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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儿保准能成。”
马全想了想,却也可行,这常茂虽对东宫不满,对皇后娘娘尚还十分恭敬,自己又是继祥的师傅,如果去劝说,总会给两分薄面,索性快快将这瘟神打发了了事,遂干干脆脆应下了,“子龙,这件事你来安排,到时通知我即可。”
马全最后又将今日道衍之事细细说了,蓝云和杨时对视一眼,都觉有些不寻常。杨时沉吟片刻,说道,“我先派人细细查访一下那僧人的底细,如若可为己用,就得早些想法笼络;如若不能为己用,还是早日除去为好。”马全虽自感道衍今日已是意动,却觉谨慎些并非坏事,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几人又说了会话儿,马全和杨时两人就要告辞离去。马全心思缜密,临走前方才想到什么,转过头来对仍站立一旁的玉香说道,“郑国公虽生性大条,却不是个笨人,你得万般小心,别露了馅。像今日去那寺庙也就罢了,如此晚还未归家,怕是不太妥当。”
玉香没有想到马全会对她说话,身子微微一抖,抬头看看马全,眼色是与她年纪相若的澄明,轻轻说道,“谢六爷忠告,今日郑国公去了郊外,几日才得归来,除了来这里,我的行动都是一一报备,料想无事。”
玉香那张绝色的小脸上带了几分天真,马全突然想起自家女儿婉儿,暗忖年纪轻轻一姑娘,却不得不做这等之事,心下就一软,声音柔和了几分,“这样就好,有事儿多和你二爷商量。”
马全杨时走后,蓝云又叮嘱了玉香几句,柳依方才将玉香送出门。柳依看着玉香尚带几分娇憨的神情,心中大恸,已是热泪滚滚,却又怕蓝云听到,抱着玉香压抑着抽泣不已,“玉儿,都是姐姐没用,害了你。”
玉香心中也是酸涩,生怕柳依哭泣被蓝云听见,忙低声劝道,“姐姐,玉儿不委屈,你没见过那戏班中人,下场凄惨的多得是,我们好歹也是衣食无忧,比那沦落风尘之人却是好上百倍。”
说到这里,玉香却是面带凄容,苦笑道,“我也没啥大的心愿,只想好好伺候他们几年,多攒点钱,待人老珠黄他们移了兴致后,咱们姐妹俩能抽身离去,也不用嫁人了,置办点田地,相守着安生度日。”
柳依想到自家妹子从小玲珑剔透,身娇玉贵,本是明珠般的人物,却沦落如此,心中大恨,咬咬牙恨声说道,“不,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就是那些奸人,害的我们家破人亡,我定要向那些之人讨回公道。”玉香见姐姐素来温婉的神色有些狰狞,惊恐万分,抱着柳依恳求道,“姐姐,你就忘了那灭家之仇吧,我们两个弱女子,哪里斗得过……”
柳依见玉香身子已是微微发抖,知其害怕,忙稳住心神,擦了擦眼泪,“不说这些,你快点回去,注意安全,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两人又分说了一会儿,玉香方才告别离去。
这世间之人可贵亦可贱,可爱亦可悲,莫过于这些白璧蒙尘明珠暗投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1)道衍,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姚广孝啦。朱棣自燕王时代起的谋士、靖难之役的主要策划者。
(2)鸿鹄骤一举,见姚广孝《杂诗八首》秦始皇一篇云:“祖龙并六国,势大莫与争。欲愚世上人,肆暴坑儒生。群经化灰烬,法令徔吾行。剧政若牛毛,哀哉若疲氓。鸿鹄骤一举,四海如沸铛。不逄赤帝子,天下谁能平。”建功立业之意
(3)《唯识述记》云:“烦恼障品类众多,我执为根,生诸烦恼,若不执我,无烦恼故。”就是我们经常讲到的我执。
(4)刘秉忠,汉人,追随元世祖忽必烈的开国功臣,本是僧人出身。姚广孝对其颇为推崇。
《明代社会生活史》中引过一句话,世间之人可贵而亦可贱,可爱而亦可憎,上可以陪王公,而下又受辱于里胥,应当属妓女与僧人。这一章里均已有所涉及,因玉香之处境也已接近了。写到这里,玉香是我最爱的角色之一,生处逆境,却又不自怨自艾,深谙自身处境,隐忍坚强,不急不慌,徐徐规划。希望能给她个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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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外合谋诓常茂
话说玉香自那日回到宅子后,更是打起百般精神伺候常茂,她本就是个温婉性子,最是合那当下男人的脾性,无论床上床下,俱是小意殷勤,更加得了常茂欢心。
常茂虽是个真真正正的浪荡子,久而久之,对玉香却有了几分真心。两人在宅子吟咏做画,听曲弹琴,接朋交友,大大方方与友人往来,除了常茂不怎么在宅子里过夜,倒是有几分正头夫妻的模样。
闲时,常茂也会给玉香讲那朝中之事,自然也会提及与太子东宫之间的龃龉,言语间颇有些恨恨。每当此时,玉香就会小心劝慰,端茶按摩,不知不觉两人就滚到了床上去,却是忘了所提何事。
这日,在常茂又在谈论朝事,玉香正斜倚着靠在他身上,边用手划拉着他的胸膛,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听闻老太爷在世时以军功闻名,大爷何不效仿太爷从军去。大爷英雄盖世,文韬武略,再加上常家在军中的地位和人脉,岂不很容易就能建功立业。”
此话玉香以前就隐隐提过,常茂本是舍不得京中的繁华,这段时间却在朝中屡屡受挫,愈发觉得不得志,遂知国公爷不过是个名头,不掌兵,说话却是没人肯听。今日又听玉香念叨,却是心中一动。
玉香知他意动,就想趁热打铁,娇嫩小手抵着他胸,眼眸一抬,娇声说道,“大爷,以奴家的身份,老夫人定是不容。奴家还指着大爷立了军功,趁老夫人高兴,好将奴家抬进常家呢?”
