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舔了舔干裂的唇,顾惜朝开始在心里盘算如何才能逃离辽营,
想着、想着,
便想到了戚少商,
想起之前自己为夺逆水寒背叛他的时候,亲手戳进他身上的一刀,
大概,
也是这么痛吧。
转念又想到戚少商在伤重时依然能义正言辞地隔着山崖对自己说什么复仇之言,想必那伤是不怎么痛了,要不就是他怕痛,
若早知他不怕痛,就应该拒绝元帅,让戚少商来,也省得自己受这罪,
可,
算了,
还是自己来吧,要是让那家伙知道自己怕痛,还不笑话死,
哼,他敢笑,就用小斧劈了他!
正在顾惜朝满脑子混乱之际,一个轻快的脚步声响起,接着就听到那个清亮的声音:“啊,你可算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这三天那烧啊,我真怕你就这么去了,还好你没事,我先扶你起来喝点水,疼你就说话,别把伤口在给弄破了,那麻烦就大了。”说着,那人蹲在顾惜朝身旁,小心翼翼地将他翻转成侧躺的姿势,再慢慢扶着他靠墙坐了起来。
此刻,顾惜朝才看到身旁这人的面容,有些惊讶,
他,
不过是个孩子,
瘦瘦小小的身子装在略显宽大的军服中,稚气未脱的脸上有双纯净的眼睛,长相只是平凡,却有着说不出的亲切感。
“来,先喝点水,你渴坏了吧,北地的水碱大,你可能喝不惯,可我弄不到别的水了,你先将就下。”那孩子说着,把一小碗水递到顾惜朝唇边。
水顺着喉咙慢慢流入腹中,微微的凉意缓解了内府中烧灼地痛,终于好过了些。
顾惜朝问忙:“辽军给耶律成鸿发丧了吗?”
“发了,”那孩子点点头,“你怎么确定自己一定杀死了耶律成鸿?”
顾惜朝没有回答,“自我杀死他那日到今日有几天了?”
那孩子看了眼顾惜朝自言自语道:“哦,是了,你定是确信能杀死他才来行刺的。”接着又歪头思索片刻,“头一夜你被送来这里昏迷了一日,然后又发起了烧,昏睡了三日,有四天了。”
四天,恐怕还未等身上的伤势痊愈设法逃脱,就会被辽人杀了祭旗,不能再拖延了。
顾惜朝再问:“这里是什么地方,离宋辽交战的近吗?若是我脱身了,一日一夜内能否回到宋军营地?”
很长一段时间未听过旁人对自己说这么多宋语,那孩子有些激动,话就如冲过堤坝的的水,哗啦哗啦说个不停。
顾惜朝将有用的见入耳中,开始思索:最幸运的是这个监牢是辽营中的监牢,平时多用来关押俘虏,离辽军营地不过里许之地。不走运的是,若想返回宋地,必须要穿越辽军大营,而自己现在伤势如此,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硬闯,只能用计了。
“你问这些干什么?你不是想自己逃出去吧?我觉得你还是留下来等王元帅派人来救你比较好。”
派人来救,
顾惜朝脑中突然响起临行前王彦对自己说过的话:没有多余的将士去接应你。
他应该是指就算知道自己身陷辽狱,也不会派人来救。
顾惜朝冷笑一声,“等,我顾惜朝为什么要等别人来救,死,也不过是重归尘土罢了。”
听到这番话,那孩子突地安静了下来,茫然地看着顾惜朝,低下头想了想说:“能从这里穿过主营的只有辽军中的死人,他们会把同伴的尸体丢到狼山口天葬......你......杀了我吧,再装成我的样子,让他们认为我们是互斗而死,他们会我的尸体扔到狼山口,你就能回去了。”
张着嘴,顾惜朝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无奈地摇摇头,“你以为我会龟息功么,不要瞎说死不死的话。”
“那你要怎么逃出去?”
“我身上带了一粒假死药,服后十二时辰内与死人无异,若听你的,我只怕真的要在狼山口天葬了。”顾惜朝叹口气,狼山口的鹰可不会分辨出人是真死还是假死。
“你算好时辰,提前吃药不是和我说的办法也是一样,我自己能、能......”
“能自己杀了自己?”看着声音小下去的孩子,顾惜朝接口。
“嗯”那孩子点点头。
“呵,你觉得辽人不会仔细检查我这个刺客的尸体?与其你死,倒不如你活着,你送我去狼山口,反正我伤重,死了也说得过去,之后我便带你回宋营。”
“回......宋......”
顾惜朝微笑,“嗯,回去,回到那些牵挂着你、你牵挂着的人身边。”
言
“知道我为什么肯为你死么?”
