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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威崖,东方语忽地抬头,目光闪闪盯着夏雪,笑眯眯道:“嗯,夏雪,那个楞小子是怎么找到你的?”
夏雪迎上她闪亮却明亮不怀好意的目光,脸不知怎的微微一热,略略避过少女那透澈的目光,淡淡道:“我听说是公子告诉他,说我在东林镇……嗯,其实我认出他,是因为当时他在追着一个目光闪烁的中年男子在叫嚷什么骗子。”
东方语愕了愕,随即两眼放亮,好奇道:“后来呢?”
“后来”夏雪想了想,依旧淡淡道:“威崖说那个男人欺骗了他的银子,我当时就顺手甩了他几下鞭子,大概那个男人一双手以后再也没有用了。”
东方语怔了一下,随后露出了然的目光吟吟笑开了。这世道果然不是不报,顶多是时候未到而已。她之前已经让墨白弄哑了那个骗子,没想到他还撞到了威崖,还碰上了作为他骗钱那个幌子姑娘夏雪。
唉!发出第一百零八声无聊的叹息声之后,东方语百无聊赖地懒懒倚躺在软垫上。
想起那个妖魅如雪的男子在威崖找到前,刚刚才问过她,不如他们俩远离帝都的是是非非,一起踏遍天涯,看尽夕阳美景……。
想着想着,少女脸上泛出淡淡的甜蜜之色。
马车忽地一个急刹给停下了,东方语没有防备之下,额头直接撞到了车柱上,她伸手摸了摸,感觉那里在缓缓冒出一个包来。
她皱着眉头,挑起车帘,有些困惑地望了出去。
赶车的车夫见她探出头来,额上还现了个红色大包,立时诚惶诚恐道:“对不起,东方姑娘,小的该死……”
“钟叔,别说该死不该死的,你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方姑娘,是他们突然从马路旁冲过来,奴才这才紧急停车。”车夫指了指拦在骏马前面跪地的一对母子,急声解释道。
东方语往他所指的地方望过去,只见那对母子衣衫褴褛,两人皆面黄肌瘦,跟极度营养不良的乞丐没什么区别。那一直低着头的母亲紧紧搂住大约只有五六岁大的孩子,一味低声恳求道:“求求你们,载我们母子俩一程吧,求求你们啦,好心人载我们母子俩一程吧……”
东方语侧着头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对夏雪作了一个眼色;夏雪随即走到那对不断哀求的母子跟前,扶住那个妇人,轻声问道:“这位大嫂,你们先起来说话。”
“哎,好心的姑娘,载我们母子俩一程吧!”那妇人搂着几乎站也站不稳的孩子跄跄踉踉站了起来,那布满哀求与焦急之色的眼睛直直盯着夏雪,嘴里反复一个劲地哀求,只说着这么一句话。
夏雪敛去全身自然流散的冰冷气息,放柔了声音问道:“这位大嫂,你想让我们载你去哪里?为什么如此着急?你总得跟我们说清楚了,我们才能帮你呀!”
“好心的姑娘”那妇人哆嗦着一只手搂着孩子,一只手激动地扯住夏雪手臂,急声道:“我儿子得了急病,这附近的大夫说过了,只有到南化城找仁德堂的金大夫,我儿子才有救,可是这道上……姑娘你看,根本雇不到马车,就算雇得到,我们也雇不起……所以,求求你了,好心的姑娘,帮帮我们吧,你一定好心有好报的。”
骑马走在前面那几个姓风的男子,见东方语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一时间,俱回头齐齐来打听发生什么事。
墨白最关心东方语,所以他那匹马最先跑到夏雪旁边,他正好听到妇人后面说雇不到马车那段话。
他自马上跳了下来,走近那妇人,欲要看看她怀中那得急病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妇人护得极严密,他根本窥不到什么端睨。
他淡淡看了看妇人,不动声色道:“这位大嫂,你儿子得了什么急病?你可以跟我们说说,我们这里就有医术不错的大夫,兴许你不用赶到南化城,我们也可以治好你的儿子。”
妇人似是对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谪仙般的男子有些吃惊,惊慌中急急搂着孩子往夏雪旁边躲了几步,两眼警剔地看着他,紧张道:“你不会是什么骗子,想要骗走我儿子吧?”
骗子?
东方语在马车上听到妇人对墨白的形容,感觉既觉新奇又好笑;若是那妇人知道跟她说话的人是谁,指不定当场给吓死过去。
嗯,她如此紧张她的孩子,难道是以前曾有人借看病为由拐骗过她的儿子?
她略略沉吟了一下,冲那一脸紧张神色的妇人扬声道:“这位大嫂,我就是大夫,你将你的孩子带过来让我看看吧。”她想了想,露出似笑非笑的眼神远远瞥了眼那个白衣如雪妖魅如仙的男子,声音含着淡淡揶揄道:“他那人天生长着一副骗子相,不像我内里表外都老实诚恳,你绝对不用担心受骗。”
天生长着一副骗子相!
