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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小蝶外传-第2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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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臣妾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顾虑今天皇家举行佛事的大局,一方面,也确实是存了臣妾一番私心,报答故人的私心。臣妾可不能看着年妃娘娘的亲兄长陷入如此尴尬的状况呀……”
听到年小蝶的名字,胤禛的脸变得铁青,前额的头皮高高地抬起。年羹尧的头垂得更低。沉湎在自己说教理论中的那拉氏由于过分自信,因而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细微变化,仍在喋喋不休,唠叨得十分起劲。
“皇上,您实在不用太过担心,本来今天为的就是一桩大喜事,您和年羹尧,啊,瞧我,现在还直呼他的名讳,该叫大将军了吧,总之,您和年将军,就凭着年妃这一层,早已是一家人的关系。如今,年将军又和心采……我们更是亲上加亲……比自家人都还自家人哩!我说这么许多,无非也就是想说一句,今天的佛事不仅仅是整个爱新觉罗皇家家族的体面,更是叫我们这正统嫡亲血脉一家子人高兴的事情,所以,应该让今天的所有安排从头到尾都充满笑容、喜悦与诚心的祝福,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自从恢复神智,头脑清醒以来,那拉氏还没在正式的场合公开以东宫之主,母仪天下的身份来处理过家族内的事情。因此,今天能有这个参入纠纷中去处理事务的荣幸,对她而言,是十分珍贵,而又倍感满足的。而且,从皇族的角度,从嫡亲宗室的角度而言,站在皇后位置的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是再合适不过。
于是,满心欢喜地用充满兴奋的眼神望着胤禛,等待着享受丈夫嘉许目光的那拉氏的心情便可以被理解。
谁知道,出乎意外的事还是发生了。
胤禛抖动着眼皮,脸色青白交加地从座椅上站起,抬起手腕,在女人面前一挥,做了个强有力叫她即刻闭嘴的动作。接着,呼地一声,他又怒气冲冲地坐回到原位,用凝聚着猎人狩猎时眼里的目光紧锁住屋内另一个男人的身影。
怎么回事?皇上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原本方才我借口托病伺机来等待心采赶来的这件事,不过是芝麻绿豆的一桩小事,怎么,怎么会叫皇上有如此的反应?老天爷,我莫不是眼花了吧,怎么皇上看年羹尧的眼神像是和他有仇似的?而……最奇怪的是……这个年大将军似乎也是吃了豹子胆了,竟敢和皇上对视!真是怪事!他们两人以前不是很要好的感情的么?啧啧啧……难道在我疯癫期间,有什么特别的事在这两人之间发生吗?不应该呀,若是有,早听宫里人说了,若是没有,两人怎会突然间变成斗鸡的模样?难道方才我说错什么话了么?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么……
蹙眉想不明白的那拉氏失去了解开疑问的机会。下一秒,她被胤禛喝斥着“滚”了出去。当门板紧闭之后,萦绕在年羹尧心头叫他畏惧又期待的时刻终于来临。一个完完全全属于敌对双方面对面又直扣心扉的时刻降落在他的头顶。
“关于年小蝶,你这个做哥哥的,难道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吗?”自然,首先挑起话头的是胤禛。年羹尧还没有傻到这时完全自动暴露自己的地步。即便作为死猪,能躲得过一次开水烫,他也要竭尽全力。说到这儿,便不难发现,年羹尧还是个乐观派,至少,在这等紧迫生死关头,他仍然不放弃对生存希望的捍卫。
装傻成了年羹尧此刻最高明的伪装。“小蝶倔强又任性,是我这做哥哥的从小没把她管教好,给皇上您添麻烦了。”他如是回答猎人的问题。
“麻烦?”不屑的冷笑溢出胤禛的嘴角,“这个词似乎不仅仅适合小蝶与朕,还特别适合一个躲在幕布背后藏头藏尾的男人,不是么?”
注视了一眼胤禛脸上一语双关的表情,一个清醒的认识立即涌进年羹尧的心里。在这个瞬间,他明白了胤禛此刻之所以要单独会见自己的用意。作为即将捏死老鼠的猫儿,胤禛是不甘心他年羹尧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死掉的。也就是说,享受猎物临死前的那份莫可名状的恐慌才是狩猎者最大的乐趣。推敲清楚敌人的心理逻辑,年羹尧已基本做到了知己知彼。
得到无声的答案后,胤禛的怒气变得更加变本加厉。他几乎从椅子里跳起,苍白着脸,抖动着浓黑的眉毛,胸膛颤抖个不停。出于过分骄傲的自尊心,他闭紧双唇,似乎耻于再在这个欺骗、背叛了自己的男人面前多说一句。手掌探入胸膛,他接着揪出一个软布的东西狠狠扔到了年羹尧的脚边。
一个平安囊!
弯腰狐疑地捡起来,年羹尧注意到了平安囊外表被剪戳后又被缝起的粗糙,注意到了平安囊里面藏着的一块同样缝缝补补的绢帛。抽出一看,他浑身一僵,化作一尊雕像般杵在原地。就这样,绢帛上一个人的生辰八字仿佛会魔法的虫子一般钻进了他的心,毫不留情地啃噬着,恍惚间,发出如蚕吃桑叶般细微却冗长连续的声音。事实摆在眼前——他无处可躲了,不是么?
