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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了口气。
“好吧,我再往下读。
“七、拉扎勒斯——奇怪得很,关于他,我们几乎提不出什么问题。只有那个老问题:有没有调换巧克力?除此之外,仅有一个似乎全不相干的问题,我也把它写上了:‘为什么对一幅只值二十镑的图画肯出五十镑的价钱?’”
“他想讨好尼克。”我提出了我的看法。
“讨好也不会用这种方法。他是买卖人,不会做蚀本生意的。如果他想为尼克做点好事,他会私下里借钱给她。”
“反正这事跟本案无关。”
“是呀,这是对的——但我什么都想知道。我是研究心理学的。你懂吗?我们再来看看第八位。
“八、查林杰中校——为什么尼克要告诉他说她同别人订了婚?是否有什么必要?因为她没有告诉过别人。他向她求过婚吗?他跟他舅舅有什么关系?”
“他舅舅,波洛?”
“就是那个医生,很成问题的一个角色。关于迈克尔·塞顿之死,在公布于众之前有没有什么消息私下里先传到海军部?”
“我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波洛。即使查林杰中校事先得悉塞顿的死讯又怎样?这并不产生一个去杀死他心爱姑娘的动机呀。”
“同意之至。你讲得很有道理,但这些却是我想了解的。我是一只到处嗅寻臭味的狗。”
“九、维斯先生——为什么他要告诉我们说他表妹对悬崖山庄有盲目的眷恋和崇拜?这样做动机何在?他到底收到那份遗嘱没有?他是个诚实的人,还是个伪君子?”
“最后是十——啊哈,这是我上回写下的一个未曾露面的人,一个巨大的问号。到底有没有‘第十位’这么个人呢?”
“天哪,我的朋友!你怎么啦?”
我大叫一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用颤抖的手指着窗子:
“脸,波洛!”我喊道,“贴在玻璃上的吓人的脸!现在没了,但我看见的!”
波洛冲过去推开窗子,探出身去张望了一回。
“外面什么也没有,”他思索着说,“你肯定不是幻觉吗,黑斯廷斯?”
“不是!不是幻觉!我看见一张像死人一样的脸。”
“外面是阳台,要跑到这个阳台上来偷听我们的谈话是任何人都能办到的事。你为什么说那是一张吓人的脸呢?”
“那张脸死白死白的,不是活人的面孔。”
“我的朋友,这是体温在作怪吧?一张脸,是对的。一张难看的脸,也有可能。但不是活人的面孔——这就荒谬绝伦了。你所看见的是一张紧紧贴在玻璃上的脸,这就使得它看上去吓人了。”
“是吓人嘛!”我固执地说。
“不是熟人的面孔吗?”
“不,决不是熟人,真的。”
“哦,不是熟人?我怀疑在这种情形之下你能不能认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来。我怀疑,是的,我很怀疑……”
他沉思着把面前那些纸头收拾起来。
“至少有一件事值得庆幸。如果有人在偷听,我们幸好没提到尼克小姐的真实情况。
不管被他听去多少,这一点总算没有泄露。”
“不过说来遗憾,”我说,“你那独具匠心的锦囊妙计看来有点不合时宜,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收获。尼克死了,但又怎样呢?我早就拭目以待了,但到现在……”
“哈,你病到现在睡到现在,只有打哈欠的时候才揉揉眼睛,还说一直在拭目以待呢?没那么快,我说过要二十四小时才会有反应,我的朋友。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明天一定会有惊人的发现,否则,否则我便从头到尾错了个干干净净!最后一班邮件来了,你看。我的希望寄托在明天的邮件上。”
早上醒来我软绵绵地没有力气,不过烧已经退了,我也感到想吃点什么,就和波洛一起在我们的起居间里吃早饭。
“怎么样?”他在整理信件时,我不怀好意地问,“希望来了吗——惊天动地的新发现?”
波洛刚刚拆开了两个很明显是装着帐单的信封,没有回答。我觉得他现在看起来十分沮丧,一点也没有他通常那种自命不凡的公鸡气概了。
我拆开我自己的信,第一只信封里装着招魂术讨论会的简报。
“要是这次也失败了,”我说,“我们只好去求教一位招魂大法师了。如果被害者的灵魂会回来对我们说出凶手的姓名,并且法律也承认这种证词,该有多便当。”
“可是却帮不了我们一点忙,”波洛心不在焉地答道,“如果尼克被人打死了,我想她的灵魂对于是谁打死她的这一点也跟我们一样莫名其妙。所以就算她死后还能说话,也提供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咦,真是奇事。”
“什么?”
