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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宗政澄渊沉吟片刻,终于颔首。
哪知“好”字刚落,耳边陡然划过破空之声,只见三枚袖箭穿窗而入,分上中下三路向宗政澄渊袭来。随之一抹青影闪进屋子,宛如一道流光直扑宗政澄渊。
宗政澄渊双掌在椅子上重重一拍,便腾身而起,他躲开那三枚袖箭,与青色人影飞快地过了几招。片刻之后,两人分别退开三尺,彼此怒目而视。此时那三枚袖箭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这才发现那抹青影是清肃,心中一紧,忙拦到他身前。
“谋刺亲王是死罪,要株连九族,你不知道吗?”宗政澄渊看看清肃,又看看我,抬手制止住欲带兵冲进来的岳成歌,此时我不知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我抬眸,轻轻道一声:“王爷。”我没有乞求他,也没有威胁他,只是想提醒他我们目前的合作关系。
看了我一眼,宗政澄渊又说:“原因?”
清肃站在我身后,突然笑了一下,道:“王爷觉得清肃武功如何?”
瞳孔略略收缩一下,宗政澄渊坦诚道:“与本王不相上下。”
“那是。”清肃缓缓笑道,目光温和地扫了我一眼,“有了这个麻烦,没人能够专心练武的。”话中之意不言自明。
“敢威胁本王的,你是第二个。”宗政澄渊语气冷厉如刀,目光森然地看着清肃。
“这不是威胁,是请求。”清肃双手抱拳行执手之礼。
“请求?”宗政澄渊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瞥了我一眼。
“宗政澄渊,昨日你我各有打算,我并不怪你。可你当真就没有一点公报私仇的想法吗?”我上前直呼宗政澄渊的姓名,冷冷道,“若你的胸怀如此不能容人,时刻想着如何借刀杀人,”我抬眸,清楚地说,“那么就让我们对彼此不要太慈悲吧。”
“第三次,”宗政澄渊长声一笑,用食指抬起我的下巴,只见他眸光闪动,“这是本王第三次被你们威胁。”他随即转向清肃,轻声道,“不会有下次。还有想保她无事,最好带她走得远远的。上了沙场便是战士,不沾血如何能回头?”说完,他带着岳成歌出了门,往前院去了。
看着宗政澄渊的背影,我慢慢勾起一抹微笑。如他所言,既是上了战场,杀伐决断也就绝不能手软,即使对自己也该是如此。不沾血便誓不回头,哪怕是自己的血。
我深吸一口气,想起殇夙鸾,便隐约意识到更漫长的战争正等待着我,于是低低一笑道:“走,我们去会一会那个冯紫菀。”
天牢中,我隔着牢门看到冯紫菀正抱膝坐在里面,那两个丫头正瑟缩在旁边的角落里。
冯紫菀见我来了,神色慌张地一笑,说:“你来报仇的?”
我没回答,随手招来一个狱卒,道:“麻烦你将她带到一个单间,我想同她谈谈。”
戏谑世情 何慰平生(8)
狱卒想我可能得了宗政澄渊的吩咐,便立即将冯紫菀提了出来,然后将我们带到一处安静偏僻的牢房。
清肃留在外面,幽韵扶着我坐在那张干硬的床上。
我细细端详起面前的冯紫菀,才一天不见,她憔悴了很多。头发和衣服都有些凌乱,眼睑还浮肿着。她虽然现在看起来镇定,想必刚进来时也很是慌乱。
我叹口气,尽量和气地道:“王爷将你囚于此处,你可知是什么意思?”
“事已至此,再傻我也该明白。”冯紫菀面露狰狞之色,咬牙道,只见她的愤怒中隐隐带了一缕哀思。
我摇头笑道:“我也不和你啰唆,你打了我,这个仇我是要报的,不过不是现在。我只问你,我要是救你出去,你肯不肯?”
冯紫菀满面狐疑地看着我,眼中满是不信任,“不可能,你怎么会这么好心救我?”
“你若不信,那就等着王爷慢慢审你吧。”我装出要离开的样子,道,“最好将柳玉啼煽动你的事也说出来。”
“慢着,你如何得知是柳玉啼煽动我的?”冯紫菀一愣,开口唤住我。
我冷笑道:“我问你的可不是这句话。”
冯紫菀紧紧盯着我,凄婉道:“我肯。想我如今怎样都是死,我也不怕你还能利用我什么,我还有什么好利用的呢?”
我满意地坐回去,“那我们就好好谈一谈。重复刚才的问题,你可知王爷囚你于此的目的?”
冯紫菀点点头,“刚开始我以为王爷不过是要惩罚我,后来发现他问的都是关于我父亲的事,比如家中常来什么人,有什么稀罕玩意儿。我便知道,他是想通过我来打击父亲,可恨我……”身子靠住墙壁,她慢慢地滑坐在地上,然后哭泣不止。
我有些怜悯地看着冯紫菀道:“想救你父亲其实不难。不过你父亲的命虽能保得住,但是官位肯定是保不住了,你肯吗?”
“我肯。命都没了,要官何用?”冯紫菀连连点头。
“很好。”我微笑道,“其实这事很好办,只要你说的话能让王爷满意就行了,但不一定非要全都说出来,你懂我的意思吗?”
