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徊在眼前凶神恶煞的脸。最终,被思绪纠缠得没有办法的她,只得找来一本翻得破损的诗词,逼着自己按照上边的铅字一个个读记下去。可是,这样让她脑袋暂时得到休息的状态也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曹老公公就在屋外敲门。
猛地,她从床上惊起,掀开被子,来不及穿鞋,她披了件外衣就冲到门口把门打开。
“出事了?”她悚然地望着老太监,心砰砰砰跳得异常剧烈。
睡眼惺忪的后者茫然地摇了摇头,递给他一封没有署名的信。说是方才巡夜时一个不认识的太监托他务必立即交给她的。
小蝶谢过老太监,合上门,捏着信,急忙凑到烛光边细看。甫在一接触字迹的那一刹那,她如兔子窜跳般的心才变得镇定。不是他……署名……竟然是谢小风!那个她许久不见又真心相待的好朋友!没顾得上看信上内容,另一种忐忑的心情瞬间又把她抓住。
小风信写得很短,但想表达的意思很明确——她在寻求友情的援手,在她最脆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曾几何时,我不也是遭遇过类似窘迫的境况吗?走入万花楼的那一夜在小蝶眼前重现……是呀,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看来,我报答小风的时候到了。可是,可是她心里装着、念着的人什么时候由那个田先生转化为害死她姐姐的仇人了?托腮凝思中,小蝶有些疑惑,从笔迹上看得出,信写得很急,像是在不留有任何空余的千钧一发的情势下挥笔而就的,看得出来,也读得出来,小风在等自己救命,救她和允禩的性命。这个诉诸笔端的集中表达出来的意思是那样明白,临危关头,小风不可能把心上人的名字写错。而且,似乎作为女人,从来都不会犯这个错误,假如真的对某个男人真心的话。
信上说,务必请小蝶在一个时辰内面见圣上,代为求情宽恕。否则,他们俩人的性命将再难保障。
“难道雍正对允禩他们的清算就是始于今年?”小蝶自言自语,“哦,该死!早知道,我就多读些历史,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总是陷入被动又茫然的局面了!”
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始终以追求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为目标,不仅对于时下国内外的新闻局势不敢兴趣,就连拥有了五千多年的华夏文明史,也是知道的寥寥可数。就像灵魂楚小蝶只知道年羹尧一生发展的大致脉络一样,她对这个属于雍正朝的历史,知道得并不如一个小学生般清晰。虽然此刻,我们的女主角在为存储的稀少的历史知识而自怨自悔,但是,一句体现了熠熠光辉的真理还是不得不从我们嘴里吐出,那就是在很多情况下,不知道不了解,反而是一种幸福。
医院里医生对待绝症病人嘱咐家属隐瞒住病情的处置方式就是说明。正因为不知道不了解自己身患重病,所以病人主观意识里仍对自己抱有很大的希望,希望有那么一天,距离日历牌上很近的某一天,自己能脱下病号服,与亲人说说笑笑地办完住院手续,笑嘻嘻地重新回到家里。正是由于存在着这样一种期待,病人才有活下去的意愿。如果猛然被告知将不久于人世的残忍的事实,恐怕,除了极少数能自我调节好心理做到超然生死的人,剩下的大多数病患便要灰心丧气,让绝望和恐惧充斥在自己有限的人生行程里。所以回到本文,客观来看,其实楚小蝶这样自我的埋怨有些多余。过于天真的她仅仅以为通晓历史就能避免或左右潜藏隐、秘的悲剧,那就大错特错了。历史之所以精彩,之所以叫后世之人久久回味,恐怕就在其一发不可收拾的特性。好似一个倔强绝对不肯改掉坏习惯的孩子,历史只按照属于它自己既定的轨道前行。任何人、任何集团、任何势力的力量在这个执拗的孩子面前都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就像火车的轨道不容轻易更改一样,历史也不容被篡改。楚小蝶其实是幸运的,正是因为她对这段身处时代的历史脉络发展不熟悉,她才避免掉预知却无力改变任何事件的个人悲剧。
捏着信,她没有多想,就叫来曹公公,让他领着自己去找胤禛。老太监听后吓了一跳,指着外边黑漆漆般的天与地,拿看发热病人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说是这会儿皇上早歇下了,不敢去惊扰。小蝶急了,红着眼睛,手脚比划着说是有万分紧迫的事要面见圣驾。瞥了眼她手里的信,又看了眼她如热锅上蚂蚁万分焦急的模样,老太监不再说话,打亮灯笼,叫小蝶多披上件斗篷好为她带路。
就这样,小蝶自入宫以来,第一次走出了幽静的深院。黑暗中,她跟在熟悉宫中各条不为人知的小路就像熟悉自己落掉牙齿的口腔一样的老太监后面,目不斜视,只朝着逐渐被灯笼照亮脚下一块地方的小道上匆匆前进。
到了胤禛的住所,谢过老太监,行色匆匆的她刚转过身,就被一个模样陌生的小太监喝斥住。在小蝶表明身份后,小太监立马换了副表情,俯下脊背垂低在她脸边,说是皇上正要歇息,自己这时通报怕是要讨了个惊扰的罪名。小蝶瞅着小太监的脸,疑惑的问他是谁,怎么不见常喜。小太监报了名字,又说常喜公公恰逢方才夜间行路,折了腿,不便伺候,殿前侍奉的差事改由自己暂时接替。小蝶在灯光下瞅了瞅小太监欲语还休的脸色,立即恍然,拔下头上的一根钗子,塞到他手里。片刻后,她终于走进了胤禛的卧室里。
夜这么深,他居然还没有休息。正坐在书桌旁一盏宫灯下的他,见来的人竟是她,眼里不禁露出兴奋的神情。胤禛急忙从座椅内站起,往站在入门处正显得手足无措的小蝶走了过去。在被他温暖的掌心包裹住双手之后,男人抑制不住激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问她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被胤禛直直的视线打量得脸发红的小蝶,深呼吸一口气,避开对方的眼睛,很快说出来意。
“原来是这样,”
火辣辣的目光不再以她为焦点,男人失望地轻叹了口气,又道,
“你居然和一个供人取乐摆布的戏子是朋友?真是叫人难以置信!到现在,此刻,居然还愿意为了救一个这样的女人深夜找到我这里求情,小蝶……对你自己这样不顾后果的轻率又感情用事的行为,你难道一点也没觉得不妥吗?”
