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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妈妈嘴唇动了动,想了一会,才决定将那件事说出来,“四姨娘,其实,四小姐曾经瞒着你做了一件事开罪过二小姐,奴婢猜想,定是二小姐因那件事一直记恨着四小姐,所以才……”
“瞒着我的事?小妮做了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四姨娘闻言,立时大为着急,看刘妈妈的惭愧神色,八成只有她这个做娘的一直被蒙在鼓里而已。
“四姨娘是否还记得几个月前,皇后娘娘下旨邀各府女眷前往皇宫观赏百花那次的宴会?”
“百花宴?”四姨娘愕了一下,眼神立时深冷起来,“你是说,小妮曾在宫中做过什么不利二小姐的事?”
“真是个糊涂东西!”四姨娘略一顿,又气又恼地搓着手绢,不用想,一定是当初夫人以什么条件诱惑小妮,让她掺和到什么事情里面去。
小妮呀小妮,娘早就告诫过你数百遍,不要上夫人的当;为什么你总是不听娘的话!
不过,眼下四姨娘再懊悔也没用;事情早就发生了。
四姨娘叹着气,咬着牙根,想了一会,又道:“刘妈妈,你继续说,你在外面听到什么传言?”
“奴婢听说,当日二小姐是故意不去参加祭祀的;你想,依着长幼,当时四小姐所站的位置原本不是应该二小姐站的么?”
四姨娘皱眉想了想,回想当时祭祀的情形,依照惯例,在大少爷东方贤之后,的确应该是东方语的位置,因着东方语缺席,才将位置调整了,而东方妮因为站在那个位置,才出了意外。
四姨娘沉默了一会,仍旧皱着眉头,道:“这也不能说明这事就是二小姐做的。”
“四姨娘,奴婢再往下说,你可别觉得奴婢在离间什么才好。”刘妈妈垂着头,眼神却飞闪着不明的光芒。四姨娘立时道:“怎么会呢,你跟在我身边多年,我若是连你都要怀疑,我还能相信谁呢。”
刘妈妈对她行了一礼,露出感激的神色,又小声道:“奴婢听说,在祭祀前一天,临入黑的时辰,有人看见绿意苑的小厮假扮成猎户的模样,悄悄去了东方家祖坟的地方,你想,二小姐院里的小厮摸黑去东方家祖坟想做什么,这还不是让人心知肚明的事情吗?”
四姨娘闻言,心下大惊,连忙道:“这事确实吗?有人亲眼所见?”
刘妈妈点了点头,“奴婢听说,虽然当时天色已晚,但还是有人看见了,不但看见,还有人认出了他们就是绿意苑的小厮。”
四姨娘眼里霎时迸出狠毒的火花,咬牙道:“若果真如此,那日的陷阱便极有可能是绿意苑的小厮们所挖的。对了,夫人事后不是让人去调查了,看到底是谁在东方家祖坟旁挖陷阱捕猎吗?现在夫人那边可有消息了?”
刘妈妈摇了摇头,道:“夫人那边,消息倒是有;不过据她派去调查的人回报说,他们问过附近一带的猎户,猎户们都表示没有人曾在东方家祖坟旁挖过陷阱。”
刘妈妈停了停,忽地双目放亮,惊疑道:“对了,四姨娘可否还记得,四小姐当时突然被吊起来,可那条绳子一下又断了,若是猎户们做的陷阱,断不可能拿腐朽快断的绳子才对;还有,当时四小姐所掉下去的陷阱,看那泥土颜色明显还是新翻的呢。”
四姨娘皱眉,心里只觉疑窦重重,摇着头,道:“我当时只顾着急小妮,并不曾留意那段绳子和陷阱周边泥土的颜色。”
刘妈妈又道:“四姨娘没留意,奴婢当时匆忙中倒是瞥了一下,当时所见,那土色确实是新翻的;再者,奴婢听说,那些猎户们都表示他们如果挖陷阱的话,也绝不会选在最近挖的;四姨娘你还记得吧,在祭祀前两天,还下了场大雨,猎户们表示雨水过后土质松软,并不适合挖陷阱。”
“你说,若不是二小姐事先知道那个地方挖有陷阱,她那天怎么好端端地晚起了呢?”刘妈妈停了停,拿眼角瞟了下沉思的四姨娘,又道:“奴婢看,这事大概真跟二小姐有些什么关联也说不定。”
四姨娘咬了咬牙,双目露出恨毒的深颜色,道:“若真有什么切实的证据证明是她做的,我绝不会放过她。”她虽愿安生度日,但若别人不想让她安生,那大家不如搅在一起热闹热闹。
反正如今小妮的脸毁了,她下半生也没什么指望了。
刘妈妈垂着头,轻声叹气,道:“唉,想要拿住她的把柄,奴婢看这事难那。”
“难?怎么会难?”四姨娘冷眉一挑,恨声道:“你刚才不是说,有人亲眼看见她院子里的小厮,在祭祀前天晚上摸黑去了东方家祖坟的地方吗?只要找他们出来对质,不就什么都一清二楚了。”
“四姨娘,这些奴婢也只是听人说而已;至于到底有没有人看见?谁看见了?那晚看见的人如今又在哪?这些奴婢可是一概不知,这上哪找人来对质?”
四姨娘闻言,心底立时漫过无边无际的冰凉,这仅凭传言来推断,能成什么事!