就是说交代该交代的,不过不是全部。只要交代一部分,让宗政澄渊能够有个名目处置冯白启,能杀鸡给猴看就足够了,不用坦白招供,弄个死罪。那冯白启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杀和不杀实际上根本不重要。
我静静等待着,话已经不能说得再明白。隔墙有耳,私下议论两派之争,我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只能看冯紫菀究竟能不能领会了。
过了好半天,冯紫菀才终于了悟,只听她说:“这样王爷就不会杀我们父女?”
“不会的,没好处的事他是不会做的。”我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目光冷下来,“现在来清算一下我们的问题。不管当初柳玉啼是如何煽动你的,只要你出去后和她说这样几句话,帮我办成这件事,我们的债就算两清了,如何?”
“你想让我说什么?”经过这一次,冯紫菀已经不像当初那么幼稚,警觉地问我。
“总之不会像她那样害你去死。”我诡秘一笑,随即站起身走过去,悄悄在她耳朵边说了几句,然后问道,“懂了吗?”
冯紫菀点点头,看着我走出牢门,才终于犹犹豫豫地追问道:“你究竟是不是他的女人?”
我叹息,为什么她们都要问我这个问题,于是我回头对冯紫菀笑道:“我是他的敌人。”我又嘱咐她,“记得柳玉啼的事一个字也不许泄露,说了谁都保不了你。”
转身出了牢门,我见幽韵一脸深思的表情,忙问:“怎么了?”
“我不太明白你为何要花心思救冯紫菀,还不让她说出柳玉啼的事。如果她说了,王爷一定会惩办柳玉啼,这样我们在王府就少了一个敌人。”幽韵道。
“不让冯紫菀说出柳玉啼的事,是因为我不想让柳玉啼这么早死,何况宗政澄渊也不想,宗政澄渊现在还不宜和柳玉啼的爹翻脸。对我来说,如果冯紫菀将柳玉啼的事说出来,我也一定会受到牵连,甚至会被灭口。冯紫菀手中有柳玉啼的把柄,若是冯紫菀死了,就无人牵制柳玉啼了,形势就会对我不利。”我解释道。
“那你到底让冯紫菀对柳玉啼说什么呢?”
“无非就是借冯紫菀之口警告一下柳玉啼,让柳玉啼安分一点。柳玉啼是个聪明的女人,虽然势必对我恨极,但是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对我再动手。”
“可是柳玉啼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她处心积虑想对你不利,杀了你不是更好?”
“这个嘛,过两天就知道了。”
我不打算说太多,以后的事还是要慢慢地谋算。这几天冯紫菀应该就会招供,接着宗政澄渊就会将她审判定罪,其实她也没什么罪,多半会被释放。
回到王府,苏尔正坐在花园中的石桌旁独自下着棋。见我回来,他便面无表情地说:“你倒是忙得很,受了伤也不安分。”
我有点心虚地摸摸鼻子,然后坐到苏尔的对面,笑嘻嘻地道:“朝廷里怎么样了?那个王爷还安分?”
看了我一眼,苏尔轻轻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道:“殇夙鸾安插进来的人绝对不会像表面上那么柔弱,你还是小心些。”
我不服气地道:“为什么要我小心?朝廷的事不是该你们管吗?难不成那王爷还真想要我做他老婆?那我就一刀先阉了他。”
苏尔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笑意,道:“我有点同情他了。”
见苏尔笑了,我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笑道:“你是来看我的?”
“他们都已知道我是王府这边的人,来这里也没必要再躲躲藏藏,反正朝中也就那么回事,没人能永远保持中立。”苏尔边说,边将棋子收回到盒子里。
我趴在桌子上,太阳将我晒得昏昏欲睡,后背的伤口不禁有点隐隐作痛。这时一双大手将我抱起,然后轻轻地将我放回到屋内的床上,苏尔弄着香炉里的沉香,声音沉静如水,“睡会儿吧。”
“不睡,躺一会儿就起。你今天留下吃饭吗?”我翻出一本小书看了起来。
“看情况。我正要与王爷一同去审讯冯紫菀,也看看你做事手脚利落不利落。你休息吧。”苏尔笑着将幔帐扯下,然后带上门退了出去。
苏尔走了以后,我放下了书,神智反而越发清醒起来,刚刚那似有似无的一丝睡意此时也无影无踪了。
今朝何为 只作笑谈(1)
我刚想唤幽韵进来,却看见她正轻手轻脚地来到我的床边。见我睁大了眼睛,她长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原来你没睡觉啊。那就起来,我帮你收拾收拾。刚才收了帖子,酆国七王爷一会儿要来看你。”
我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我下了床,重新给后背上了药,又换了干净宽松的袍子。
想起丰夜真那副孱弱的样子,我微微眯起眼,在宫中长大并且成功生存下来的人,绝对不会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
唤来一个小丫头,我吩咐道:“去门外盯着,若是见了七王爷的车驾,就将他迎到前厅。”
若丰夜真心怀鬼胎,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深秋,满院*热烈地盛开着,满目一片金黄。
我在院中等着丰夜真,因为无聊,便随手扯下一大朵*,纤细的叶子在我手中疏疏落落地坠下,我忽然想起红楼中的那句“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