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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赶飞机,路过诚诚家,这一幕又上演了一次。
就这样,戴雪梅可以完全肯定,她家颖子喜欢诚诚。
不管是哪种喜欢,不管她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喜欢是一定的。
这,可不行。
戴雪梅知道,诚诚是个极好的孩子。可是,再怎么好,他终究是个残疾人。
颖子喜欢他,戴雪梅觉得惊讶,但也可以理解。毕竟,两个小孩,一起长大,眉来眼去,自然有了感情。况且,颖子心性单纯,从来没有把诚诚的残疾当一回事。
当然,这些年,他们不过是从幼儿园到小学,再从小学到中学,每天只是上学放学,诚诚的残疾的确没有影响什么。
可是,以后呢?上大学、找工作、结婚、生子。。。。。。他的残疾怎么可能没有影响?
颖子才十四岁,并不懂得社会的残酷和人心的势力。将来大些,便会明白。
还有,她尚未接触很多男孩,不知道她错失的是什么。戴雪梅相信,只要颖子真正接触外面的世界,认识不同的男孩,不用自己说,就会知道区别。
话说回来,颖子现在还小,首要的是平安、健康、快乐地长大,还有,集中精力、好好学习。戴雪梅毫不怀疑,颖子将来会有很多优秀的男孩追求。所以,她现在不能为任何男孩分心,尤其不能是诚诚。
戴雪梅知道,她现在不能跟颖子进行这么一番谈话。不过她想,这也没有必要,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家颖子只是单纯,又不傻,帮助引导一下就行了。所以,她有些担心,但又不是特别担心。
不过,他们一家三口一到香港,戴雪梅她还是找机会,跟哥哥说了颖子的情况。一来她和哥哥从小就很亲近。二来哥哥一直对颖子疼爱有加。
哥哥说:“你不要担心。也许颖子只是妹妹对邻家大哥哥的喜欢。就算是女孩对男孩的喜欢,只要颖子一接触到外面的世界,绝不会一叶障目,不见森林。”
当王秋云拦住自己在门口说话,王秋云的声音不小,戴雪梅也就没有将声音放轻。特别当说到颖子在香港的活动时,她简直是提高了声音。
她知道,她的话很残忍。可是,她觉得,她这么做,不仅是对的,也是有必要的。既然没有一丝可能,还不如早点说清。颖子还小,但诚诚已经不小。所以,作为家长,她必须表明立场。
当然,她只是点到为止,大家不伤和气。她希望,王秋云能明白。诚诚如果在屋里,听到了,也能明白。这样,不至于抱着错误的幻想,将来失望或者受伤更深。
诚诚坐在房间里,戴阿姨的话,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牙齿咬着下唇,生生地咬出血来,胸口的疼痛不可抑止。
这些年,他知道,颖子不在意他的残疾。可是,心底深处,一直忍不住担心,特别最近几年,越来越担心:颖子渐渐长大,会发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里面有更有趣的人和事,然后,不再需要他,一个残疾人。
每次都暗暗祈祷,这不会发生。因为想想都心疼,便阻止自己想下去。告诉自己,想也没用,到时候,真的发生了,再说吧。
现在,它真的发生。
只是,他不曾料到,心里的疼痛排山倒海,让他无法承受。
门口的王秋云已经气得脸色铁青。
戴雪梅佯装没有看见,说:“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做饭。”
王秋云强忍怒火,冷冷地说声:“再见。”
回到屋里,径直走进诚诚的房间。看见诚诚坐在那里,眼神空洞,一脸死灰。
王秋云知道,诚诚全听到了。可是,她心中的怒火完全不可抑制,她几乎是发泄地冲诚诚大吼一声:“你都听到了?”她怪儿子不自量力,令全家受辱。
诚诚纹丝不动,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王秋云怒气冲冲,从诚诚房间退了出来。儿子是个聪明人,响鼓不用重锤。他今天亲耳听戴雪梅说清楚也好,以后不会不知道进退。
那天晚饭时,诚诚一句话也没有说,安安静静地吃完饭,就进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再出来。
早上王秋云和张启荣去上班时,他还没有起床。
可是下午,王秋云突然接到电话,说诚诚受伤骨折,被送到医院。
王秋云大惊失色,匆忙赶到医院。发现诚诚躺在一张病床上,脸色跟床单一样惨白。头上密密地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绷带,绷带里还渗着血。他右腿和右臂都打着石膏,吊在半空中。病床一边,还绑着一个尿袋。。。。。。
王秋云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诚诚醒着。看王秋云走进病房,轻轻地叫了一声:“妈。”
王秋云哽咽着问他:“诚诚,你还好吗?”
他点头。
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摇头。
问他:“你哪里疼?”