然而,年羹尧毕竟不是惊慌失措的老鼠。在西北戈壁的沙漠里,有一种罕见的毒蛇靠蜕去身上一层皮来迷惑敌人、保护自己。它用与自己形态相似的一层躯壳骗掉来啄食它的秃鹫飞鹰和其他天敌,而自己则躲到安全的地带来保存性命。年羹尧现在便开始蜕皮。
既然对方仅从年小蝶开始,那么,讲的,论的大不了只是私情。私情无论如何,不能置人于死地。想到这儿,他便低下头,脖子艰难地朝胤禛的方向动了动,算是承认。
胤禛终于忍不住,捏着咯咯响的手指走到他跟前,死死盯住他的脸,问了一个叫他此刻怎么也想不到的问题——“你心里还想着她吗?”
在得到否定性的摇头之后,一直处在弦绷紧极端状态的胤禛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融化掉脸上部分花岗岩般的线条,走到桌旁,用手指轻叩起桌面来。他时而低下头,时而仰起脖子,只有那双眯紧的眼睛彰显出他陷入思考的痕迹。
利用这段时间,一层名叫虚伪的外衣被毒蛇蜕下。年羹尧扑通一声跪倒,坑着脑袋,双手不停捶打着地面,痛哭流涕。他开始忏悔,开始倾诉。忏悔被加工杜撰过的所谓的事实,倾诉被拟定推敲好的悔恨的心情。他劈头断尾,抽去骨干,只拣他与小蝶一两次不愉快的矛盾为重心,对所有可能引起胤禛嫉妒、恼怒,忿恨的词语全都统统舍弃,而改用了单调的、乏味的,沉闷的所有刻板的词语来形容他和小蝶之间所有发生过的事情。
最终,在他巧舌如簧的描绘下,小蝶与他之间的交往被定性为一场偶然的意外,一个陈旧的不再值得他任何回味的误会。随后,他极其自然地提出了自己对这场意外与误会理应承担的后果。
“皇上,臣愿意终生不再涉足京城,于西北漫漫戈壁上了此残生。”
胤禛盯了他一眼,跷起二郎腿,手指弹了下膝盖上的灰尘,冷冷道,
“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么?犯了事之后,还想逃?”
年羹尧头皮一阵发麻,警觉地抬起头,盯住胤禛的脸,眼睛一眨不眨,
“皇上,年小蝶不能成为您……您治我罪的理由!”
笑话!单这一条欺君之罪,朕就能把你凌迟!狠狠瞥了年羹尧一眼的胤禛深呼吸一口气,把恨不得立刻叫他去死的欲望小心掩藏。再忍一忍,再等一等,就算要杀人,也需要一把锋利的好刀刃。只要十四一到,从你这骗子嘴里吐出的热气便将被可以消解我心头窒闷的四溅的鲜血所代替!
铁青着脸,坐在椅内的胤禛开始有些后悔对猎物这么早吐露出除之而后快的真实的目的,背贴在靠背上,手抓着眉毛头发,浑身焦躁起来。
体会到雍正真实心情的年羹尧开始了悄悄的反击。他全身唯一能用的武器是他的嘴。制造利好己方的形势成了当务之急。
“皇上,除去这件令人心怀芥蒂的事情外,微臣对朝廷始终是一片赤忱……撇去西北眼前的事不说,撩开微臣在您荣登大宝前的努力不谈,微臣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乃是千古难寻的圣君,微臣相信,臣对朝廷的这番报效的忠心是能够被皇上了解的……”
擦拭掉沁在脑门上的汗珠,精神高度集中的急于挣脱出死亡阴影的男人的身体开始透支。跪在地上的双腿麻木地似乎已不再属于他自己。头像装了铅块的麻包似的,昏沉沉的,就连人最自然的呼吸也让他觉得艰难无力。
注意到胤禛脸上线条柔缓,微微点头似乎被自己一番话说动后的神态后,男人更是欣喜若狂,流淌在血管里动作迟缓笨拙的液体瞬间被刺激,像是受到电击般顿时在他体内沸腾。然而,就在他从头到脚的每个细胞在呐喊在欢呼的时刻,胤禛那一双黑得看不见底的深潭般的眼睛却把这股燃烧的热情彻底浇灭。残酷的现实总是脱离于美好的期待。会演戏的并非只有他年羹尧一个。有人在唱,必定有人在和。他念他的台词,别人想别人的诡计。舒展五官,点点头,是恁凭谁也会做的动作。
绝望中仍存有一丝希望的男人自然联想到三十六计走为上的末计。既然一下子逃脱不到自己熟悉的那片荒漠一劳永逸,何妨先摆脱今日的牢笼,以求得暂时的氧气?纵使一切有利条件都不在自己这边,但任何战斗不到最后关头都不知道鹿死谁手。笑道最后才是赢家的道理深深镌刻进年羹尧的脑海里。
盘算完这样的心思,瞅准胤禛此时压抑又忍耐的模样,年羹尧更加卖力地、声嘶力竭地继续向今天幕后的那只黑手剖析自己的心迹。当然,在单独面对胤禛的这个时刻,弑君的念头也曾撺掇出他的脑袋,在他心头划过。但是,如此愚蠢的自我毁灭的方法很快就被他否定。天时地利都不占优势的他这位西北大将军,若再是再担了一个弑君的罪名,即使侥幸得手,又奇迹般地能够离开法华寺,那么,他给自己背上添置的这座大山般的包袱,迟早将把他压迫到窒息。到那时,他年羹尧真是若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般自寻罪名,自杀式的疯狂市井之徒的做法,并非脱困之计。然而,凭现在这样依仗口舌之力拖延时间,也不过是将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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