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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睡著的时候,她才能窥见这男人真正松懈的模样……就连她最想要看见的笑颜,他也只在挑逗媚惑自己的时候,才肯露出坏心眼的邪笑。
到底要等到何时,他才能全然信任她,愿意与她分享所有真实无伪的情绪?
「看什么?」才正这么想著,睡美男便突然睁开双眼,漾起一抹浮现在她脑海中的那款笑容。
「看你呀……」她还睡意浓浓,脑子一时转不过来,竟呆呆地老实回答。
这个呆丫头实在可爱得紧!齐烨努力忍下大笑的冲动,不得不承认,她很懂得如何满足男人的优越感。
「还早呢,再多睡会儿吧!」看了看天色,他噙著笑,怜惜地在她额首印下一吻,像哄娃儿般地哄她入睡。
「嗯。」她听话地合上眼帘,像猫儿似的在他怀里轻轻磨蹭,寻找一个最舒适的位置。
他瞅著她憨甜的睡颜,竟然无法移开目光。
常管事说,她是个善良纯真的好姑娘。连敏感精明的维儿都愿意亲近她,在不知不觉中心甘情愿地喊她一声「娘」;那么他,是不是也该试著放下多年来的梦魇偏见,不再将她当成敌人般仇视?
男人陷入沉思之中,竟无法再入睡了。
待如君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大亮,而另一侧的床榻早巳凉透,她的枕边人也不知起身出门多久了。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突然感到有些懒散无力——
不知道是不是天底下的夫妻都这样,虽然做尽了许多教人脸红心跳的事,却对彼此一无所知,抑或只有她太过贪心,得到了一些,便还想要更多更多。
也罢,她不必急在一时呀!反正往後的日子还很长,就算再来第二个锺莹莹,她也会努力霸住「齐夫人」这个位子不肯放的!
开什么玩笑,她都还没看过他舒心大笑的表情,也还没完成自己的梦想,生养、一堆吵闹的小鬼头,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把夫婿拱手让人?!
下床穿好鞋,梳洗打理一番後,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几近完成的衣裳,抖开它带著笑意检视。
那一日她和维儿摔下山谷後,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料却听见齐烨的声音,而後惊险万分地获救。
她曾经问过他为何刚好出现在那儿,後来又如何处置锺莹莹,但那男人却像是吃了哑药一样,硬是不肯回答她半个字。
但自从那天起,她就再也没在府里看见过锺莹莹。想必齐烨一定是对那个歹毒的女人做了一番处置,只是她刚好瘫在床上动弹不得,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这场灾难害得她和维儿差点丢掉小命,但也正因如此,她和齐烨的关系才得以打破相敬如「冰」的僵局,说来也真是因祸得福。
她一针一线细细缝合,心口洋溢著一种暖暖的幸福,终於理解过去自家娘亲在为爹爹做衣裳时,所流露出的那抹温柔神情。
她正专注著手上的活儿,房门却陡地传来几记敲响。
「夫人,阿乙来了,说有重要的事得亲自向您通报。我说要替您传达,他怎么也不肯,而且模样儿还有些鬼鬼祟祟。」负责服侍她的丫鬟压低声音道:「您可得小心一点……我看,我去找几个壮丁躲在一旁保护您吧!」
阿乙是齐府商队里的武师,由於和如君是同乡,人看起来又忠厚老实,时常顺道帮她送些口信或小东西给家乡的亲人,如君十分信得过他。
「你太多心了,况且这样对阿乙哥不是很失礼么?」她放下手中的针线,笑著前去开门。「没事的,我自个儿去就成了。」
她不顾丫鬟的担忧,依旧独自前往邻近女眷所居楼院的小门——她总是与阿乙约在这儿碰面。
果然,才刚步出长廊,便看见一道魁梧高大的身影。
「夫人!」阿乙一见到她,表情变得更加焦躁,目光也开始游移。「我刚从家乡那儿回来,得到消息就匆匆赶回来通知你。」
他这不寻常的模样感染了如君,连带地也让她不安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这样紧张?」
「啊、呃,对对对,确实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很紧张——」
阿乙的表情有瞬间的慌乱,但他随即扔出一个噩耗,成功地让如君无心追究他的异样。
「去到夫人家,我才发现令尊生了重病,十分危急,需要二十两才能请大夫抓药治病。」他像在背稿子似的朗朗诵道:「我明天还会跟著商队再跑一趟,在这之前,夫人凑得出这笔钱么?」
「爹生了什么病?病多久了?」二十两……如君心里乱成一团,几乎无法细细思考,只能抓著阿乙的臂膀,泪水盈眶地问著。
爹娘一向坚强有骨气,从不让阿乙来跟她讨钱的。今日会破例跟她开口,一定是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不太好了,才赶紧回来通知夫人您。」阿乙愣愣地看著她泪如雨下,表情有些不忍。
「好、好……我马上回房去拿,你在这里等著!」
一听爹爹身体不太好了,她更加心乱如麻,连忙松开揪住阿乙的双手,匆忙奔回房里掏出齐烨定时给她的零花钱。
「二十两就够了?他们吃的穿的都还够用么?」她一股脑儿将所有积蓄悉数交到阿乙手上,胡乱抹去脸上的眼泪道:「这些你统统拿去吧!告诉他们买好一点的药给爹爹吃。天冷了,要他们自己也别冻著了。」
「我……我会的。」阿乙脸上的表情极其不自在,接过满手沉甸甸的银两塞进搭挞里,便匆匆离开了。
