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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的思路,我静下心来一条一条地回想。
山河百废 一手尽覆(2)
首先,宗政澄渊执意要来红城,那么他事先一定知道有人混在了马匪中间。
其次,宗政澄渊此行出来时甚为隐秘,在进了红城之后却未加遮掩,想必是故意要让马匪看到。
第三,此次行动,宗政澄渊分明就是早有准备,这说明马匪那边肯定有他的人。若果真是意外情况的话,他也绝不会在这儿和我闲谈。
那么这件事情只有一个解释:诱敌。
我看着宗政澄渊含笑的眼,他只是低头不语。远处只见一路人奔向堤坝……我向山中望去,突见有隐隐火光一现,心中顿时一凉,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上山!”我又气又恨,也顾不得矜持,提起裙子就往山的方向飞奔。宗政澄渊和岳成歌紧紧跟在身后,我隐隐听得宗政澄渊语带赞叹地说:“知我者,……也。”中间那几个字被风吹散了,我也没听清楚。
随着山中地震般的轰鸣声响起,红色的水如岩浆一般向城中袭去,耳边瞬间充斥着撕心裂肺的呼号声。可怜的一部分人看着流泻的洪水还没缓过神,另一部分人却早已吓得尿了裤子,瘫坐在地上动弹不得,还有一部分人像瞎了眼的麻雀四处乱撞。一瞬间,地下已然多了不少因踩踏致死的尸体。
我狠狠地拨开蜂拥的人潮,此时早已经顾不得谁死谁活,只一心往山上跑。不知道什么时候,宗政澄渊的手伸过来将我揽在怀里,我方喘了口气。
得了空,我忍不住继续回想刚刚未解开的疑问。马匪毁堤是要逼宗政澄渊上山,显然山中必有埋伏。但是我十分怀疑马匪的智慧,他们能想出这个计策吗?
冷不丁我想起刚刚宗政澄渊说的话:“我倒是想拆了这座城。”
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难道是宗政澄渊授意手下给匪徒出的这个主意,为了永远断绝国库毫无意义的开支?
好容易到了山顶,我毫无形象地跪坐在地上,两手不停地颤抖着,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胸腔憋闷得几乎要呕出血来,血顿时汹涌地直冲上头顶。
好半天,我都没办法说话,看着环绕在山下的洪水,其中还混杂着房屋的残片、漂着的尸体和正抱着木头求救无门的难民。在这个没有直升机的时代,此时这些人已经被判了死刑。
我木然地看着这一切,突然发现从上游冲下来一截断桩,重重地砸在一个正抱着门板漂浮的难民身上。鲜血顿时从他的身上喷涌而出,汇入红色的激流,他的人也慢慢地沉进水中,直至再也看不见。
闭上眼,我仿佛看见了不久前凌溪城的饿殍。我深知在这个乱世为求得稳定,用最小的牺牲换来最大的利益,即使不择手段,却也无可厚非。两弊相衡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没有牺牲,就没有雅乐长久的稳定富庶。
道理我虽明白,但是感情上,我依然接受不了,所以我从上山后,就没看过宗政澄渊的脸,我不知道他是否正得意万分。
“前面有座庙,叫平安祠。多年缺少香火供奉,早已破败。我们过去将就休息一下。”宗政澄渊走过来,丝毫未见疲惫。
我转开头,听到宗政澄渊的声音里带着嘲笑,“怎么了,这一点点惊吓就受不了了?”
我没有反驳,开口道:“你觉得你对得起他们吗?”
宗政澄渊眸色一冷,猝然伸手托起我的下巴。他双目如电,冷冷地审视着我,“你猜得出?”见我别头不语,他倏地一笑,肯定道,“本王没有料错,你猜出来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山河百废 一手尽覆(3)
他转过身去,看着山下依然汹涌的流水,负手而立,傲然道:“本王不需要对得起他们,本王应该对得起的只有天下。”
“可是你不能一点儿一点儿来吗?”我想说的是,“你不可以一点一点地搬移红城吗?”
“老树盘根。一点儿是三年,还是五年?你可知每年维修堤坝需要多少银子?你可知国库还有多少银子?你可知全国正有多少灾民等待救济?难道只为了他们能在城里看风景就养条河?”宗政澄渊转过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我垂头无语,依稀感觉到宗政澄渊仿佛叹了口气。随即他伸手将我拉进他的怀里,低低道:“你累了,去休息一下,冷静一下脑子。”
我默默跟着宗政澄渊来到庙里,他扶我坐好后,回头对一边的岳成歌说:“你也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一会儿一起去会会故人。”
岳成歌立刻笔直地行了个礼,瞬间生出万丈豪气,“松影他们正从山脉正东攀岩过来,再过几个时辰就能到了。”
“很好。”宗政澄渊拍拍他的肩膀,灿然一笑,“好多年都没以一敌众了,怎么样,怕吗?”
“爷,您这是折辱属下。”岳成歌愤然说道。
主仆俩正说着,突然庙外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里面的难民听仔细了,我们是山上的马匪,已经将你们包围了。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想活命的话,就把里面那个最英俊的男人给我抓了,死活不论。另外,砍第一刀的赏金一百,最后一刀的赏银一百。若不照我的话做,我就乱箭齐发,将你们射成筛子!”
