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个混账小子没闯什么祸吧?”他望着风莫醉,颇为熟稔地道,显然是早已认识。
风莫醉摆出正儿八经的谦谦君子模样:“侯爷多虑了。”
我有点想笑,明明萧遥的年纪要比风莫醉大,怎么好像反了过来?
“这位可是碧姑娘?”萧安远忽然看向我。
我刚愣怔地吐出一个“是”字,他便下了马车,朝里面道:“姑娘,出来吧。”
萧朴接过帘子彻底掀起,我才看见蜷缩在车内瑟瑟发抖的那个人。
钗环全卸,凌乱青丝下一张惨白惊慌的脸,泪迹未干。
我的心跌入了谷底:“依柔姐姐。”
听到唤声,她微微抬头,原本秋水含情的眸子已是一片空洞,神采全无。
“依柔姐姐……”我颤颤地唤着,感觉全身都软了,挪不动半步。
她紧紧拽着裹在身上的玄色长袍,一双莹白如玉的柔荑此际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半晌,才哑声开口:“小笺……”
风莫醉在一旁道:“扶她进去再说。”
进屋后才发现,她里面的衣衫已被撕得破烂不堪,除去萧安远的那袭长袍,她几乎未着寸缕,而且浑身上下全是伤痕。我不敢想也不敢问究竟发生了怎样残忍的事,只得顺她的意,让她自己梳洗。
幸而萧安远告诉我,他到得还算及时,所以并未发生不可挽回的惨事。只是依柔姐姐之前大概受过鞭打,所以伤得不轻,而且惊吓过度,需要静养。
萧安远搭救依柔姐姐并非偶然,而是昨晚一到长安就遇见了君先生,君先生临时有事要赶回问君楼,遂请他帮忙寻找依柔姐姐。
“侯爷突然前来,是不是有什么要事?”风莫醉落座后便道。
萧安远端坐中央,淡淡道:“也没什么要事,就是想抓那混小子回去。”
话刚落音,堂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落花离去太无情,可怜我这痴心人。唉!阿萱,你快告诉本世子——”
萧大世子就这样摇着玉扇,风流倜傥玩世不恭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然后死尸般僵住。
一瞬的沉寂。
“哇!见鬼了!”他大叫一声,转身拔腿就要跑。
“逆子!你再跑一步试试!”萧安远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一声喝下,威力十足,震慑全场。
萧遥果然不敢再跑,半天,转过身来,换了一副极殷勤的笑脸:“老头——英勇神武的父亲大人,您怎么来了?”他直接忽视我们的存在,十分狗腿地凑到萧安远身前:“真是好久不见,十分挂念!您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在侯府呆久了,特地出来散散心啊?”
萧安远铁青的脸色有所好转,一副十分头疼的表情:“你这个不肖子,什么时候才能安分一点?现在朝堂内为了你的事,都快闹翻天了!”
“爹,来,喝茶,消消气,”萧遥端起旁边的茶递过去,笑得很没骨气,“你不是好久都不入朝堂了?何况那群老头儿哪次没数落过我!您就当作没听见,别理他们。”
萧安远看着他,神色变得十分凝重,声音有些疲倦:“玩够了,随我回去吧。”
萧遥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干咳道:“爹,要不您先回去,我收拾收拾随后就跟上来。”
萧安远放下茶杯,突然发怒:“少玩这些花招!你要是不走,我就打断你的手脚,把你抬回去!”
萧遥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垂头丧气地坐到一旁,默不作声。我望过去的时候,正对上他在偷偷向我使眼色。这种情形,我自然明智地选择视而不见。
萧安远放低了声音,又道:“你和玖璃公主的婚事已成定局,不出五日,圣旨就会下来。”
萧遥猛地抬头:“怎么会这样?”
萧安远微微别开脸,眉宇也有无奈:“圣命难违,你如果不想连累萧家满门,就最好安安分分地回去成亲。”
我想起挽幽姐昨晚说的话,到底还是被她猜中了。或许,正是因为不想面对这样惨淡的结果,所以才会选择毅然离去吧。
厅堂内一片沉寂。
须臾,还是萧安远打破了沉寂:“前些天,公主偷偷派人过来传信,说想见你,她还不知道你在长安。”
萧遥仍旧不说话。
风莫醉突然插道:“侯爷,到底是谁在搅乱朝堂局势?”
萧安远略一沉吟:“不知道,我怀疑他就藏在侯府内,近几年我闲居洛阳,极少过问朝堂之事,没想到反被诬陷成对圣上心有不平,欲韬光养晦图谋不轨。”目光不善地瞥了萧遥一眼:“偏偏这混小子还不知收敛,到处招摇,生怕别人找不到把柄!”不动声色饮了口茶,又道:“这一次我来长安,没有惊动几个人,就是怕节外生枝。不过,如今对方已露了形迹,水落石出是迟早的事,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兴风作浪!”
“老——”萧遥的神色有些复杂,“爹,真的……没有还转的余地吗?”见萧安远没有言语,他张开扇子,似是想掩饰自己的情绪,“能不能先将婚事拖一拖,等风平浪静后再慢慢解决?”