如君含著泪忧心忡忡地望著他远去的背影,丝毫没有察觉,她身後远处的树丛里,有个高瘦的人儿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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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过後,如君依旧心神不宁地在房里走来走去。虽然给了阿乙所有的积蓄,可她还是没有办法放心。
尽管明知道就算自己回去了,对爹爹的病情也不会有任何助益,但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很希望能够去探望家乡的亲人……
齐烨在桌前检视今日的帐目,却能分神用眼角余光留意她所有细微反应。
在她见过那个商队武师不久之後,府里的园丁察觉她诡异的举止,立刻便赶来向他通报。
虽然他当下就打发那个眼力极佳的园丁,并没有做出任何裁示,但心里却有道火焰在延烧——
哼!是谁说这丫头纯真善良?又是谁说她不像「那个女人」,是值得信任的?结果呢?瞧瞧她背著他做出什么好事来了!
感觉到一道灼灼的视线,如君不寒而栗,怯怯地回过头,却惊见他眼中的猜疑戒备,望著她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爷、爷?!」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床榻上。「你怎么了?为什么……」
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过去就算他感到十分厌烦,也从不曾拿那种冰冶可怕的眼神瞅著她的……
她心中惶惑不安,完全不明白夫婿为何突然又变得淡漠,对她的疏离防备更胜以往。
「我怎么了?」他轻笑出声,却明显地让人感觉到底下隐藏的狂风暴雨。「倒不如,你想想看,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啊,我想——」她支支吾吾地开口,却欲言又止。「呃,还是算了,没事……」
她实在很想回家探视一趟,原本也打算跟他开口的,可是看自家相公表现得异常冷淡,甚至近似……厌恶,她就怎么也不敢提起,深怕更令他不悦。
岂料,她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反倒让男人确定了自己的怀疑。
女人,果然都信不过!「没事就好。」他面无表情地从桌前站了起来,缓缓宽衣後走向床榻躺下。
身旁的男人看似又恢复成平日的冰冷寡言,但如君却能敏感地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有一条丝线被扯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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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来得稀稀疏疏,下一阵、停一阵的,像在给地面万物洒上一层薄薄的美味糖粉。
如君托著下巴,和齐维窝在暖炕上下棋,却心不在焉地想著心事。
近日爷对她越来越生疏冷淡,就像回到她还未因齐维而受伤时那样。可是任凭她想破了头,也忆不起自己做过什么惹他生气的事。
而更令她忧虑的是,自她把银两交给阿乙哥,也已经过了数旬,家乡那儿却再也没有一点消息……
她给的那些钱足够么?爹爹的病治好了没有?每天夜里,她总忍不住反反覆覆担心这些,烦恼得睡不著觉。
而另一个让她辗转到天明的原因,则是她的枕边人——齐烨,已有半个月不曾跟她同房了……
「夫人……」在她愁眉苦脸之际,负责服侍她的丫鬟敲敲门走了进来,一看见齐维也在里头,不禁暗暗地吃了一惊。「呃,小少爷,您也在啊?」
齐维皱了皱眉,十分专注棋盘上的战况,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怀疑丫鬟的异状。
丫鬟向如君使了个眼色,如君立刻会意,匆匆忙忙地找了个藉口离开。
「那个……我有急事先失陪一下,马上回来。」临走出房门之前,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折回来,瞪著齐维警告道:「我真的马上就回来,你可不许偷偷动任何一颗子儿!」
「我不需要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也能赢!」齐维一脸无趣地挥挥手赶她,对她离去的原因丝毫不感兴趣。
如君无心与他斗嘴,敷衍地扯唇笑了笑,便迈出房间奔向後院的小门。
她拉起裙摆,一心只想快些见到从家乡带来消息的阿乙,完全顾不了旁人若发现她这般慌忙的模样,会滋生什么错误的联想。
「阿乙哥,我爹怎么样了?!」瞧见魁梧男子高大的身形,还没靠近小门,她就迫不及待地扬声问道。
「呃……上回您给我的银两不够用,他们要我再跟您拿二十两。」阿乙黝黑的脸上浮现红晕,非常为难地搓著双手。
「再拿二十两?」如君讶异地瞠大眸子。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上回她拿出的那些,已经是她的所有了……
「我家爹爹的病还是没有一点起色么?」否则怎么又向她讨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