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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这一年之内都不可与人行那云雨之事,绝情之意亦由此而生。”李风正色道,“切勿因一时贪欢危及性命,只怕到时悔之晚矣。”
“原、来、如、此。”难怪他看到我和月梅在一起的时候会紧张得连脸色都变了,我还以为——“那么,”容飞扬牢牢地盯着李风一字字地问,“青鳞果叶对人的身体其实并非大有裨益?”
“这个……”李风想了想,“对于身中绝情花刺的人来说,青鳞果叶乃是疗毒的圣品,但是对没有中绝情花刺的人青鳞果叶却是一柄出鞘的利刃,万万碰不得。”
“那么……万一普通人不小心服下……青鳞果叶……”这句话说得甚为艰辛,仿如千斤重石压在心上,一个强烈的预感让容飞扬简直没有勇气再问下去。
“那样的话全身肌肉都会产生剧烈的撕扯之感,还会牵动五脏六腑,浑身疼痛难当。”李风说来犹有余悸,“我小时候曾经由于好奇吃过一次,发作之时满地乱滚,足足痛了半个时辰,以后见了这玩意儿就避之不及。虽然青鳞果叶对身体的妨碍并不大,但是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他摇头道,“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
好!!好一个西门毓秀!!!好一个高明的骗子!!!!说什么先天所生的不治之症——全都是骗人的鬼话!!!!你何必……何必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你救的人如此……辛苦自己……容飞扬死死地握紧了双拳,眼眶发红,眸中渐渐笼起一层薄薄的水光……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可是那个人……他已经承受了好几个月这种痛不欲生的……折磨……这一刻,容飞扬在心中起誓,今后自己绝不会再让毓秀受到一丁点儿伤害,绝不再让他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
悄悄地推门而入,那个颀长瘦削的人正靠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托腮沉思。桌上,一张白色的纸笺以一方铜镇稳稳地压住,纸角随着窗外的微风窸窸窣窣地翻卷不停。
“毓秀……”一声叹息,一件外衣轻轻披上了陷入遥远悠思的男人的肩。
“……你回来了。”西门毓秀微微一惊,迅速收回不知神游到何处的思绪,转眸望向立在身后的英挺男子。“青鳞果叶呢?”
“我刚才在门口遇见了李侍卫,你猜他跟我说了什么?”容飞扬不答反问,语声平静,双目如炬,一霎不霎地凝视着西门毓秀的眼睛。
“……你终于还是知道了。”
“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每个人都不太愿意接受一个自己所憎恶之人的援手,更何况如容少侠这般心高气傲、好恶分明的人。当初我若实话实说,你又岂肯心甘情愿地服下青鳞果叶?”
“……”
“呵呵……”他突然笑出声来,“我这张脸的确丑不堪言,也难怪容少侠会避如蛇蝎。”西门毓秀凝眸远眺,神情淡然得仿佛仅仅是在谈论别人的事。“不过无论再怎么厌恶,也请你忍耐过这一年,一年之后……”
“毓秀!”
“一年之后你可以立刻离开此地,从此忘了西门毓秀这个人,永远不必再见……”
“毓秀!!”身体斗然间离椅而起,被人自后方紧紧地搂住,力道之大似乎连骨头都快碎了,耳边传来切切低语,语中饱含着深深的痛楚与歉疚。“对不起……别说了……是我不对……全是我的错……”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关对错。”西门毓秀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自容飞扬怀中退离,双手撑着桌沿孑然而立。“每一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喜欢的事物,容少侠又何需自责?”回过神后的白衣男子目光中的脆弱茫然一扫而空,清幽狭长的眸内一片澄静平然,波澜不惊。“既然容少侠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始末,那这青鳞果叶……”
“青鳞果叶我自会服食,”望了望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一阵强烈的失落感蓦然涌上心头——容飞扬从怀里掏出一片青鳞果叶,当着西门毓秀的面用力咀嚼吞咽。“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每天吃给你看。”他郑重保证。
“我答应过你……”
“别再提那个!”一想起当初自己强行要求西门毓秀陪着吃药的事容飞扬心里就堵得慌。“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你再也别去碰那些见鬼的叶子!!”
