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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层推敲下去,背后的目的越发让人心底发寒。
这个李跃新所说,字字句句听来都不过是遵从养父遗愿才来寻找生父;可这当中表达出来的讯息,却在不知不觉中将安王爷置于了十分危险的境地。
但前提是,李跃新所说这一切都是真的。
当然,其中涉及的几个当事人,都知道李跃新说的是谎话。
东方语淡淡看了看风络;在心里沉沉叹了口气。
风络担心安王府权势独大,正想借由世子事件顺利收揽权力;可他用这样的手段,用心也实在未免太过险恶了些。
风络有意无意的看了看东方语,见她神色沉吟,随即便将视线转了开去。
“李跃新,你刚才说你手里的吊坠可以证明你的身份,你说说,它如何证明?”
李跃新拿着吊坠,又在空中晃了晃。
“陛下,这只吊坠……草民之前曾经悄悄的拿去问过,听说是很值钱的黄玉;草民根本不懂黄玉怎么值钱;后来又去打听,这连番打听之下,才知道黄玉这种东西只有皇室的人才能拥有。”
东方语挑了挑眉,特权阶级就是特权阶级,她手腕上的紫晶是皇室所有;怎么连黄玉也是皇室所有。
是不是天下所有的好东西,只要是皇室看中的,都要将其据为己有,才能借此突显出自己身份尊贵。
“草民当时一听这事就吓懵了,直觉的就想将这吊坠给扔了;可草民想起父亲说的事,想起来帝都的目的,后来只好小心翼翼再去找了行家来鉴定,这一鉴定更是吓得草民连睡觉都不安稳;吊坠里面竟然用一种特殊的工艺镶钳了两个缘刻的字;那行家告诉草民,那两个字,一个是安;一个是王;草民当时想了好久,才想起这安王可不就是当朝一个王爷的封号吗?”
风络朝福公公递了个眼色;福公公立时下去将吊坠拿到风络面前。
风络端祥了半天,目光幽深如潭看向安王爷,“安王爷,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福公公又拿着吊坠往安王爷那边走去;安王爷面无表情看了,眼神不见波光,声音也不带任何情绪,道:“回陛下,这确实是臣的东西;不过这东西臣都不记得在什么时候已经丢了。”
风络也没见什么异样表示,只点了点头,“哦,还真是你的东西。”
丢东西这个借口尽管老套,却也有可能是实情而非借口。不过,风络显然不关心这丢的过程,他只关心这个结果;只要安王爷承认是他的东西就够了。
东方语与墨白淡然对视一眼,皆在默默等着风络下一轮的发难。
“这样啊,看起来似乎不那么好办了。”风络眉梢一挑,眼底有亮光闪动,“李跃新看起来的确也有可能是安王爷的儿子。”
东方语忽然微微一笑,笑容似有若无,她没有看风络,而是定定盯着李跃新,像是在欣赏又似是在自言自语,“这世事可真是奇了,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因为这个世子身份,竟然会长着几乎同样的脸,还真是让人惊叹。”
她声音不高,但吐字极为清晰,重要的是,大殿本来极静;她说的话各人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了。
风络脸色沉了沉;李跃新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墨白隐隐一笑,微昂的头漆亮的眸,皆在自然流露着清贵自信。
“陛下,臣绝对没有做过什么弃子又找人冒充的事;墨白才是臣的儿子;那个人也不知是从哪听说了流言与长相,故意模仿成墨白的样子跑来宫来捣乱,虽然他手里的吊坠是臣的;可那只吊坠,臣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弄丢的;被人拾了去了也不足为奇;不过,依臣看,这拾了吊坠的人似乎用心险恶;还请陛下明察,不要受小人蒙蔽。”
一向惜字如金的安王爷一开口,竟然也来了段有理有据的长篇大论。
实在让安王府一众人错愕不已。
东方语弯起嘴角笑了笑,安王爷这个人,有时候甚至三天都听不到他说一句话;突然说这么一段确实是够让人惊讶的。
风络扬了扬眉,眼底有闪光闪动不止,他瞥了李跃新一眼,又看了看安王爷,露出为难之色,沉吟道:“安王爷,朕也很想相信你说的才是真话;可是李跃新说的也有理有据,并不像是故意进来捣乱的人;再者,你说你不知道吊坠在何时何地弄丢,只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拾去;他却坚持是从小就在身边戴着的信物;现在你们谁也不能提供证据证明自己说的实话。”
“你们在这件事上各执一词,朕觉得不能偏信任何一方,朕觉得不能如此草率就认定李跃新是冒充来捣乱的。”
东方语垂眸,眼底不屑亮光闪过;还说不偏信;这么说分明就是怀疑安王爷而相信李跃新了。
你真那么理直气壮,为什么要忽略这个人跟墨白长相如此相似的事实呢。
安王爷面无表情看着风络,冷冷道:“那依陛下之见,这事该当如何;墨白之前,胎记也验过了,滴血也滴完了;莫非陛下还有别的法子来甄别墨白不是臣的儿子?”
