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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睿因晚间还有折子要批阅,没法等她等到那么晚,怒腾腾地走了。临走前,对着乐芝凉凉地丢下一句:“对你家主子说,朕明儿再过来时,她若不在这里候着,明晚朕就翻她牌子了!”
这一招果然奏效。次日,林知睿再过来时,夏桑果然乖乖地在屋子里呆着。
林知睿得意地笑了,可心底却又有点微微的涩意。他竟然要用这一招来威胁桑桑!而桑桑,居然也这样就被他威胁到!其实,他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希望他今天过来时桑桑会跟前两天一样叫他扑了个空……
他看着夏桑,目光炯炯,“桑桑,朕难道是洪水猛兽,要你退避三舍?”
夏桑神色冷淡,语气更是疏离,“皇上想多了。臣妾不过是在屋里憋得慌,喜欢到外面走走透透气。”
“透气好哇,朕也喜欢到外面散步透气。不如这样,今天朕有空,陪你出去走走如何?”
“多谢皇上好意。只是臣妾今日有点乏,不想出去。”
“不出去?那也好。就在屋里学琴吧。朕今日难得空闲,指点你几招。”林知睿说得云淡风轻,转头便去喊锦儿拿琴。
夏桑陡然记起那日学琴的情景,热血直往脸上涌。她慌忙出声,止住锦儿,“不用了,我今天不想练琴。”
林知睿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桑桑这也不想,那也不想,到底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知睿设计坑夏珂
夏桑绷不住了,心下砰砰急跳。她思忖着,这样一直逃避也不是办法,倒不如把话挑明了,让林知睿趁早死了心。于是,她咬咬牙,艰难地说道:“皇上,臣妾有几句话……”
林知睿忽的一阵没由来的心慌,心里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害怕从桑桑口中听到他不想听的话,他急冲冲开口,赶在夏桑话出口之前截断了她:“桑桑,你既然不想学琴,要不给朕做点甜食?朕有些日子没吃了,还真有点想。”
夏桑默默地合上了嘴。望了林知睿片刻,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厨房做甜品了。
一刻钟之后,夏桑托着一碗百合藕粉羹回来了。她把藕粉冲得稀薄,浅浅的粉色,似果冻般在碗里荡荡漾漾,其间几片百合,洁白滑腻,宛如花瓣般在碗里浮浮沉沉。
林知睿尝了一口,赞道:“卖相诱人,入口清甜,甚好。”
夏桑望着窗外,淡淡说道:“这道羹还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
“哦?叫什么?”林知睿抬头问道。
夏桑没有收回目光,仍远远眺望着天际流云,嘴里轻而缓慢,却又清晰无比地说道:“叫做流水落花羹。”
林知睿一怔,手里的调羹顿在了半空,怎么也送不到嘴里。流水落花羹?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他岂能不知,夏桑是借这道羹在委婉地拒绝他!
端着那碗百合藕粉羹,明明是甜润可口的一道羹汤,林知睿却觉得又苦又涩,竟如砒霜一般,叫人难以下咽。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林知睿没有再过蔚林阁来。然而,他没有到蔚林阁来,并不表示一切就安然如故。
事实上,这段日子里,他心浮气躁,寝食难安。每日里,他也不过就是在朝中大臣面前还能维持个表面的镇定,等辞别了大臣,回到瑞华殿时,他便恢复了暴躁易怒的本性,常常为了一点小事便大动肝火。
小江子多少猜得到这肯定与夏桑有关,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劝。思前想后,觉得顾孝亭在皇上身边还可以说得上话,让顾孝亭来劝劝皇上或许可行。
然而,顾孝亭一听小江子的来意,登时连连推拒。他身为一个臣子,怎好插手皇上后宫之事?若是公务倒也罢了,可这是皇上的私事!当年桑婕妤在莲溪庵时,皇上那般刻骨相思,他都没能劝得了皇上上山去看桑婕妤一眼,如今又如何能劝得动皇上?
