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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漆黑如墨,长乐宫的灯火映红半个天际,更衬出猗兰殿的幽静。
远而望之,刘彻和他的姬妾臣子们,应是在欢庆盛宴吧。
坐在窗边,夜风轻轻地吹,南陵从身后替我围上披风。
“你说,我这样算不算虚度年华?”我并未回头,轻声道。
“你认为呢?”
我骤然回头,却看到刘彻站在身旁,正定定凝着我。
“陛下,长秋殿的宫宴结束了么?”他久未踏足这里,以至于见面时,竟生出陌生的尴尬。
“歌舞宴乐,朕在席上坐着,忽然间就想起你来。”他拥着我坐下。
“嗯。”我看着他的侧脸,一霎恍惚。
“如你所言,朕不能看你这般虚度下去,过几日便是清明,朕许久未去姐姐家,平阳府也是你的故居,陪朕出宫散散心吧。”他搂住我的肩膀,轻轻拂动着。
“臣妾要歇息了,陛下也该早些安寝。”转眼便到了宫定时分。
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拦腰将我抱起,“爱妃同朕一起。”
不由我反抗,便落入起伏的帷幔之间,他今晚极其温柔,耐心地逗弄起我的兴致。
“小瑶,朕该拿你怎么办?”脉脉缠绵中,他如是说。
鼻子酸楚,身子软成一汪碧水,可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流,其实,我也想知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刘彻动作逐渐减慢,手指抹去我的泪水,抵住额头望着我,眸光深不可见。
喘息声平复,他翻身将我搂在怀里,不再进一步占有,“睡吧。”
“刘彻…”我靠在他胸膛上,说不出的滋味。
“身子这么凉,多添些被褥才是。”他温热的手抚摸着我的背,一丝一毫,皆无关情、欲。
安然入梦,梦醒不知愁。
清明时节,细雨如丝,我素面朝天,只束了发,身着淡青色的长裾深衣,简单的连宫婢都不如。
御撵驶出金马门,经过西市时,刘彻忽然探出头来,“第一次见你,便是在这桥上。”
“我带着面具,将你错认…”我猛地住口。
作者有话要说:每每查资料写文时,总是觉得古人的节气 或者 地名人名,起得都很有美感,遐想无限。
寒食节,听着便有万家灯火,淡淡炊烟的意境。
55
55、箫鼓鸣兮发棹歌——惘然 。。。
刘彻原本柔和的脸色,骤然冷下,直到平阳府,他才恢复常态。
平阳公主以及一众家眷,热情地迎接刘彻的到来,而我也从歌姬升为美人,大家对我的态度自是不同往日。
重回平阳府,走过熟悉的小径和厅堂,心情似乎也跟着好了起来,路过梅苑时,里面传来丝竹乐声。
“以前我就在这里练习歌舞。”我回身道。
刘彻的脸在阳光下泛起光泽,眼眸微眯,“很久未见你笑了。”
“姐姐,朕先陪她去看旧居,你们不必随行。”他对着众人吩咐。
“好,姐姐先去为陛下安排午宴。”平阳公主笑着款身离去,一年不见,丝毫未见衰老。
青雪居门扉紧闭,我拂上斑驳的树干,仿佛自己仍会从屋里走来,霍去病就站在梅花树对我微笑。
“为何不进去?”刘彻推开木门,饶有兴致地看着。
“不必了。”我摇摇头,过去便是过去了,这里已经不属于我。
“若你喜欢,朕便将这里修成你的别馆。”
“还是让它保持原样罢,至少还有念想。”
“听你的。”刘彻仰头望着无花的梅枝。
“平阳公主还在等候,我们走吧。”转身出门,他执起我的手,一路无言。
宴乐厅觥筹交错,卫长公主随曹襄入厅,一见到刘彻便窝在他怀中撒娇,又在他左席添了张案几,我正端坐于右。
韩姬也随曹襄同坐,后来我才知道,她已被曹襄纳为妾室。
真好,天底下有太多的分离,错把缱绻一时,当做相守一世。
平阳公主招来舞姬助兴,放眼望去,没有翠缕的影子,新人已换了旧人。
刘彻见我吃了几块肝炙,便立刻吩咐添足分量,听着他们客套家常,卸下宫中伪饰,我很久没有这样好的胃口,清油煎的春韭菜绿油油,就着梁米饭,吃了足足一碗。
“父皇,可否让李美人多留几日?”卫长公主娇声开口,伏在刘彻肩膀上。
“已嫁为人妇,还这般顽皮。”刘彻宠溺道。
“儿臣刚入平阳府时,李美人还教过我抚琴,想再向她讨教一番,好不好?”
刘彻挽起我的手,笑言,“你们两人又是何时玩到一处的?”
