大的损害。
这日烟雨正坐在凉亭里,拿银叉子插着浮萍剥好的葡萄,一颗颗嚼着。
葡萄是青色的,酸的很。
烟雨却一颗接一颗吃的爽快。
近来心情好了,她也开始嘴馋起来,尝尝想吃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就比如不是这时节的葡萄。
宣绍恰从外面回来,也拿着银叉子,扎了个葡萄。
浮萍正欲说什么,话还没出口。
宣绍就已经把葡萄放进了口中。
浮萍闭上了嘴,要说的话也不说了。
眨眼间,就看见宣绍一张俊脸皱在一起,呸的吐出口中葡萄,酸,从舌尖酸到牙根儿。
“成了,别吃了。”宣绍抬手挪开了盘子,挥手让一旁伺候的丫鬟都退了下去。
“父亲身体如今已经大好,我跟他讲了母亲的事。”宣绍在一旁白玉绣凳上坐了下来,对烟雨低声说道。
烟雨本还咧嘴笑着,看他被葡萄酸倒的囧态,闻言,立即收起脸上嬉笑的表情。
如今,这是她最最挂念之事了。
宣绍口中母亲,自然指的不是宣夫人,而是烟雨的母亲,安玉芝。
如今安玉芝的尸身和穆青青都在安念之手中。
安念之是个执拗到疯狂的人,谁能守着一个死人的尸身,守了八年,不许岁月摧残,还妄想将她唤醒?烟雨自问做不到,但安念之就做到了。
且路南飞也说了,安念之在医术上的造诣,让人望尘莫及。
不管他是妄想,还是真有办法,此时此刻已经摆脱执念的烟雨,都不想让他对自己的母亲下手。
“父亲怎么说?可有办法夺回母亲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