“你在大谈死人说话的时候,我拆开了这么一封信,”说着他把信扔了过来。信是巴克利太太寄来的。
亲爱的波洛先生:
回到家里发现一封我可怜的孩子在到达圣卢之后写给我们的信。里
边恐怕没有什么能够引起你的兴趣的东西,但我想也许你愿意看一看。
谢谢你的关怀。
你恭顺的琼·巴克利
附在里面的那封信是那么平凡,一点都看不出大祸将临的征兆,看着真叫人难过。
亲爱的母亲:
我平安地到达了圣卢。旅途上相当舒适。直到埃克塞特,车厢里除
了我之外一直就只有两个乘客。
这里天气好极了。尼克又健康又快活——大概休息少了些,但我看
不出她有什么必要十万火急地打电报把我叫来。星期二来其实也未尝不
可。
另外没有什么可写了。我们要去同一些邻居吃茶点,他们是些澳大
利亚人,租下了门房小屋。尼克说他们热情得叫人吃不消。赖斯太太和
拉扎勒斯先生也要来住一阵子,他是个艺术品商人。我将把这封信投进
大门旁边那个信箱里,这样正好能赶上下一班邮车。明天再谈。
热爱你的女儿 马吉
又及:尼克说她打电报叫我是有她的道理的,吃过茶点之后就会告
诉我。她神情古怪而且好像有些神经过敏。
“死人的声音,”波洛平静地说,“但什么也没告诉我们。”
“大门旁的信箱,”我信口说,“就是克罗夫特说他寄遗嘱的地方。”
“这么说——是的。但那遗嘱的下落太神秘了。”
“你那些信里头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吗?”
“没有了,黑斯廷斯。我很失望,还是在一片漆黑之中,什么也不明白。”
这时电话铃响了,波洛走过去拿起了听筒。
我见他脸色豁然开朗起来。尽管他竭力装得若无其事,我还是发觉了他的兴奋和激动。
这时他说了声“很好,谢谢你。”就挂断了电话,回到我身旁来,眼睛里闪耀着愉快的光彩。
“我的朋友,”他说,“我是怎么对你说的?瞧,反应开始出现啦!”
“出现了什么反应?”
“电话是查尔斯·维斯打来的。他通知我,说今天早上他从邮局收到了由她表妹巴克利小姐在去年2月25日签署的一份遗嘱。”
“什么?遗嘱?”
“正是。”
“遗嘱出现了?”
“不迟不早,正是时候。”
“你认为他说的是真话吗?”
“还是我认为那份遗嘱一直就在他手中——你是不是想这么说?啊,全都有点儿怪,不过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如果外间认为尼克小姐死了,我们就会有所发现的——现在来了。”
“是的,”我说,“你是对的。刚才出现的那份遗嘱,我想就是指定弗雷德里卡·赖斯为动产继承人的那份吧?”
“关于遗嘱的内容维斯先生什么也没说。他做得对。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怀疑这不是原来那份遗嘱。他告诉我,遗嘱由埃伦·威尔逊和她丈夫签字做见证。”
“于是我们又遇到了弗雷德里卡·赖斯。”我说。
“这个谜一样的人。”
“弗雷德里卡·赖斯,”我前言不对后语地说,“这名字倒相当漂亮。”
“比她那些朋友叫她的‘弗雷迪’要漂亮些,”他做了个怪相,“对一个年轻女郎来说,‘弗雷迪’这个名字的确不太动听。”
“弗雷德里卡这个名字的爱称恐怕只有‘弗雷迪’这一个,”我说,“不像玛格丽特这种名字,你可以找到半打的爱称。马吉、马戈特、马奇、佩吉等等。”
“不错,那么,黑斯廷斯,现在你可觉得高兴些了?我们所等待的反应已经开始啦。”
“当然高兴啰。告诉我,你是不是期待着这件事发生?”
“不,不完全是。我并不确切知道我在期待什么。我只知道这样做一定会有一些结果的,但导致产生这些结果的原因还得我们去查清。”
“对。”我恭敬地说。
“刚才电话铃响的时候我好像正要说什么,”波洛思索着说,“啊,对对,那封马吉小姐的信。我还要再看看,我隐隐觉得信里有某种东西使我汗毛直竖,很奇怪呀!”
我把信从桌上拿起来扔给了他。
他默默地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我在房间里踱来踱去,透过窗子观看海湾里的游艇比赛。
突然一声惊呼吓了我一跳,我转过身去,看见波洛双手捧住了头前摇后晃,看上去苦恼万分。
“哦,”他呻吟道,“天哪!我是个瞎子——瞎子!”
“怎么啦?”
“复杂——我是不是这么说过——复杂极了?不,根本不!这个奇案极其简单——极其!我怎么没有想到这点呢?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出来呢?啊,我这可悲的糟老头子!”
“发发慈悲吧,波洛。你发现了什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