风络侧头,露出沉吟之色,半晌,道:“这样吧,就让这位自称才是真正世子的李跃新也按照刚才墨白所经历的事情来一遍;只要有一条不符;真假不是立辩了。”
安王爷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既然陛下认为这样妥当,那就验吧,臣在这等着。”
验足底墨色胎记与后背左肩胛下的印记,这点可是基于稳婆郭氏的话绝对可信为前提的;这会没有人提出异议;也就是百分百相信了郭氏的话。
东方语目光熠熠地瞅着李跃新打量半晌,她一直在想这个人的脸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才会变得跟墨白差不多。
福公公领着李跃新进了内殿,将李跃新验了个清楚明白;众人静默等着;气氛在等待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人人都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在想着今天这事究竟会如何落幕。
也有人在担心着安王府经过今天之后,是否还能安然无恙地存在下去。
福公公很快又走了出来;他对风络耳语几句;看风络脸上的神情,似乎微微有些惊讶,惊讶之余,又是意料中的反应。
“安王爷,刚才福公公已经亲自验证的李跃新身上的印记;巧得很,他的足底与后背,居然都有着与墨白身上同样的印记。”
风络这结果一出,安王府的家人,无数人哗然了。
各种怀疑的目光纷纷投到安王爷偏黑的脸上。
“是这样吗?”安王爷漠然一笑,笑声寒凉而古怪,他瞥了瞥风络,“那可真是巧。”
“既然如此,请陛下让人端水过来,也让这个人滴血认上一认吧;也许臣还能再认出一个儿子来。”
安王爷前半句不含情绪;但后半句一出,明显就透着不满与讥讽了。
风络默了默,脸色微微泛沉,眼光也藏了点冰晶的冷,“安王爷真会开玩笑;不过也有可能,安王爷年轻时曾在外面风流一度,确实为墨白添了一个兄弟也不一定。”
私生子!
东方语差点被风络这个狗血的推测而惊得咬着舌头。
确实,如果是私生子的话,两个人面貌相似,也就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不过,很显然风络这句只是回敬安王爷刚才后半句而刻意捏出来的玩笑话。
有宫人又屁颠屁颠去端了盆清水进来;桌子上依旧放着那把锋利的匕首。
安王爷一眼掠去,随即便大步走到那盆水旁边,手一抄,殿中寒光闪过,血色滴珠便立时自他指尖滴落到水盆里。
滴完,他立时转身走回到座位旁边去,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李跃新一眼。
这时,李跃新神色微见慌张,他看了看风络,有些犹豫道:“陛下,草民也得给自己指头划上一刀吗?”
风络淡淡一笑,面色温雅,眼神幽深,“为了证明你说的是真话,你最好还是划上一刀,只需滴下一滴血便成;不然,朕可就要命人将你抓起来,刚开始朕就已经跟你说过,冒充皇亲国戚是砍头的罪,你该不会真是冒充来捣乱的吧?”
风络声音淡淡,眉宇温雅高贵;可李跃新听完他的话,心里竟莫名的打起了寒颤。
他瞟了瞟面无表情的安王爷,又瞄了瞄在旁边长身玉立谪仙一样清艳华贵风采的妖魅男子;半晌,才硬着头皮走到了桌子旁,拿起匕首,颤颤地往自己指头比去;可他比划再三,也不敢在自己手指上划下一刀;他一边比划还一边闭上了眼睛,显然胆小得不行。
风络见状,立时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李跃新,你若再如此拖拖拉拉,那这血干脆也不用验了;你直接承认自己是冒充的;朕也会考虑给你一个痛快。”
李跃新听闻这句变相要砍头的话,差点跳了起来,手一抖,两眼一眯,狠狠的划过了左手食指;一条深深血痕在他的慌张下成形;鲜红的血立时喷涌而出。
血涌出,凝珠成滴。
滴、滴、滴。
极静的大殿,无数眼睛紧张地盯着他指头滴落和血珠。
珠滴成线,成一字迅速入水。
血滴湮开,几乎入水便与安王爷原先的血液混在一块。
竟然毫无悬念的两两相融。
众人见状,俱惊呆得齐声发出了短促的“啊”声。
然后,无数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风络;好期待皇帝大人给他们解惑。
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这什么李跃新真是安王爷在外面留下的一笔风流债?
这也就可以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这个人与墨白的相貌会如此相似了。
东方语托着下巴,笑眯眯地转了转眼睛,血液相融——说明风络没有让人在这盆水里或刀上做了什么手脚。
最自然的状态,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同样的液体,同样的密度,在水里如果不相融那才是怪事。
安王爷似乎并没有看见两人的血液相融一样,继续面无表情坐在那,目光笔直,脊背更加笔直,端端正正的姿势,别人想从他的姿态或表情上找出点心虚的影子来都难。
风络似乎也没有对这个结果表现出什么惊讶来。
他淡淡挑眉,眼眸波光幽幽地转了转。
“安王爷,这个结果看起来跟朕之前开的玩笑意外吻合了?”
“这李跃新是你的儿子?墨白也是你的儿子?”
“陛下,”安王爷冷冷望着风络,并不曾为风络眉宇流转的高贵睥睨霸气而露一丝丝胆怯,“臣从来就只有墨白一个谪子,如此而已。”
东方语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