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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他,常人的第一反应是,这样骄狂的少年,竟然是世家嫡长孙。第二反应是,这样风姿的少年,只能是世家嫡长孙。
那一刻,杜儿姐的眼前快速闪过一行行诸如“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桃之夭夭,其华灼灼”之类的乐府诗,心下一个激荡,就没控制住自己,忍不住华丽丽的吹了一个口哨。
然后,杜儿姐就眼睁睁的看着王泓瑾和她哥被她这个突如其来堪称耍流氓般的举动震惊得眼神呆滞。等杜儿姐反应过来,顿时大囧,有些手足无措,再基于她脑子仍有些不清醒,便又出了一个昏招。她娇柔的行了个万福礼,声音婉转悠扬的说道:“公子万福,小女杜氏梓艺,见过王公子。”但她行礼的时候太过慌张,起身的时候竟不小心绊到裙子,差点摔倒。
王泓瑾面色古怪的“嗯”了一声,回了个礼,打了个哈哈,转身就走。友人要走,她家大哥自然相陪,临走之时,还转过头,微眯着眼,对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杜梓艺看着他们走远,呆了呆,反手“啪”的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将自己彻底打醒,拉出了晕头转向的漩涡。杜梓艺捂着脸在心中哀哀的叫到,这次真是丢脸丢大发了,所以说果然是美色误人呐。
后来,当杜梓楚看见自家小妹双颊红红的出现时,还在心里暗笑自家小妹果然娇羞。却不知,这是杜儿姐自己打红的。她为了追求平衡,在自己另一半边脸上也扇了一巴掌。
王泓瑾一边走着,一边转过头问道:“你想先了解什么?”
杜梓艺赶忙回答:“我想看看卷宗。”
王泓瑾点点头,便朝着一个方向大步迈进。杜梓艺跟在王泓瑾身后,看着他方步阔行,心中不由得暗叹,不愧是“大唐双壁”之一,几年不见,风仪更胜。只见王泓瑾头戴进贤冠,身着深绯圆领澜袍,腰缠犀銙,悬挂金饰佩剑,足蹬乌皮六合靴。明明是和他人一样的四品穿戴,愣是给他穿出了不一样的清朗舒阔的风采。想到此处,杜儿姐又微微笑了,即使现在王泓瑾收敛了很多,不似年少般满脸嚣张之色,但他眉间的狂放之气却丝毫不减。
来到大理寺专门存放卷宗的地方,待王泓瑾取出关于此案的卷宗,杜梓艺便迫不及待的翻阅了起来。
“开元二十六年三月十三,京兆万年人氏樵夫王大年,外出采樵,突遇暴雨,在焦峰南麓……遂至万年县府禀明案情。县令周兴礼探查未果,遂将此案移交至大理寺…… 探查月余…… ”
杜梓艺一边认真的看着卷宗,一边用笔在自己携带的纸上记录下要点。凶案现场的第一发现人樵夫王大年,居住在万年县。被害的三女,张氏金莲,年十五,二月二十留信离家,居住在万年县。王氏美娇,年十六,二月二十二留信离家,居住在长安县。郑氏雪梅,年十六,二月二十四留信离家,居住在万年县。验尸报告……
杜梓艺一边记录一边蹙眉思忖,京兆府下辖二十三个县中,只有长安和万年两个县为赤县,而所有跟凶案有关的人物全部都来自于赤县,实在可疑。更令她在意的是,这些女子离家的时间都只差两天,时间上未免太过巧合,如同被人精确控制过一样。
王泓瑾立于一旁,眼神锐利的看着杜梓艺在纸上涂写,突然开口道:“杜小姐,你不是可以通晓鬼神吗?何不沟通这三女,让她们亲口说出凶手,这样我们也省去很多麻烦。”
杜梓艺头也不抬,运笔如飞,张口就来:“当然不行,这三女死得太惨,怨气极大,化为厉鬼,不进阴司,不入轮回。我只能通晓记录在阎王册上的鬼魂,对这种不受地府管辖的孤魂野鬼很难结阴。如若勉强问魂,于我而言风险极大。”
换言之,就是她杜儿姐只接受官方正规渠道的,那些野路子的就不要来麻烦她了,王泓瑾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王泓瑾听了后,眸色一暗,面露狐疑,也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他顿了顿,便神色如常的接着问:“杜小姐,你觉得此案和鬼物有关吗?”
“现在为时尚早,犹未可知。”杜儿姐头也不抬的答道。开玩笑,如果说无关,她大概立刻就会被请出大理寺。说有关,那也显得太过狂妄。还是“不知道”这个万金油一般的回答最为贴切,在哪都可以用。
王泓瑾似乎还想说什么,杜梓艺却在这时突然抬起头,隐含挑衅的看着他:“我明天要去实地走访,少卿大人你要一起去吗?”