他连连摇头,奉劝小江子自己小心行事,别去触了皇上的霉头。
顾孝亭没有想到的是,他没去找皇上,皇上倒来找他了。
第二日下了早朝,皇上便把他喊去御书房。
清晨的御书房里,金色的阳光绕过窗棂透窗而入,静静铺洒一地。桌上的蓝釉金彩三足薰炉,青烟袅袅腾空,暗香盈盈如缕。
林知睿负手立在窗前,背对着顾孝亭,良久无语。
顾孝亭敛容屏气,毕恭毕敬地站在房中。他知道林知睿喊他来,必定有事吩咐,当下也只是静心等候。
约莫一盏茶功夫后,林知睿转过身来,对着他说道:“阿亭,你明天就动身,跑三合县一趟。”
三合县?顾孝亭微微有点诧异,却也没有表露出来,仍是低眉顺眼地等着下文。
林知睿继续说道:“三合县的县令,朕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徐健兵。你去找他,跟他说……”
顾孝亭静静听完林知睿的话,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林知睿无视于他一脸的异色,兀自说道:“你不必问为什么,照做就是。还有,不要打出朕的旗号,对徐健兵,嗯……只说是你自己的私人恩怨就行。”
顾孝亭深深望了林知睿一眼,默然颔首应下。
“去吧。”林知睿挥了挥手,又补上一句,“小心行事,别泄露了行踪。”
“是。”顾孝亭应道,俯首行礼告退,折身退了出去。
明轩静室,光浮影动。一片安谧中,唯有熏炉里的翠烟飘飘散散,在半空中氤氲着若有若无的淡香。
林知睿坐在雕着九龙戏珠的龙椅上,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一只扳指,眸光沉沉。
他也知道自己近来这段日子心浮气躁。说来奇怪,以前他不知晓桑桑的心意时,他可以一天天一年年这样平心静气地等下去;可自从他获悉了桑桑的心意后,他却一天比一天狂躁起来。就好像百里长征,眼看终点在望时,那对胜利的渴望便如遇风的燎原大火,呼啦啦一下子熊熊燃烧了起来,烧得人百爪挠心,坐立不安。
桑桑这个小妮子!明明就是动了心,却偏生矫情得紧,硬是不肯承认。可是,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让她承认。上一次,为了她弟弟夏珂,她不就低下头来求他么?这一次,只要他略施小计,也能叫得她不得不放下身段来求他。只要她有求于他,还怕她不乖乖就范么?
轻轻抚弄着手上的扳指,林知睿唇角弯出一缕笑意,带着志在必得的自信。桑桑啊桑桑,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
十月上旬刚过,夏季临进宫来探夏桑时,带来了一个惊天消息——夏珂出事了!
在夏王氏抽抽噎噎的饮泣声中,夏季临一脸沉痛地给夏桑讲叙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事情还要从三合县上的一桩公案讲起。却说三合县上有一财大气粗的土财主赵先鹏,其子赵万新乃县上一霸,为人骄横,无恶不作。
一日赵万新在路上偶遇严韩氏,见其貌美,起了色心,强行将她拖入路边小树林里,上演了一出霸王硬上弓。
事后,严韩氏不堪受辱,投缳自缢。彼时严韩氏已有两月身孕,这一死,便是一尸两命。
其夫婿严勇,悲愤之下,找上门去与赵万新理论,却叫他让家奴给乱棍打死了。
一夜之间,严家家破人亡,只余一对白发苍苍的翁媪。严父激愤难捺,一张诉状告到了县衙门。
那日正好徐健兵不在,夏珂便接了这案子。一审之下,此案案情清晰,人证物证确凿,当即便判了赵万新个秋后斩决,当庭收押入监。
即将结案之时,赵财主却找上了徐健兵,表示愿出一千两白银来换得他犬子一命。
徐健兵在三合县时日已久,与赵财主素有交情,这些年也拿了赵财主的不少好处,当下满口应承。待得赵财主一出衙门,他便转头喊了夏珂过来,让他改判。
夏珂虽然生性浮夸,但好歹也被夏季临教导了十多年,骨子里的这点是非观念还是有的,当下便严词拒绝。
徐健兵当了十多年的县令,却被一个刚出茅庐的后生小子训斥一顿,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的。他在心里冷哼,你这不知死活的小东西,得罪了顾大人,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还敢来教训老夫!我看你还能嘚瑟几天!
他心下暗恼,面上却不动声色,拍着夏珂的肩膀,语重心长地给他上了一课,告诉他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最后,像一个慈祥的长者教诲后辈般,他殷切说道:“夏县丞,老夫可不是吃独食的那种人。这衙门上上下下几十号人,哪一次的好处少了他们的?你若是执意孤行,断了大家的财路,岂不是公然招人怨恨?”他说着,将一张面值两百两的银票从桌上推了过来,“这是你的那一份。今日老夫言尽于此。这张银票,拿不拿,你自己看着办。”
夏珂不是为那张银票动心,但是,徐健兵说得对,他若是拒绝,得罪了衙门里的一众同僚,今后他还如何在三合县呆下去?他的仕途才刚刚开始,不能因此而毁于一旦。
他思索良久,终还是把那张银票收进怀里。之后,他把呈堂证供悉数涂改,将赵万新改判为罚银五百两。
夏珂却不知道,徐健兵背后把他改卷宗一事告知了严父,并指点严父上京城告御状。
于是,皇上派出钦差大臣,亲自重审赵万新一案。这一审,就审出卷宗被人改动之事。顺藤摸瓜之下,夏珂私收贿赂,伪造假证一事便暴露无遗。
夏珂胆小,见事情一败露,便把徐健兵给供了出来。却不料那老狐狸矢口否认,把他的罪责推了个一干二净,只道自己用人失察,对夏珂贪赃枉法、徇私舞弊之事一无所知。
夏珂惊得膛目结舌,却拿不出丝毫证据。反观自己,银票凿凿摆在堂上木案之上,卷宗上一笔一划俱是自己亲笔所书,铁证如山,他竟无从为自己辩解。
就这样,夏珂被扣上了一个受赂渎职的罪名,旋即押解入京,只待禀过皇上后,择日处决。
夏王氏哭得涕泪横流,一声声哀求着夏桑:“桑桑,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