“比您早呢,李美人您说可是?”卫长公主冲我调皮一笑。
气氛融融,刘彻便应允让我留宿几日,前提是按时服药,不能过度劳累。
我旁敲侧击,才知道翠缕回乡探亲,正好不在府中,不免有些失落。
梅苑中,我拨弄着瑶琴,微风吹起纱帐,卫长公主乖巧地坐在一旁聆听,时光静谧。
“清韵悠扬,宛若高山流水。”刘彻掀帘而入,满是赞赏地鼓掌。
“父皇,莫要打扰。”卫长公主伸指比在唇边。
我笑了笑,继续抚琴,绵长的尾音一直延续了半个下午。
“朕先借用李美人半日,不知可否?”刘彻揽着她,佯作正经道。
“只允许三个时辰!”说话间她已跑了开去,仍是一副小女孩的娇憨模样。
当刘彻带我来到马场时,往事翻涌而来,直到他牵了马匹过来,我才知觉。
他一袭短襟打扮,靠在骏马上,全然不似朝堂上生杀夺予的君王,他朝我招招手,我便出神地走去。
“在马背上,驰骋天下,那种感觉无以言表,想不想一试?”他策住缰绳,向我伸出手来。
“是匹好马,可只有一匹,如何驰骋?”我拍着马肚,扬眉问道。
“呵呵…爱妃可是要独自上阵?”他略微诧异,随即吩咐骑奴又牵来一匹。
通体乌黑,四蹄雪白,正是踏雪良驹。
“陛下莫小看了女子,臣妾不介意与您比试一番。”我拽住缰绳,在手腕上一卷,拉高了长裾,纵身翻上马背。
“好身手!”刘彻击掌鸣喝,我在马背上俯视,只见他眸光熠熠,惊喜难言。
“注意安危,朕在一旁护着。”说话间,他也跨上马背,两声长嘶,骏马扬蹄,飞奔而去。
马场的路我自是十分熟悉,沿着北边小径,一溜烟地疾驰。
他脸上始终挂着朗落的笑,时慢时快地驱在身旁,我从未见过这样开怀的刘彻,眼纹里都卷着春光。
他忽然勒住缰绳,在我身旁玩起了花式,我毫不示弱,两匹骏马紧紧赛在一处。
“既是比试,不如比一比谁先骑到对方马背上!”他驱马走近,在踏雪背上狠狠一拍。
“不要,你赖皮。”我策马避开,他却来了兴致。
我一夹马肚,甩开一段距离,身后一声轻喝,回头见刘彻临空而起,只感到坐下一沉,他便已经稳稳落在身后,铁臂从腰间将我环住,自然地裹住我的手,一起策马前行。
“痒…”他略带胡茬的下巴蹭在颈窝,我受不住便使劲挣扎。
“别乱动,马儿不听话。”果然,踏雪似乎受了惊,横冲直撞。
“抱紧我,别落了马!”他急忙喊道,我勾住他的脖子,身子不停地颠簸。
身下踏雪慢了下来,缓缓张开眼,却看到刘彻抿嘴偷笑,我登时明白过来,忿忿松开手。
“朕每每出宫,必然会到此处来。”他箍住我,淡淡道。
渭水南岸,江水滔滔东逝,纷乱的思绪,都在此刻停止。烈风起,水气扑面而来,天边白色的影子一闪即没…
耳边萦绕盘旋,茫然四顾中,刘彻将我抱下马,紧紧裹在怀里。
“你方才说了什么?朕只闻见长安、渭水。”他低声询问。
风声呼啸而过,水起云涌,天地间苍苍变色,刘彻的衣袍上下翻飞。
我钻出他的怀抱,三千青丝妩媚飘扬,张开双臂,似要乘风归去。
天际云层骤然散去,顿时阳光普照。
“何时学的马术?这般娴熟。”他将骏马拴在杨树上。
“以前在府中无事,偷偷学来的。”我靠着树干抱膝而坐。
“朕一生致力于戎马战事,没料到朕的爱妃竟是骑马高手,怎能不教朕欢喜。”他扬起唇角,挨着我坐下。
“在你们眼里,女子便只能织布绣花,相夫教子。可有谁真正想过我们的内心,究竟要的是什么?”
他慵懒地靠在我身上,“男人希望自己足够强大,顶天立地,便能守护妻儿弱女。而朕,还要守护大汉的子民和江山,有时候责任太重,朕也会力不从心,你可明白?”
江山、霸业,与我何干?我只想要平静的生活,守着所爱之人,苍老一辈子。
“那个马背上飒爽的女子才是真正的你,别再封闭自己。”他握住我的手,“朕不能允你一生一世,却可护你一生周全。”
说这番话时,刘彻只飘渺地望着远处,君王的承诺太重,我要不起,但我明白,他是真的累了。
可刘彻,即便我留在你的身旁,也终是昙花一现,你可知,一生一世太长,我只有匆匆数年。
“谁也不能永远陪着谁,旦夕祸福,也许根本就没有明天可言。”我转头对着他认真道。
“既然没有明天,又为何不过好今日。”他攥住我的指尖。
“刘彻,我们放过彼此,好么?”
“并非朕不放过你,而是你不放过自己。”他扳过我的脸颊,一字一句道。
气息绵长的深吻,将我的话尽数咽下,温软的唇瓣扯着疼痛的心房,凌乱纠缠。
不知为何,脑子尽是白衣女子挂着泪痕的脸,勿忘旧约。
谁来告诉我,旧约又在何处?
在平阳府一住便是五日,青雪居一如我离开时的模样,屏风中,我抱着那件初遇时的骑马装,心潮难复。
卫长公主学了几日瑶琴,便闹着要我跳舞,借口是宫廷乐舞太过死板,不如我的灵动。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矣。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她弹得一曲绿衣,正配上我的装束,本是悲思之作,却被她奏得颇为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