常茂被玉香小手撩拨的身上发热,低头看去,只见她有些委屈的看着自己,朱唇微张,吐气若兰,双眸似水,似嗔非嗔,身上的绛绡薄如蝉翼,莹玉冰肌似隐似现,细长玉腿微张,似邀似请,真真个春情婉转,媚意天成。
常茂眼神开始迷离,呼吸渐渐的急促起来,一把撕开玉香的绡衣,亲了上去,边亲边断断续续说道,“我的心肝儿……大爷我……定会将你弄进去,咱俩……日日如此……”随后打横抱起玉香,进了里屋,锦帏初温,春香不断。
洪武帝朱元璋是个不好奢华的主,但也架不住新朝初立,粉饰太平的诱惑。自打洪武元年开始,他就下令在江东诸门之外,先后建了十五座酒楼,名曰江东、讴歌、鼓腹、来宾、重译、叫佛、鹤鸣、醉仙、集贤、乐民、南市、轻烟、翠柳、梅妍、澹粉。
这些酒楼座座均是高基重檐,高阁重堂,或是雕栏画槛、宽敞华丽,或是绿树繁花、清幽雅致,已成了一众南京城士大夫和贵族们呼朋唤友,斗酒猜拳的聚会之地。
马全接到蓝云的通知,只带了个小厮,乘着轿子到了醉仙楼。蓝云的长随早已等候在了门口,见轿子来了,忙上前迎接。马全瞥了他一眼,“那位可先到了?”长随点头称是,抬眼看看马全身后,又瞟了瞟马全的脸色,谨慎的加了一句,“六爷,两位柳姑娘今天都跟了来。”
马全颇有些头疼,却是忘了这一遭,携外室或妓馆中相好的出行,已成了南京城士大夫圈子的习惯。他摸了摸额头,一摆手,“先进去再说。”掌柜一听是岫云间的客人,连忙亲自迎了出来,马全今日未着那士子襴衫,一身白袍青履,甚是简单。那掌柜迎来送往,最是眼毒,见其头戴方巾(1),身上白袍却是那松江紫白锦,却也不敢小觑,忙将他引至岫云间。
马全进了房间,只见屋内设了三个几案,正中歪坐着一名男子,披风半敞,二十七八岁模样,知道这就是那郑国公常茂,男子身旁坐了一女子,正是柳玉香。蓝云陪坐在右手,旁边也坐了名女子,自是那柳依。几案上酒杯碗筷已是备好,还有几个下酒小菜。
马全嘴角一勾,脸上绽出个灿烂的笑容,瞬间如朗朗明日,耀眼的让人挪不开眼。“见过郑国公,在下来迟了,先给国公爷赔个礼。”常茂向来喜好以貌取人,见马全又礼数周全,顿时心生好感,“我对马六爷可是闻名已久,说起来,你还是犬子的师傅。也别叫什么国公爷,没得生分了,就叫我盛之吧。”一来二去,两人已是兄弟相称。
常茂见马全没带女眷,就唤了自家长随,“快去,将那醉花楼的流云姑娘给我请来,就说大爷今日有贵客,要她打叠起精神给我好好伺候。”马全一愣,正要拒绝,却想起常茂那拈花惹草的浪荡性子,就没有开口。
蓝云微眯着一双桃花眼,也不出声,斜睨着马全只是笑,显见是想看热闹。马全抬头,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做了个随时拂袖而去的姿势,立时就将蓝云那坏笑给噎了回去。马全满意的收回目光,却正好与柳依眼神相对,心中微微有些局促,连忙转过头来。
醉花楼与醉仙楼不过一街之隔,那流云姑娘很快就到了,进的岫云间,果然是娉娉袅袅,如花美眷,不愧是那醉花楼的花魁。流云见马全独自一人,便知是今日的客人,见其面容俊秀,在三个男子中最为出众,心下就有些欢喜。马全见流云依偎了过来,些许脂粉气,却不难闻,就没躲闪,冲她微微一笑,举起酒杯自酌自饮。
当下,人才算是到齐了,常茂三人开始闲聊起来,从经史文集到行军布阵,从百官逸事到街坊民俗,天南地北扯了一通,却是不谈那朝中之事。常茂说什么,马全蓝云跟着捧什么,半点没有转话题的意思,恼的常茂心中直骂二人狡猾如狐。
到最后,常茂实在按捺不住,挥了挥手,让三名女子退了下去,方才开口道,“进周,你是皇后娘娘的人,我也不想让你为难,你给哥哥句实话,皇上皇后是不是已铁了心思想立那朱允炆做皇太孙?”
终于来了,马全暗忖,也没理会他言语中对允炆的不敬,仔细想了一想,答道,“如今皇上春秋鼎盛,太子也年富力强,从头到尾除了国公爷你,还有谁在提那皇太孙之事呢?”这话却是当真,即使皇上皇后、满朝文武惧有此意,也不会是在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