顾惜朝吞下诈死药后,那个孩子突然问他,
朦朦胧胧听着,顾惜朝摇头,药性发作得很快,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因为那里已经没有我牵挂的、或是牵挂我的人了,我的父母和四个弟弟在我投军前全被到村子里打秋风的辽人杀死了,我上山砍柴才逃过一劫。你是有本事的人,可以杀辽人,可以保住更多的村子、更多的家,所以如果能用我的命换你的,那我是赚了......你一定也嫌我多话,我只是很久、很久没有用宋语和人说话了......”
胸口很沉,像压了千斤石块,顾惜朝想告诉他:好好活着,别放弃希望,只要活着,总有一日会再遇到牵挂你、你牵挂的人......活泼些,才像个孩子,我不会嫌你......
却已然无法开口......
有些吃力地顶着着板车,那张苍白的瘦小脸上有着一双纯净的眼睛,怎么看,也看不出其他东西。
耶律成衍看看眼前这半大的孩子,再用眼角余光看看一脸淡然的严邢跃,心中暗嗔:自从哥哥成鸿死后,自己不善兵法,辽军大小事务皆由严邢跃这个宋朝降将处理,而刺杀哥哥的刺客又在将要被处决之前死了,难道这其中有诈?
“严将军,你怎么看?”耶律成衍笑问。
“他身上那么多伤,死是迟早的。”严邢跃那张清秀得有些不像将军的脸上没有透露太多的情绪。
琢磨不透严邢跃,耶律成衍有些恼火,绕着板车转了几个圈,伸手探到顾惜朝鼻间:
没有任何气息,
但就是感觉有古怪,脑中一个闪念,立即出脚狠狠踢在板车的一侧。
木质的老旧板车一下被踢翻,顾惜朝的“尸体”被高高抛起后重重摔落在地上。
耶律成衍抽出腰间的刀,向顾惜朝走去。
那孩子心中一紧,正要上前拦阻,却看到严邢跃盯着自己,微微左右动了动头,只能忍下冲动低下头不去看耶律成衍。
“小王爷,够了,”严邢跃出声阻拦,“若他假死,他的身体不会这么僵直。”
“怎么?”耶律成衍转身,眯起眼睛盯着严邢跃,“你怕么?”
严邢跃冷笑,“我怕什么,只不过,成鸿若活着,定然敬重他得紧。就算他死了,也断然不会辱他尸身。”
举刀到严邢跃眼前,耶律成衍上下打量,“你一个降将,不过是我哥哥战时无聊弄回来在床上伺候他的玩意儿,空给个将军的名号,战场也不让你上,你凭什么命令本王?”
“因为你哥哥临死前,把辽军军权交给了我这个空有名号的将军,因为他知道若是交给了你,这几十万辽人定然尸骨无存。”严邢跃没有动气,仿佛耶律成衍口中说得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
“你一个降将敢对本王如此放肆!本王饶不了你!”被戳到痛处,耶律成衍恼羞成怒。
严邢跃淡淡一笑,眼中满是抹不去的悲伤,“投降当日我曾说过,我严邢跃降辽,是因为耶律成鸿,不是因为辽。”
耶律成衍大惊,“你,你要干什么?”
“呵,小王爷不必惊慌,我答应过成鸿,定会把这几十万辽军安然无恙的交到前来接任元帅的辽人手中。”严邢跃顿了顿,沉声道:“不过现在,我说了算。”
伸手拨开耶律成衍的刀,严邢跃唤人牵来一匹马交给那还在震惊中的孩子,拍了拍他的肩头问:“车坏了,骑马快些,你会骑马吧?”
那孩子回神,连忙点头。
抱起地上的顾惜朝放到马背上,严邢跃助那孩子上马,将马缰递到他手中,“去吧。”
明白自己跟随多年的将军,明白他的苦,明白他的难,更明白他永远也不能“回去”的痛......
“多谢将军。”咬了咬下唇忍住欲夺眶而出的泪水,轻应了一声,打马而去。
看着飞驰而去的马,握紧手中一片黏腻,那是刚才抱起顾惜朝时沾上的,严邢跃在心中暗暗希望两人能快些去到他们想去的地方。
嗡,
唰,
破空声起,
一只长箭掠过严邢跃直向前去,
飞身追箭,已然迟了,严邢跃只能大喝一声:“小心!”
孩子闻声回头,只见那箭直冲身前俯在马上的顾惜朝而来,而自己一只手蹬着马缰,另一只手扶着顾惜朝的身体,来不及多想,侧身伏在顾惜朝身上,用自己瘦小的身体为他挡下来箭。
严邢跃见那孩子歪身为顾惜朝挡箭,斜斜挂在马上摇摇欲坠,正担忧之际,又见那孩子力蹬马缰,坐回鞍上,心中大石落了地,转回身,不看举着硬弓一脸愤懑的耶律成衍,缓缓走向主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