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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睡到何时,迷糊觉得是已经睡过一觉了,朦胧中有吵闹的声音,而后被一声巨响彻底惊醒。
听得是上面嘈杂,乔四披衣坐起身来,乔博也醒了,主仆二人对视着听了一阵,乔博把枕下的枪摸出来揣在身上,说:「四爷,我先去看看。」
乔博去了就没有再下来,乔四料到事情不妥,这也不是什么大船,一旦外面出了事,以这舱内格局,要擒住他,就犹如瓮中捉鳖一般,没有回旋余地。
于是两个壮汉进来,将他从床上架了起来的时候,他也几乎是束手就擒。他们身上的衣服他是认得的,不管怎么说外面那些都算是自家人,比起鱼死网破,总有好一些的解决方法。
甲板上已经有了不少人,天色还未大亮,看着影影绰绰的,但乔四也一眼认出那高大阴鸷的身影。
不知道怎么被他们追上的,登船的时间应该不长,但死伤已经不少。乔四被置在轮椅上,不由抬眼看自己的弟弟:「乔澈,你我兄弟一场,你这是何苦要逼我到这地步?」
他这一走,其实已经是认输放手,没有再回头的打算。更何况乔澈也是要离开的,即使担心他日后有心报仇,两人也未必碰得到面,根本没必要这样追上来赶尽杀绝。
乔澈面色青白,又有些扭曲,看起来这一路追杀是气得不轻,然而终究笑道:「四哥,那笔钱你都还没留下,我怎么舍得让你走呢。」
乔四看了他一会儿,吐了口气:「没有那笔钱了。」
乔澈看了他一眼。
「留着我没有用处,放了我,我也没资本和你作对。这样,能让我们走了吗?」
乔澈盯住他,过了一阵才道:「既然没有用了,我不如就在这杀了你。」
四周登时静悄悄的,乔澈抬起手,枪口毫不留情地对准他的眉心。长久而紧绷的静默里,终于有了响动,却不是枪声,只是乔澈阴沉的嗓音:「你到底说不说?」
「乔澈,你知道我不说谎。」
「你想死吗?嗯?」
乔四微微皱眉,闭上嘴,不愿再和他多说。
一个人被推出来,乔澈伸手准确地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扯到乔四眼前。
男人踉踉跄跄的,眼有血丝,脸上也不少皱纹,显得衰老又狼狈。乔澈笑了一笑,将枪管塞进那人嘴里。
男人满头的汗,乔四立刻开口:「乔澈,你不要乱来。」
「我乱不乱来,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乔四脸上已然变了颜色,半晌才说:「是,刚才是骗你的。那笔钱还在,我给你就是了。」
「是吗?」
「你先放了他。让他走。」
乔澈「哦」了一声:「你在跟我谈条件?」他看看乔四,又看一看乔博,便把枪收回来,在男人身上擦了擦:「真是的,留着你也没用,你走吧。」
乔博没动静,他又说:「怎么,你还想搭顺风船?走啊。」
男人有些犹豫又战战兢兢地退了一步,看了乔四一眼,终于转过身,又走了两步。
乔澈等他走了十来步,又把枪举起来,眯起眼睛。
「乔澈!」乔四只来得及从嗓子里出了这么一声,就听见轻微的闷响。
正走着的男人往前一晃,一声也没出,就面朝下扑在那里,不再有动静。风里只有那一头斑白的头发还在微微颤动。
乔四看着那年老忠仆的躯体,半晌没有出气。
乔澈像是很满意:「好了。现在你知道了,你是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的。」
乔四转头看着他。
「四哥,段衡死了,那老家伙也没了。你现在只有我了。还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呢?」
「……」
「所以我们不用急了。先回去吧。」
乔澈过来推他的轮椅,冷不防他猛然伸手,乔澈迅速往后退,但只是电光石火的一瞬,枪已经到了他手里。
乔澈看着他,被枪口指着,倒也面不改色:「四哥,你这样没用的。就算你杀得了我,你的下场还是一样。」
船上这么多都是乔澈的人,他仅凭一把手枪做困兽之斗,基本上没有意义。
乔四笑了一笑:「也对。」而后枪口改成对住他自己的太阳穴。
乔澈脸色微微变了:「你不会那么做的。你不是那种人。」
乔四扬起眉毛:「哦?」
乔澈盯着他:「你多少也算个人物。是个人物就该有像样的死法。你也不想这么不体面,是吧?」
「成王败寇而已,我脑袋开花有多不体面?」
「你敢开这一枪,我就让人把你尸体也剥光,吊在外头,让帮里所有人都看得见你出丑,」乔澈脸上都有些扭曲了,「再把你碎尸万段喂野狗,零碎都不得下葬,要你永世也不得超生。乔四,我说得到,就做得到。」
二人怎么也是兄弟,乔澈说得这么阴狠歹毒,旁边有些人多少面露不忍。
乔四愣了一愣,反而笑了。「乔澈,你是不是很怕我现在就死?」
「……」