这话,墨白作为当事人,只淡淡飞了一记无奈又宠溺的眼神落在笑意嫣然的少女身上,其他人闻言,无一不吃惊地瞪大眼珠,一时间,张开的嘴巴都忘记合拢了。
众人都知道那个风姿绝世的少女口无遮拦惯了;一时为她担忧,一时又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那个白衣如雪的妖魅男子;却见他眉宇安静淡漠,根本没任何过激反应的表示,顿时又有些失望,又悄悄松了口气。
那个性情冷漠的妖魅男子居然没有因为少女那调侃,听起来有些大不敬的言辞而生出一点点恼怒,那双妖惑醉人的眼眸反而还隐约荡漾出两分无奈三分宠溺四分温柔的目光;众人一见,顿时心中又开始各自有了想法。
也许在两人悄悄离开他们众人视线的几天里,他们之间曾发生了些绝对成为他们俩秘密的事;瞧这眉宇柔情流转,就是瞎子,不用眼睛去看,也能感受得出来他们之间那种气氛跟以前已经不同了。
众人各怀心思里,只见那恣意悠然的少女提着一袭纯净如碧天的裙摆,自马车上跳了下来。
大概是少女那绝世容颜打动了妇人,又或许是她那真诚而亲切的笑靥令妇人完全放下了戒心;那妇人只看了东方语一下,就护着她的幼儿急急脚往东方语走过去。
“小语……”墨白那温醇嗓音淡淡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赞同。
少女笑吟吟朝他眨了眨清澈的眼眸,并且无声做了个嘴型:你放心!
妇人很快带着她的孩子走到东方语跟前。
东方语示意她放开孩子,好让她为孩子诊治。
“大嫂,你先放开他吧,你这样我根本没办法给他诊治。”
她想了想,又微微笑道:“嗯,你放心,你可以就在旁边看着,我还有些事情得详细询问你呢。”
妇人略略抬起迷蒙看不清深浅的眼眸,看了看笑意嫣然的少女,慢慢将怀里的孩子往少女面前推了出来。
东方语定睛一看,顿时心下沉了沉。
孩子被妇人用黑巾从头到脚蒙着,她缓缓揭开黑巾,在看清那孩子脸上满满的疱疹时,立时挥手阻止了其他人靠近。但她只看了一眼,那个妇人立时又紧张地慌忙替孩子拉上黑巾蒙好。
东方语皱了皱眉,心情当即变得沉重起来。
这孩子是——得了天花。
这种传染力极强的疾病在这个时代根本无法可治,被传染到的人最后即使不死,也会落得终身残废。被传染到的人要么失聪要么失明要么感染上其他的破坏免疫系统的疾病,比如结核病。
东方语暗暗心惊的同时,快速而详细地询问了妇人几个问题。
随后,她垂下眼眸,沉吟了一会,才慢慢道:“这位大嫂,你知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人养牛?”
那妇人在她期望的目光里,焦急地摇头,道:“这附近没有人养牛啊!可是姑娘你不是替我儿子看病,有没有人养牛跟他的病有什么关系?”
“大嫂,现在没时间跟你细说,嗯,那你知道南化城里哪里有人养牛的吗?”
妇人想了想,焦急又紧张地连声道:“这个我知道我知道,那间仁德堂附近就有一家养牛场。”
“真的,那太好了。”少女露出惊喜的笑容,飞快道:“麻烦大嫂将你的孩子扶进马车,我们立刻加快速度赶往南化城。”
那妇人闻言,立时含泪带笑朝少女猛躹躬,“谢谢姑娘,谢谢姑娘;我儿有救了,我儿有救了……!”
“大嫂,快抱孩子上去吧。”
墨白见状,不顾东方语动作阻止,暗中用劲将她略略拉远一些,压着声音问道:“小语,你告诉我,那个孩子身上到底患的什么病?”
少女眼珠滴溜溜转了转,刚想开口。就被墨白抢先一步道:“小语,我要听实话。”
“实话呀!”少女淡淡叹了口气,略略敛了笑意,望进墨白那双妖惑透着忧心的眼眸里,缓缓道:“那个孩子得了天花。”
“天花?”妖魅男子略略皱了皱眉,凝定少女清亮的眼眸,慢慢地一字一顿道:“你是说,他得了那种谁被传染到,谁就会死的天花?”
东方语有些无奈地耸耸肩,幽幽道:“嗯,大概是的。”
“我不同意你将他们送去南化城,这太危险了。”墨白淡淡的语气里透着三分难以掩饰的担忧与七分决绝的坚持。
“我更不可能让你跟他们坐在同一辆马车里!”
“墨白”东方语略略挣开他的手臂,垂下眼眸淡淡道:“我首先是一个大夫,一个大夫学习医术的时候,最先需要学会的就是有一颗仁爱之心;有句话叫医者父母心,既然是父母心,那病人就等同是大夫的孩子。”
少女微微叹了口气,略略侧头望了马车一眼,继而轻声道:“你说我能对自己的孩子做到见死不救吗?”
“那并不是你的孩子;况且他那个病你也治不了!”东方语淡淡的语气里有着执著的坚持,而男子同样毫不退让地固执着他的坚持。
他不能让她冒险,绝对不能!
少女有些无奈地转了转眼睛,她真想告诉墨白,其实在另一个时空里,早在几个世纪前,人类就已经知道怎么对付天花这种疾病了。
“墨白,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你阻止我是为我好。”少女略略放柔了目光,放轻了声音,凝定男子那柔情流转的妖惑眼眸,慢慢道:“但是,若我为了一已安危而将那个孩子置若罔闻,就算我真的平安无事可以长命百岁活到老,我想起这个孩子,心里一定会觉得内疚自责,难道你忍心看我一辈子都活在这种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