四姨娘默默思忖半晌,忽然转身迈步进入冷翠苑找东方妮去,她要亲自问问在皇宫那次百花宴上,东方妮究竟对东方语做了什么。
事已至此,东方妮自然不敢再隐瞒四姨娘。
而四姨娘弄清事情之后,沉吟良久,忽然一咬牙根,双目透出坚定的残狠来。
慈静堂。
老夫人虽然久病不理事,但她在府中的威望还在,除了财权外,夫人对其他事情倒是没把得那么牢,而有些事情,她出面比夫人出面要顶用,毕竟她在府中是最老一辈。
一向远离是非明哲保身的四姨娘,今天一早,便携东方妮到慈静堂给老夫人请安。
当然,这请安不过是借口,四姨娘真正的目的可不是这个。
在四姨娘暗中示意下人给老夫人送了大笔银子之后,老夫人那张沉郁冰冷橘皱的老脸这才微微透出点笑意来。
“四姨娘今天倒是有心。”老夫人垂着眼,慢条斯理拨着杯里翠绿的茶叶,不带情绪道:“我听说,小妮在祭祀那天意外坠入猎户在附近挖的陷阱,伤到脸了,是吧?”
东方妮咬了咬嘴唇,“扑”一声上前朝老夫人跪了下去,面纱上一双黑瞳露出悲伤的神情,缓缓道:“祖母垂怜,小妮这张脸怕是……怕是以后都难以见人了。”
“哎,好孩子,你起来说话。别灰心,祖母会托人替你寻些去疤痕的良药来,慢慢调养,总会好的。”老夫人淡淡瞥了东方妮一眼,不过在虚托着口头安慰几句罢了。
“小妮多谢祖母关爱。”东方妮虽明知她口头推托,但心里仍旧怀着那么一丁点希望真诚道了谢,然后才站起来。
有希望总比绝望好。东方妮心里觉得她的脸总有一日能够恢复如初的。
“老夫人。”四姨娘适时露出心疼无奈怜惜的神情,抚着东方妮一头秀发,完全一副慈母的神态,道:“可怜我们小妮真心敬重东方府的列宗列宗,却意外遭此横祸,而有些却……”
她说到这,拿眼角掠了下老夫人,欲言又止地叹起气来。
老夫人见状,双眉一横,自然而然顺着她的口气问道:“怎么了?听你好像话里有话?在我这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是,老夫人明鉴。”四姨娘露出惭愧的神色,垂着头,幽幽道:“妾身想,夫人最近一定是忙于处理府中事务,有些事可能忘了跟老夫人你禀报;我若是在这说出来,岂不有枉作小人之嫌!”
“什么小人不小人的,她若做得不周到,你好意提醒一下,那也是为了让她以后将这个家打理得更好。”老夫人皱着眉,露出不赞同的神态轻斥了起来,“有什么话,你照直说,她若真要怪罪下来,不是还有我在呢。”
四姨娘福了福身,神态恭谨道:“那……妾身就多嘴,向老夫人你唠叨几句,希望老夫人你一定要明白,妾身也是为了这个家好,才会忍不住唠叨的。”
老夫人掀起眼皮,沉沉掠了她一眼,懒得拆穿她矫情的面孔,道:“说吧。”
四姨娘一瞬酝酿出叹息不满的神态,幽幽道:“妾身记得,祭祀那天,二小姐似乎起晚了;早上的祭祖仪式一直没见到她人;就是后来去祖坟拜祭祖宗的时候,妾身也没看见她出现。”
“若像往年一样,二小姐还是浑浑沌沌的话,她不去参加祭拜祖宗这种大事还说得过去;可眼下,她那混沌的毛病都已经治好了,却还……”四姨娘拿眼角掠了老夫人一眼,随即垂下眼睫,遮掩住眼底变幻暗芒。
半晌,才又期期艾艾道:“按道理,她身为东方府的二小姐,是完全没有理由不去参加祭拜祖宗这种大事的,可从祭祖的仪式开始到后来去祖坟上香拜祭祖宗,妾身都一直没看到她人出现,这实在有违祖训有悖伦常。”
四姨娘瞄了瞄老夫人,见老夫人脸色越发透沉,眼底微微泛起冷意,又道:“说轻了,是二小姐她年轻不懂事,可若是说重了去,这可是不敬祖宗的大事,万一东方家的列祖列宗怪罪下来,我们一家人来年可都要跟着遭殃。”
老夫人越听,那橘皱的老脸颜色便越发浓黑泛沉。
“啪!”一声突然闷响自老夫人旁边的矮几传了开来。
四姨娘拿眼角瞟了瞟,嘴角立时漫出一丝阴狡冷笑来。
随着老夫人这愤怒一拍,矮几上的茶杯立时颤颤震动起来,那杯中茶水霎时溅得四下皆是。
“真是岂有此理,这个小孽障,连祭拜祖宗这等大事,她都敢耍浑偷懒,简直可恶之极。”老夫人冷声厉喝起来,连胸膛也剧烈地起伏着,“今天我若不好好惩治这个小孽障,她往后在府中便越发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了。”
四姨娘闻言,脸上瞬间白了白,满脸露出惊慌惶惶神态,她飞快掠了老夫人一眼,随即垂下头,双目透着恭谨与紧张神色。
却大出意外地扑一声双膝着地,直挺挺跪下朝老夫人面前蹭了过去,焦急地求起情来:“老夫人息怒,妾身想二小姐也不是故意不去参加祭祀的,说不定那天,她是因为有什么突发的事情去不了也不一定,还请老夫人给她一个辩解的机会,再行定夺惩罚之事。”
“哼,有什么理由大得过拜祭先祖!”老夫人一声恼怒冷哼,又是重重一掌拍在矮几上,可怜那矮几上刚才颤颤震到边上的茶杯,在她含怨再拍的重掌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