「我这么死了,钱你就没指望了,是不是?」
乔澈紧紧盯着他,一言不发。他没有命令,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乔四一手握枪,一手推动轮椅,往后靠近船沿,而后单手撑着,慢慢起身。
他的腿早已经不是完全不能动了,虽然还是极其的不灵便。这种时候也没有伪装的意思,在乔澈的注视里,一点点地坐到船栏上去。
乔澈突然说:「四哥,你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乔四只颤巍巍坐着,看向他。
「你不想报仇吗?」
「……」
「我杀了乔博,让你杀了段衡,把你一切都毁了,你不是很恨我吗?死了你拿什么跟我斗呢?你甘心吗?」
「……」
乔澈像是缓一下,又说:「四哥,你不是会自杀的人。」
「再难的守候你也熬过了,现在又何必呢?你不用装模作样了,骗不了我的。」
「……」
「好,这回算你赢了,我不会再折磨你。钱我不需要,有什么条件,你可以和我谈。」
「你下来。把枪给我。」
安抚的话他当然不会天真地相信,但乔四看着自己的弟弟,这么久来,第一次以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愉悦笑了。
乔澈并不了解他,正如他一直以来也看不透乔澈。
他不会因为熬不下去而想寻死。没有什么刑罚能摧毁他。
他只是近来时而会觉得困惑,活着究竟是为什么呢?
连最好的日子他也享受过了,不过如此而已。权势的巅峰风光无限,他领略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很舒服,但并不那么有趣,他甚至不觉得怀念。
到现在为止他所经历过的人生百态,贵贱高低,已经是许多人一辈子也体验不到的。再往后的日子,他预想得出来,不是他折磨别人,就是别人折磨他,也许再加进其他的一些什么闹腾。
光想着他就觉得腻了。
这样的生活,他有过的,和将会有的生活,都没有什么快感。
他在这三十来年里,穷奢极侈,享尽荣华,早已餍足,甚至厌倦。
也许他有过一些缺憾,他很想要得到一些简单的感情。
但终究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他在那纸醉金迷的世界里,并没有乐趣。
乔澈还在说:「四哥。你不要撑了。」
乔四看着他。
「你敢说死不可怕吗?不管是被枪打死,还是淹死,都很痛苦,这你也清楚。何况死了以后什么都来不及了。你也不想的,是不是?」
自裁往往是冲动之下的行为。求生才是本能,一般人僵持的时间长了,想清楚了,有其他机会了,都下不了那个手。乔澈很清楚这一点,于是他又往前一步:「四哥。」
乔四突然叫他:「乔澈。」
「嗯。」
「我这辈子对你,用了很多真心。一直以来都是只想讨你的欢心,只要让你高兴,没什么是我不去做的。」
乔澈略微放松地又「嗯」了一声,几乎出了口气。
「那如果这一次,我不想让你高兴呢?」
乔澈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乔四!」
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以为他不敢。是他不够了解他的狠。
他连对自己都不手软。不然碰了毒品还能全身而退的,他怎么能是不多中的一个。
乔澈那么想要他现在活着,他就偏偏要他不可得。
没有人能得到圆满,这很公平。
乔四在这个时候也是一如既往的敏捷和俐落,他们甚至来不及看清楚,他就从船栏上消失了。无声枪那微弱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他没有发出多大的动静,只除了落水的那一声响。
乔澈彻底变了脸色,过了那么几秒才缓过气来,从牙缝里说:「找!都给我下去找!是整的是散的,都得给我捞上来!」
识水性的纷纷应了,准备着要下水,却有人慌忙过来,拦着说:「五爷,好像有巡逻艇。」
乔澈顿时皱起眉,接过望远镜看了一看,并没马上发话。
他们携带了不少枪支,船上的现场也骗不了人。这时候碰上水警,如果不想躲,那就只有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对方灭干净。但要是下手不够俐落,留了痕迹,那就给自己惹了大麻烦,后患无穷。
众人并没有和官方起冲突的心理准备,谁也不爱为了打捞个死人冒这种险。虽然畏惧乔澈,一时也都有些犹豫,面面相觑。
「五爷,我看,不如我们先避一避,改日再……」
乔澈一脚就把说话的人踹倒了,余怒未消,又青着脸往水里狠狠看了一会儿,才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