他直愣愣的,仿佛听不懂,什么也没说。
王秋云说:“你先休息。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马上回来。”
他不置可否。
王秋云出了病房,去办公室找医生。
医生没找到,却发现送诚诚来医院的警察还在。
王秋云立刻自我介绍,然后问:“请问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儿子会受伤?”
警察一脸严肃地告诉她:“你儿子是跟人打架受的伤。我接到报告,赶到现场时,跟他打架的人都已经跑了。不过,听旁边目击证人说,是你儿子找别人打架。别人不理他,他却不肯罢休,三番五次地挑衅,还先动了手。。。。。。”
王秋云完全不能相信,连声说:“这怎么可能?”诚诚怎么可能主动找人打架?
警察说:“我先也不相信。你儿子是个残疾人,腿脚不方便,对方又是三个比他更加高大强壮的男青年,他却非要跟人家打架,真是奇怪得很。可是,好几个目击证人都说,是你儿子寻衅闹事,而且,劝都劝不住。。。。。。”
王秋云已经痛哭失声。
警察和旁边路过的一位护士不明所以,只有不停地劝她。
过了半天,王秋云才能止住哭。可是,止不住心痛。
警察虽然十分同情,还是公事公办,说:“请你提醒你儿子,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就是残疾人,也要遵纪守法。否则,下一次后果可能更严重。”
王秋云的眼泪又立刻夺眶而出。
警察本来还想说什么,看她的样子,摇摇头走了。
因为担心诚诚,王秋云擦干眼泪,回到病房。
诚诚躺在那里,一脸的平静,就好像受伤骨折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
看到王秋云脸上哭过的痕迹,诚诚反倒安慰她:“妈妈,我没什么,现在感觉好多了。”
王秋云不知道,他的“感觉好多了”,是指此刻在止疼药物的帮助下,感觉比刚受伤时好多了,还是自昨天傍晚起,心上的痛无法忍受,今天得以用身上的痛代替,所以感觉好多了?
王秋云心痛得要命,却又不能说他什么,只有再次退出病房。
一站到走廊上,又立刻泪如雨下。这孩子,怎么会这么傻啊?
很快,诚诚回家养伤。
一到家,他让妈妈把他房里的窗帘都拉上,说是光线太强,受不了。
于是,他的房里没有一丝光线,他就那么躺在黑暗里。
问他要不要看电视,或者听音乐,他都不要。
一日三餐,他吃几口饭,或几根面条就说自己饱了。
除此以外,他沉默无言,完全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的头发散乱,胡子拉碴,看起来憔悴得不像话。
王秋云提出帮他剃须和理发,他摇头拒绝。每天躺在那里,一点生气也没有。不要说快乐,好像所有的感觉都已经离开他。
王秋云知道,凡是沉默寡言的人,一旦堕入情网,时常是一往情深,一发而不可收拾。诚诚便是这么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所以她一直担心他将来的感情归宿。
可是,诚诚现在才十七岁啊!她真的不能理解,一个十七岁的男孩,怎么可以爱得这么深?更不能理解,一个十四岁的女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她觉得老天爷真不公平,为什么让诚诚受各种各样的折磨。
从小双腿残疾,疼痛和不便一直折磨着他的身体,同时,嘲笑和欺辱一直折磨着他的精神。
好在他性格坚强,忍受了身体上和精神上的无尽折磨,克服了无数困难,才走到今天。却不料,又在感情上遭受折磨。
现在,他的手脚严重受伤不说,最让王秋云担心的,是他的精神严重抑郁。他每天神情忧郁恍惚,好像遗失了灵魂,只剩下破碎的躯壳在这里。王秋云从未见过这世上有一个人比他更颓废、更痛苦、更无助。
一个坚强冷静的人突然消沉沦落,本就令人同情,因为改变得越突然,别人的感受也就越激烈。
对王秋云来说,诚诚是她唯一的儿子,他的这一变化更让她猝不及防,痛不可挡。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帮他。她爱诚诚,但诚诚不爱自己,只爱颖子,她又能怎么办?
经过这次以后,他能自己清醒过来,停止对颖子的爱吗?
但愿如此。
也必须如此。
不久,诚诚可以坐轮椅,有了一点行动的自由。他坚持让父母回单位去上班,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
第一天,王秋云不放心,中间溜回去查看。在大门外便听到里面嘶哑的嚎叫,仿佛受伤的动物发出痛苦的呻·吟。
王秋云站在门外,泪如雨下,急忙转身,回去上班。
那以后,她再也不敢中间溜回去。诚诚那撕心裂肺的嚎叫让她心碎,她怕自己再听一次,便会神经崩溃。
可是,夜深人静之时,她还是能听见诚诚的哭声。
其实,也不是哭,就是小声的抽搐。
每一声抽搐,都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