“这么说,你这是拒绝喽?”挡开他预备替她接下披风的手指,她身体微微后仰,并顺势向后倒退了一步,冷冷地问道。
“小蝶……你……你不要这么孩子气,好不好?!”他靠近,她后退。
苍白着脸,她睁大眼睛,颤抖着声音驳斥掉他对她这样不公的评论。
“呵……孩子气……孩子气……好好好……即便我是这样,那你又是什么?相对于我这个想法行为单单只想到帮助朋友的幼稚的孩子,那你又是怎样的人物?!哈,我差点忘了,你是皇上,是天子,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俯仰万世的神灵,你所做的任何事,你所说的任何话,都是不可更改的命令!没有人能把你的旨意更改,没有人能左右你的决定!不是吗,相比较于我这个在你眼里不入流的傻乎乎的孩子,你是那么高大,那么雄伟!用万丈耸立山峦般的姿态轻蔑地审视着你眼中蝼蚁般可以随便忽视的生命!”
她也激动起来,急欲救人的心情让她方寸大乱。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方式不再是她此刻对他的态度。因为敏感地嗅到对方欲拒绝的意图,她恼羞成怒。连带积压在心底对这个男人的所有的恨意也随之一并被引发。从某种程度上说,此刻她眼里的他不再是皇上,而是她的仇人,已害死她孩子,即将害死她好友的仇人。
手指指着他,她哆嗦着发白的手指继续后退,同时摇着头,忿恨道,
“是的,这就是你了,残忍的你。等等,你先别开口,让我把话说完……”停顿一下,她把身上的披风裹紧,继续道,
“你想说什么?胤禛?还想用政治大局来解释这一切吗?老天,你有点人性好不好,你已经害过小风一次了,你……你……现在这么做,让人去抄允禩的家,不正是要把小风逼上绝路吗?”
“不,”他突然把她打断,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转过身,走到书桌旁,手指摩挲在桌上的一本佛经上,喃喃道,“不是逼,是赐。赏赐。带去朕给小风赏赐的人正是她曾经的情人……”
“田文镜……”小蝶花容失色,已退到无路可退的门板边的她后背贴在门板上,表情骇然,五官僵硬,过了好半天,才又问胤禛赏赐给小风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不过是他老八曾经预备叫人转送给朕的一样东西……”
“……”
就在女人牙齿打颤,心跳加速的时刻,飘浮在空气中的“鹤顶红”三个字在她耳边落下。
“啊,你还是要害了小风,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难道你忘了,忘了她曾经……曾经那样……那样地……抛却女人最珍贵的东西帮助你……你……你不能这样恩将仇报地对她……这,这不是仁君所为!”
挥舞着手指,她援引出尧舜禹的名字,试图用这种方式为好友的生命做最后的搏斗。
“仁君?那又是什么东西?你想说什么?小蝶,用上古尧舜禹的仁义君王之道来教训朕吗?哼,朕从来不看重这些没用的虚名!朕要的是实效,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朕要亲眼看见百姓不再忍饥挨饿,安享太平;朕要亲手摸到我大清万里江山的每一寸踏实在脚下的土地。所以,朕不辞劳苦,远赴西北慰问保卫国土的将领士兵;所以朕忍耐着苛吏腐官的满嘴胡诌,借道扬州抚慰那里颠沛流离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灾民。这些,你都看见了,无需我多言。因此,小蝶,你更该知道,朕在乎的是实实在在的国泰民安,劳什子的虚名从来都不再我的眼里!”
“好,虚名实名,治国方略,我说不过你,这些不提,我只问你一句,你肯不肯放过谢小风和……和允禩?”
说到这儿,小蝶心里咕咚一下,身体打了个寒颤,不由暗暗回忆起历史中允禩的结局,除了记得那个“阿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