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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调查植田,而植田否认犯案,并表示自己的确曾被松浦康江拒绝,但并未因此怀恨在心,也未曾出没于她家四周,亦没杀害她;至于那个名叫土居淑子的女人,他更是连看都没看过。
康江之事另当别论,但植田说他不认识淑子,似乎并非谎言。淑子指证时,曾说植田是“之前从未见过的生面孔”,而松浦康江与土居淑子之间也没有任何关连或交集,植田与淑子两人过去并无可能相识的背景。
然而,警方却认为植田之所以攻击素未谋面的淑子,是因为杀害康江后“食髓知味”,开始不特定杀人之故。
这个想法,在附近的居民指证曾看见植田于 六月五日 从松浦家走出后,获得了证实。事实摆在眼前,植田便改口翻供,说自己当天确实曾去找康江,但没杀害她;自己到场时,她已经死亡了。
不过,植田终究因杀人及杀人未遂嫌疑被捕;因为在查证之下,发现他也没有 六月十二日 当天的不在场证明——以上便是去年传遍街头巷尾的‘分尸案’概要。
“我懂了,让我猜猜看。”我放下旧报纸,再度喝起啤酒来。“你是想重新推理这件案子?虽然警方把植田当成凶手结了案,但你认为真凶另有其人,想要猜上一猜,对吧?”
“咦?”正打算开第二罐啤酒的千晓停下了手,楞了一愣。“不,我并没这么想啊!”
“少骗人啦!”我记得千晓酷爱推理,这点从他那占据了三分之一书架的推理小说藏书便可得知。“你是打算提出异于警方的结论,亲手揭发真相,顺便以此为题材写本推理小说吧?乖乖从实招来!”
“推理小说啊?”他咕噜咕噜地将第二罐啤酒一口气喝去一半,表情只有喜悦两字可形容,教我忍不住怀疑:普天之下,这男人所爱的该不会只有啤酒吧?“原来如此,听起来挺有意思的;不过我从没想过就是了。”
“从没想过?”对千晓来说,光是没嫌麻烦、反而感兴趣,就极为难能可贵了。“那你干嘛重看这案子的报导?不是因为觉得真凶另有其人吗?”
“不是啦!真凶是否另有其人,我哪知道?既然警方这么判断,那凶手应该就是这个叫植田的男人吧!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不过我对这个结论没什么意见。”
“搞什么啊,你这小子个性真淡薄耶!既然要重新探讨这起案子,至少得有其他的凶手人选吧!”
“瞧你满嘴其他凶手、其他凶手的,那你有其他的凶手人选吗?”
“有啊!”乘着兴头,我拿临时想到的人选来说嘴。“我觉得松浦康江的前夫很可疑。”
虽说是临时想到的,但这个方向还挺正确的吧?据周刊杂志特辑所言,担任二专副教授的松浦康江是个相当强悍的女人,当初还是她主动“休”了丈夫的。据说她曾在友人面前如此大放厥词:“当初看他是一流大学毕业,才和他结婚的;没想到脑筋比我还差,我受够他啦!”男方的自尊心当然会受伤。
况且她的前夫——村上恭一也是个轮廓深刻的高个子。唔……越想我越是兴奋,说不定这正是不为人知的真相呢!
“前夫?这么说……”然而,千晓却无视满心雀跃的我,仍处于状况外:“松浦康江离过婚啊?”
“啊?慢着,你连这个也不知道?”
“我对那个又没兴趣。”
“那你到底对什么有兴趣啊?你是觉得哪里有意思,才重看这件案子的报导?”
“这个嘛……比如说,”他拿起一本周刊杂志:“土居淑子和坪井纯也的相识过程啊!说来有趣,他们两个之所以相识,竟然是因为女方开车撞到了骑着脚踏车的男方耶!真羡慕啊!要是能因这种小车祸而结缘、相恋的话,我也洗心革面,来开开车或骑骑脚踏车吧!”大概是发现我一脸怫然,千晓又嘻皮笑脸地说道:“开玩笑的啦!其实我真正感兴趣的,是松浦康江的尸体。”
“尸体?”
“是啊!我在想,凶手分尸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这问题我压根儿没想过,因此有些结巴起来。“应该没什么理由吧!”
“是吗?”
“是啊!勉强说来,可能是因为对康江恨之入骨吧!”
“可是凶手对素未谋面的淑子也打算做同样的事啊!”
“大概是因为他杀过一次人,脑筋有点不正常了吧?”我忘了自己才刚主张是康江的前夫犯案,又以植田犯案为前提讨论起来。“或是切割女人的身体让他产生快感。”
“也就是变态的一种?或许事实就是如此吧!不过,这样未免稍嫌无趣。”
“不管有没有趣,假如事实就是这样,也无可奈何吧?”
“但是写不成小说啊!你不是要我写推理小说吗?”
“我可没要你写,”其实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却一板一眼地订正:“我只是问你是不是打算写而已。”
“我啊,觉得最奇怪的就是手铐。”
“手铐?什么意思?”