“你把圣命当成什么了?当初让你跟挽幽完婚,你偏要胡闹!现在才来后悔!”萧安远瞪了他一眼,一脸愠色,放下茶杯,手却未松开,沉默半晌,偏起头看他:“这件事真就让你这么痛苦?”
萧遥立刻摆出痛改前非的样子,目露精光地问道:“爹,您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手捏紧瓷杯,萧安远别过头,不言语,神色肃然。
萧遥紧张兮兮又唤了句:“爹?”
认识他这么久,倒是头一次看他这副模样,想来是真的对挽幽姐上了心。浪荡子终于肯回头,只可惜似乎为时已晚。
萧安远忽然起身,负手踱至一旁,背对着我们,看不到表情,话语里透着丝丝凝重:“西南玖国,自今年三月起就不断扰乱边疆安定,甚至掠城夺镇,如今其军已至葬骨岭附近。情势危急,你若肯请缨出战,婚事自然可以搁置一旁。只是圣上如今听信谗言,疑我萧家,恐怕不会准许。”
萧遥面露欣喜之色:“爹,圣上既然有心赐婚,可见还是信任您的,您去试一试——”
萧安远豁地转过身,怒斥道:“你以为打仗是儿戏?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难测,你这个不成器的,成天就知道游手好闲惹是生非,兵法武功没一样学好了!你说,你怎么带兵打仗?要是出了差错,非但救不了一方百姓,就连你……”他气急拂袖,“连你也得埋骨他乡!”
气氛再次变得紧张,风莫醉不声不响拉着我出去。
“你去找过青泽没?他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抬眼问道。
风莫醉转过视线:“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像他这种从小就孤苦坎坷的孩子,要比一般人坚忍顽强得多,护好自己的性命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何况他终归身在局外,没人会紧追着不放的。”
秋叶委地翻转,不知觉心生哀凉,我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问道:“夏芷告诉了你‘微雨引’是涂在玉笛上,有没有说‘青花盏’下在哪儿?”
风莫醉一怔,低声缓缓道:“下在酒里,问君楼的酒。”
我大惊:“怎么会这样?”
风莫醉道:“所以君先生才说,问君楼出了叛徒。”
游入衣襟的风很凉,我轻轻笑了,笑出声来:“多讽刺啊,问君楼主和我,一个是他最信任的知己,一个是他喜欢的女子,却……却……真是太讽刺了……”仰头望天,喃喃道:“我们都是你的玩偶,对不对?你究竟还想怎么玩?”
“笺笺……”风莫醉抓着我的胳膊,微微皱眉。
“我要去看他,你别跟过来。”拂开那只手,脚步虚浮地往一旁走去。
桃叶纷纷下,孤冢依旧寂寥。
如何言说?言说这一场天意残酷的愚弄?如何言说?言说曾经的执念与而今的挣扎?
指尖传来冰冷微麻的触觉,双膝弯曲,缓缓抚碑跪下:“你会原谅我们的,是不是?你会原谅我,是不是?”
“对不起……”语一出便泪落如雨,悲伤重重涌来,“对不起……”
一个人一生中,是不是真的只能许一段请?究竟是多情更苦还是无情更痛?
如果大错已经铸成,如果曾执着的心已经开始动摇,如果已无法逃避无法欺骗自己,如果……又该如何去面对?
枝头枯叶兀自做着最后的低吟,似梦似醒之间仿佛有流雪般的衣袂滑过,偶然抬眼,见那坟头不知何时竟开了几点零星的小花,清雅可人。
别后四载有余,我韶华未老,你坟前已暗暗生花,人世间还有多少变故不能预料不能掌控?当年你将我从仇恨的桎梏中牵引出来,如今我又走到另一个桎梏的边缘,你曾说宿命之语,信便为真不信便为假,可我已经赌不起。
我其实知道,你已走远,不会再伸手相扶,余下的路我只能自己摸索,可心中的惧意太深太重,要如何才能散得去?
、花落谁家谁知晓(二)
许久,远处隐隐传来打斗声,我慌慌张张赶到随心居的前院时,正好看见一杆长枪朝萧遥迅疾刺出,快如闪电,而握枪的人竟是萧安远。
萧遥手中也有一杆枪,许是力度没把握好,他手中的枪在横斜挡招时被挑落,眼看萧安远那一枪就要刺入他胸膛,他却忽然向右转了几步,一个回旋绕向萧安远身侧,玉扇飞快切过。萧安远自然避过,收招立定,看了看落地的那杆枪,转向萧遥:“这一招你跟谁学的?”
“啊?”萧遥捏着玉扇僵住了,半天,才心虚地笑道:“算是……我自创的。”立刻又以扇指向风莫醉:“都是拜疯子醉所赐,整天用银针什么的暗算我,不能硬接就只好躲了。”
“难怪这么毫无章法!”萧安远淡淡道,听不出是赞赏还是生气。
“多谢爹手下留情!”萧遥收了扇,笑得十分谄媚,“那……”
萧安远瞥了他一眼:“早些回府,好好学学兵法谋略,别再胡闹了,战场不是儿戏。”顿了顿,又对我们道:“如今局势不稳,你们这些后辈涉世尚浅,也都小心些。”言罢抬步朝院外行去。
“侯爷,请留步。”一个温柔轻软的声音忽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