王泓瑾风华内蕴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她,神情莫测,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当然。”
杜梓艺笑了笑,再次低下头,室内顿时一片静谧。王泓瑾见她看得入神,也不欲打扰,便轻手轻脚的拂袖而去。
快到午时,王泓瑾再次前来,措辞文雅的说了一通话,大意就是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大理寺的食堂公款吃喝。
杜儿姐兴奋的点点头,但没过多久她就一脸菜色的赶了回来。
虽然杜梓艺曾听闻过大理寺的食堂相当奇葩,墙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法律条例。但是,当她真正对着那满墙壁的《唐律疏议》吃饭时,仍然觉得压力山大,胃口不佳。
但主要的原因还是那摆饭杂役奇怪躲闪的目光和王泓瑾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她觉得脑门子疼,所以,杜梓艺在坐立难安之下,便决定还是赶紧扒完饭回去继续看卷宗吧。
杜梓艺疾步回到卷宗室,坐下后舒了一口气,继续整理资料。她一边记录边思考,不只不觉天色已晚。等她终于整理完毕后,便立刻起身去见了正在处理公务的王少卿,和他约定明早辰时三刻城门口见后,就愉快的拿着写满字的稿纸打道回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泓瑾终于出场了~
☆、焦山
回到府中,杜梓艺向她哥汇报了整理的情报,随便再一起讨论了案情。最后,杜梓艺告诉她哥,她明天早上准备上焦山。
杜梓楚沉默片刻,一针见血的指出:“难不成你还想实地走访每一个地方?”
杜梓艺肯定的点点头。
“不行,很危险。”
“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杜梓楚看着小妹坚定的眼神,良久之后微微的叹了口气,最终妥协:“好吧,我把蛮阿奴让给你,从今以后由他保护你的安全。”
杜儿姐一听,满脸激动,赶紧扑过去声情并茂的谢过自家大哥。蛮阿奴武艺高强,绝对可以称得上武林高手。想想这样一个顶十个的高手将要成为自己的贴身保镖兼打手,杜儿姐就不由得在脸上笑开了花。
第二天一大早,杜梓艺在青梅的服侍下换上利落的男装,刚到前厅就见到了传说中的蛮阿奴,果然是个威武雄壮的汉子呀。她围着蛮阿奴转了一圈,越看越满意,瞧瞧这矫健的身姿,这精壮的身材,这有力的四肢,简直让人不能更有安全感!而蛮阿奴那高鼻深目,充满异国风情的俊朗面容同样让杜梓艺十分满意。她在心里得意的想,不愧是我的贴身保镖,连长相都这么帅!
杜梓艺笑眯眯的看着蛮阿奴,有意和他拉近关系般的闲聊着:“看你的长相,不是大唐人氏?”
蛮阿奴年轻精悍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憨厚的笑容,解释道:“我的母亲是唐人,父亲是胡人,我身上有一半唐人血统。”
“那你是怎么来到长安的?”
蛮阿奴神情有些低落:“幼年时,族里和其他几个部落发生冲突,我的父亲和母亲也在那场冲突中……死掉了。”
看着他低落的情绪,杜梓艺有些无措,正准备出口安慰几句时,蛮阿奴却又打起精神满脸虔诚的接着说:“在我和弟弟差点饿死的时候,是杜老爷把我们捡了回去,给我们饭吃,送我们到长安,而且还让人教导我们武艺哩。所以阿奴当时就想,以后我阿奴这条命就是杜家的。”
杜梓艺定定的看着他,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声音柔和的说:“那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哦。
“小姐放心,阿奴必定拼死以护!”
杜梓艺听了他这话,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状,露出了一口小白牙。
于是,穿着一身利落男装的杜梓艺,携带着新鲜出炉的保镖,骑着马就飞奔出了府,路过延寿坊时,还顺便在坊门口买了几张热气腾腾的胡饼。
整座长安城从沉睡中刚刚苏醒,还笼罩在清晨的薄雾中,街上就走着许多习惯早起的唐人,街边的坊口小摊上传来阵阵食物飘来的香气,伴随着各种语言声调的叫卖声,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杜梓艺一边骑着马,一边在马上啃着饼,坦然得不得了。反正她又不是官员,才不怕突然冒出个监察御史,以她“有辱官缄”告到皇帝那里,然后就是一系列的罚俸降职外放。
等她吃完饼,骑着马赶到了城门口,就看见王泓瑾穿着常服配着剑骑在马上等她,没有官服的威严加身,使得他看起来相当洒脱随意。杜梓艺走上前去,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王泓瑾点点头,看见她身旁跟着的蛮阿奴,眼含审视的问道:“他是谁?”
杜梓艺拉着缰绳,语气微带炫耀:“他是蛮阿奴,我哥专门派来贴身保护我的。”
王泓瑾挑了挑眉,竟然颇为赞同的说:“清古兄做的对,是应该派人保护你,这次的凶手灭绝人性,而且专对女子下手,说不定你会遇到危险。”说完,他也不等杜梓艺再说什么,径直转过身,骑着马先走了。杜梓艺见状,撇撇嘴,立刻跟了上去。
骑着矫健的骏马飞奔在清晨的官道上,风从耳边呼呼的吹过,头发散乱飘扬在风中,这种体验,让杜梓艺不禁浑身舒爽,顿时有种想要纵情高歌之感。
她不由得侧过头,偷偷的看了一眼和她并列而行的王泓瑾,这一看就不由得呆住了。只见王泓瑾身体前倾,御风而行,衣袂翻飞,发丝飞舞,神情专注,唇角竟然还微微带着几分笑意,让他本就精致的侧脸在晨光下竟有种勾魂夺魄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