“为什么凶手要铐住康江及淑子?”
“当然是为了限制她们的行动啊!”
“可是你想想松浦康江的情况,她是在户外被杀后才搬到家中的吧?换句话说,她早死了,死人不会动,对不对?但凶手却特地铐住死人的手脚来限制她的行动,你不觉得有点荒谬吗?”
“这个嘛……”原来如此,经他这么一提,这的确是个疑点。正当我埋头苦思时,突然灵光一闪:“慢着,说不定康江并不是在户外被杀的。警方这么判断,是因为她的身上有拖曳过的痕迹,且衣服上沾满泥巴;从这两点来看,康江或许是在户外被攻击的,但无法确定她是否死于起先的攻击之下,对吧?她虽然被攻击,但那时还没死——这样一想,就没有任何矛盾啦!”
“也就是说,康江被搬到家中时,其实人还活着?”
“对。仔细一想,搬一具尸体可是很辛苦的。我不知道那个叫植田的男人体格如何、有多少力气,但就算他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与其杀害后再搬到家中,还是带回家里再杀比较省事吧?”
“你说的没错,但手铐还是很奇怪啊!就算康江被带回家中时还活着,她也应该因头部被殴而意识朦胧吧?不管凶手是在户外攻击时、或是带回家里后才下手敲昏她的,总之她已经无力抵抗了,要下手勒死她,不会有多大妨碍;那又为何要铐上手铐?”
“她不见得全无抵抗之力啊!说不定又醒过来了咧!”
“再敲昏她一次不就得了?至少比起让她抱住柱子、再铐住手脚要来得省事多了吧!”
“嗯……这么说也对。”
“再说,凶手接下来还得分尸;虽然我没分过尸,但我不认为把尸体铐在柱子上,分尸起来会比较方便。当然也不是不能分啦,实际上凶手就是这样分尸的。不过,他明明可以解开手铐再分尸,为何没那么做?我觉得,凶手似乎有某种执着;他将被害人铐在柱子上加以分尸,是有理由的——”
“你认为不单是心理变态发狂之下的产物?”
“我越想越这么认为。”千晓突然腼腆地说道:“我刚刚说即使凶手是植田也无妨,并不是说谎;只不过,凶手若是他,这份执着就只能解释为发狂之下的产物。和你讨论过后,这点显得更清楚了。”
“所以凶手另有其人?”
“你别误会,那是在要求手铐及分尸都要有合理意义的情况下,凶手才会是其他人。说不定植田确实是个变态,而凶手也的确是他,案件到此解决。对我来说,这样也无所谓。”
“不然虚构也好,你试着赋予这件案子合理意义吧!要不然,连部短篇推理小说都写不成喔!”
“我又没打算写。”
“我们姑且以‘真凶另有其人’为前提来开始讨论吧!”
“嗯。”千晓满脸遗憾地看了空罐一眼,又从冰箱里拿出冰块来;他以仅有的一只玻璃杯调了杯加水威士忌给我,自己则拿碗调了杯加冰威士忌。“——这代表植田是背黑锅;这样一来,就得能到一个手铐与分尸的合理解释。”
“哦?什么解释?”
“凶手原本的目的只有杀害松浦康江一人,但只杀康江一个的话,自己也会被怀疑,因此凶手打算让植田隼人背黑锅。凶手早知道有植田这么一号老缠着康江的人物;假如康江被杀,植田虽会被怀疑,但凶手——暂且以X代称好了——也会被怀疑。料定了这种情形的X,试图制造自己在嫌疑范围外、但植田却被怀疑的状况。X先杀了康江,又攻击土居淑子;但他其实一开始就没杀害土居淑子之意,只是想制造出‘攻击淑子与杀害康江的凶手为同一人’的状况。”
“你在说什么?”我有些混乱。“说清楚一点啦!”
“假如被杀的只有康江一人,有动机的不只是植田,连X都会被盯上;但假如不只康江,连淑子都险些被杀的话,与淑子毫无关连的X就能因缺乏动机而免去嫌疑。”
“可是植田也没有杀害淑子的动机啊!他们过去连见都没见过耶!”
“但植田老缠着虽然离婚又有两个孩子,却仍风韵犹存的——”千晓指着松浦康江的照片,她生得相当貌美,端正的五官看来不似日本人;她的一对儿女想必也生得颇为俊俏吧!“康江,活脱是个变态后备军,又是无业游民,什么事都容易怀疑到他头上去。一般人会有这种偏见:‘植田本身就有杀害康江的动机,像他这种人,就算事后食髓知味,开始不特定杀人,也不足为奇。’事实上,大家的确是这么想。”
“原来如此,换句话说……”我一面整理千晓的一番话,一面说道:“X为了强调攻击康江及淑子的是同一人——也就是植田,因此将她们一样脱个精光并铐上手铐;然而X真正想杀的只有康江,淑子则是做做样子而已。不过,当时却发生了X预料之外的事——淑子的男友坪井出现了。X因为长相曝光,不得已只得多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