这凶狠的话一口气喊出来,居然十分动听,像一只轻快的画眉的鸣唱,既委婉,又骄傲。
居然称宗政澄渊是最英俊的男人。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暗忖:这话说得既难听,又无理。但此时马匪一以势逼,二以利诱,对这些刚刚遭逢大难,又入魔窟,心智早已迷失的难民来说,无疑有着难以抗拒的威力。
扫一眼周围,庙不大。虽然从洪水中逃出来的难民也不是很多,但是数一数,三五十人总是有的,他们都一堆一团地彼此依靠着。听了这话,众人只维持了短暂的寂静,然后渐渐地蠢蠢欲动起来。
我看了眼被岳成歌护在身后的宗政澄渊,他从不离身的夷光剑已经出鞘,脸上又露出那种寓意未明、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重重叹了一口气,愚民啊。难道他们没看见那寒光闪闪的剑吗?他们以为仅仅数十人就能够敌过两个戎马一生的将军吗?难道他们不知道一旦对摄政王出手,不管是否得手,将来也是要被诛九族的吗?难道他们不知道宗政澄渊一死,那群马匪为求灭口,还是要将他们全数杀死的吗?
不再多想,我站起身,用眼神示意宗政澄渊,“你若杀了他们,靠谁来笼络人心呢?”
读懂了我的眼神,宗政澄渊挑着眉,带着一副鱼儿上钩了的得意神色,凝视着我的双眸,他分明是在问:“你确定?”
我咬着唇,明白了宗政澄渊的意思。我一旦插手了这事,就等于给了他继续怀疑我的理由。然而我虽不是一个好人,但在我性命无虞、尚有余力的情况下,如果我见死不救,我自问,我做不到。
无奈地笑了一笑,我抬起双眸,对宗政澄渊点了点头。
宗政澄渊无声一笑,将手中剑尖微微下指,眉目低垂看向手中的剑。他看似将一切都交与我了,可我知道,若是难民真的要杀他,他的剑速绝对不会受到一丁点的影响。
山河百废 一手尽覆(4)
我在脑中细细思量了一会儿,该怎么说才能让这些濒临崩溃的难民信任我,听我的呢?回想以前学习过的内容:罪犯心理矫正及治疗应采用说理、感化、行为训练、因人施教、心理卫生和心理健康教育等比较常规的方法。不管怎样,得先把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再说。
思量再三,心一横,然后我用最温柔的声音,惊讶道:“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傻傻地回头看着我,我故作天真地对着领头的一个壮丁说:“大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看得清楚,他是第一个想往上冲的人,于是我一开口就问他。
那个男人大概三十多岁,浓眉大眼。此刻说不上是害怕,还是亢奋,他浑身不停地颤抖着。听我叫他,他有点生气,又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没杀过人,第一次起意杀人,怕是不敢下手。
“姑娘,你……你没听外面那人说,不杀他,我们没一个人能活?”那男人边说边抖,看来对杀人还是心存惧意。
看来有门,我暗喜,于是伸手一指那边的宗政澄渊,不解地问:“你们说要杀他?”
“那人说是让杀最好看的男人,不是他,是谁?”那男人叫道。
我忍住笑,却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说:“你要杀他?”
“对啊。”仿佛对我的样子很不理解,男人挠挠头,放松了些。
“真的是杀他?”我又问。
不能急,一定要慢慢来,把气氛做足,我暗想。
“是啊。”这下,不只男人一个,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缩了缩脖子,做出大难临头的样子,“一定要杀?”
众人面面相觑,都被我的样子迷惑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则一边装作掩面而泣的样子,一边透过指缝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领头的男人。
那男人皱了一下眉,想了想,像是暗自决定了什么,身子向宗政澄渊那边动了一动。
我立刻大号一声将男人惊住,随即哭号着抢上前去,跪在宗政澄渊的面前磕头,“王爷饶命,民女实在毫不知情。他日追究,王爷可否开天恩,不要算上民女。”
“王爷?”如同在人群中扔进了一枚炸弹,众人在一日之内经历了洪水,逃生,被威胁,甚至起意杀人,遇见王族之后,此时神经已经变得麻痹。眼下众人都呆呆地站着,重复着“王爷?”“王爷!”这样惊疑不定的言语。
我静静等候了半晌,让他们消化一下这个消息。
在这种情况下,委婉比直接告诉来得更有效。如果我直接说他——宗政澄渊——是摄政王,你们哪个敢杀他?无疑是火上浇油,他们马上会觉得,我们都快死了,哪还管你是不是王爷,甚至会觉得反正也是死,就算你是皇上,也照杀。迂回告诉他们的好处就是,我没说他们不能杀王爷,我只表现出我害怕被王爷追究责任的心态,让他们自己慢慢去想明白——宗政澄渊是王爷,如果杀了他,自己会被诛九族。这两者之间,一个是主动承认,一个是被动接受,所达到的效果自然是大大的不同。
果不其然,众人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