“既然如此,”薄薄的嘴唇微微向两边轻提,丑陋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带愁绪的笑意令西门毓秀整个人看上去都温暖了起来,就象某日一齐相携出游,明媚的阳光透过枝头洒在青青的草地上,他也是笑得如此的云淡风清。恍惚之间依稀回到了两人初识之际,那时的毓秀没有现在的忧伤与愁苦,温和的笑意时常停驻在眼角眉梢,一举一动恰如和风扑面——那个时候,他很快乐。虽然他从来不说,但容飞扬能确实地感受到由他身上传来的丝丝缕缕的春日暖意……
“容少侠,”修长的手指在怔怔发愣的俊美男子面前轻轻地挥了挥,“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容飞扬猛然一省,这才惊觉自己居然看西门毓秀看到了眼睛发直的程度,至于三魂七魄更不知飘到了哪里——他颇有些尴尬地道,“我、我是在想……”吞吞吐吐之际,倏然忆起一件事。“对了!我听李侍卫说有一封急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多谢容少侠关心,”西门毓秀神情安然地道,“这只是本派师门的一些小事,在下足能应付。”话音方落,撑着桌角的一只手忽地一滑,整个人站立不稳,险些跌倒在地,直把容大少唬得心脏“怦怦”乱跳,赶紧上前搀扶。
“你的内伤未愈,不宜久站,还是先躺一会儿再说吧。”说罢,也不顾对方有什么反应,就一把打横抱起身高与己相差无几、体重却相去甚远的男人三两步走到床前,迳自替他除鞋脱衣盖被,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等西门毓秀省过神的时候,已经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柔软舒适的床上,身边还坐着一个嬉皮笑脸的家伙。
“我……”西门毓秀眨了眨眼,张口欲言。
“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容飞扬抢着道,“如果不想说就别说,先休息一下如何?”
“……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静默片刻,西门毓秀问。
“一看就知道了。”容飞扬以一种很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
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西门毓秀纳闷地盯着笑容满面的爽朗男子瞅了半天,方始缓缓道:“半月之内我大师兄可能会到玄霄宫,那封信便是他差人送来的。”
“我……可以看吗?”容飞扬迟疑地问。为什么毓秀眼中并无一丝一毫的喜悦之色?反而隐隐流泻出一种无奈哀思……甚至还掠过几许以前自己绝对察觉不了、如今却能看得清清楚楚的厌憎之意——莫非他们师兄弟的感情不太好?
“信函在桌上。”西门毓秀只答了五个字。
走到桌边取出铜镇下的纸,只见素白的笺上仅书着一行龙飞凤舞、狷狂不羁的字:许久不见,予思弟甚切,不日将至。下面的落款是:兄沙问天。笔力遒劲,直透纸背。光从字体便能看出写信之人个性甚为张狂放浪,其中“思弟甚切”此句更让久历情场的容大少敏锐地嗅到了一丝说不出的暧昧之意。不要脸的混蛋!!竟敢用这种口气给毓秀写信——容飞扬愈看愈火,恨不能当场将信揉得粉碎,立马抛到九霄云外去。
“我和大师兄已有五年不见,”西门毓秀微带嘲讽地道,“没想到他至今仍狂妄如昔,却不知有些东西早已改变,一去不返……”
“什么东西一去不返?”容飞扬坐回床沿,目不转睛、屏心静气地等待着西门毓秀的答案。
“很多东西——譬如感情。”西门毓秀悠悠道。
“你是说……他、他和、和……”一句话听得容大少舌头打结,胃里的酸水更是一个劲儿往外直冒。
“其实……”西门毓秀的目光沉静悠远,眸中飘散着缕缕哀伤。“这封信并不是写给我的……”
“什么?!”容飞扬骤吃一惊,“不是写给你的?!那、那……”他长长长长地吐出口气,幸好……
“怎么了?”西门毓秀不解地乜目睨向他,不明白容大少为何突然如此大惊小怪。
“呃……没、没什么。”不知怎地,心情霎时轻松起来,容飞扬笑眯眯地道,“我只是想问这封信是写给谁的?”
“……我二师兄,也就是上一代的宫主。”说完这句话,西门毓秀便阖上了眼睑,不再理会容大少的好奇心,闭目养神去了。
第八章
匆匆数日一晃即过,在容飞扬的悉心照料之下,西门毓秀的伤势好得很快,十日之后,已告痊愈,所以容飞扬也终于搬回了石苑。说也奇怪,以往觉着舒适宽大的房间如今却备感冷清,失去了夜夜抱在怀里的温凉躯体,居然连觉都睡不着了,害得容大少常常辗转反侧,难以安枕。
西门毓秀依然每天清晨来石苑看容飞扬服食青鳞果叶的情况,时常应容大少之邀,或下棋或练剑或共进早膳,二人的相处倒是愈见融洽。虽然西门毓秀从不多言,但有许多事容飞扬在他的抬眉转眸之间已能窥得明明白白。
十月初七。
午时。
石苑。
内室。
“我输了。”西门毓秀轻轻推开棋盘,眉峰微蹙。
“怎么了?”容飞扬静静地凝望着自己悄悄注视了一个上午的丑陋面孔,“还在想你大师兄的事?”
“算算日子……”西门毓秀沉吟,“他也该到了。”
“有什么事等他到的时候再说。”容大少一向奉行“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宗旨,“反正该来的总会来,何必时时愁眉苦脸地跟自己过不去?”
愁眉苦脸?西门毓秀甚是怀疑地瞥了瞥容飞扬,忽然发觉这个任性自大、脾气急躁、又带有几分孩子气的男孩最近似乎一下子成熟了不少,也……体贴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