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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生忙安慰他爹道:“爹。您先别慌,我去趟保定。”
二小子可从没出过远门呢,更别说他兜里还装了不少钱了,侯老汉不放心:“我和你一块去,有个事的话,也好有个照应。”
连生笑:“爹,您留在家里,我嫂子一个大肚婆才更叫人不放心。”
连生去裁缝铺子买了根绣花针又找人要了根线,将那一卷字钱卷好,结结实实地缝在贴身的衣服里。
桂香晚间回来只瞧见了侯老汉没望见连生,听他一解释,桂香才开始担忧起来,但她不想侯老爹担心,自己干脆憋在了嗓子眼里。
没了连生的保教护航,桂香自己回家也吃力些。
*
连生第一次出远门,那火车显然成了他眼里的庞然大物。他不知道这样一间间的绿铁皮房子是怎么样像冰糖葫芦一样串在一起的,但上了车那种奇怪的感觉就渐渐没了。
出门前连生特意打扮过一番,这会在车厢里倒显得突兀了。他的位置靠窗,旁边是个中年妇女,那女的能说些,连生附和几句便不说了,这些人他并不熟悉。
夜里连生可没敢多睡,人都说火车上的小偷多,他身上又装了款子,一有动静他就睁眼看看,下意识地摸摸腰间硬邦邦的东西还在才又闭了眼。
一天一夜的火车叫连生腰酸背疼,逢着那列车员喊保定站的时,他赶紧跟着人流往前涌,下了火车连生长长地喘了口气,忙从口袋里找了那张写了地址的纸出来,从前上过一段时间的夜校,一些简答的字他还是认识的。
保定的室外温度是零下五度,连生顾不得太多,跺跺脚取了暖。
火车站外面站了一大堆拉客的小贩,有的是叫下了车的乘客去他们那吃饭,有的是要给他们拉车,看着都是不容易的一群人。
连生找了个小车报了地址,那骑车的人见他是外乡人不禁和他攀谈了几句:“头一次来保定?”他一来就报了个纸条上的地址,显然不熟悉。
连生笑:“家里有些事,我来保定投奔我舅舅的,他在这大河制造场里做长工。”他是随口编的一个理由。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场里的日子可不好受哦。”他家也有亲戚在里头做过长工。
连生附和道:“嗯,艰苦是艰苦些的,不过都是为了糊口。”
三轮车在一处工厂样子的地方停了,“喏,这就是大河制造厂了,小伙子你自己进去吧。”
连生一进门就叫那门卫拦住了,他连忙说了来买机子的事,那人叫他稍等,一溜烟跑去里头找人去了。
半天出来哥四十多岁的男子,穿着考究,上下打量了下连生才开口:“你要买机子啊?”
连生点头,他骨子和春生一样有种气质,逢着心里紧张的时候,眼底就越发的冷静。
“那跟我来吧,这机子分好的和普通的两种,你想要哪种?好的是这个数,中等的是这个数。”那人用手指比了两个数,三千和两千。
连生心里有些凉,这人比的两个数都超过他预支了,来之前他可是和桂香一起将那机器的价格都仔细研究一遍的。
☆、第70章
回归
连生走后第三天,已然到了腊月初八,水力落了场大雪,那些入了冬的麦子叫大雪压得严严实实的,单福满很是满意,古话说的好:“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桂香回回出门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她本生的瘦,眼下肚子才隐隐约约凸显出来。推了门桂香就有些担忧,这才落的雪倒是没什么,等那雪融化的时候可是要结冰的……
一步一陷下地走到厂里去,桂香背心就出了一身汗,脚上的胶鞋叫雪摩擦得很是干净,她布包里还放了双棉布鞋,赶紧取出来换了。
屋子里浸润这一股湿漉漉的冷,开水房自然而然成了最热闹的地方,桂香抱了个盐水瓶子灌了一瓶子热水往回走,幸好那长廊都在室内,也不怎么滑。忽的有人从后头叫住了她:“单会计!”
桂香顿了步子看来人,竟然是好几年没见到的李明宝。这一世过来也过了那么久了,久到她曾也恨这人入骨,但现在她竟然回头挤了个笑容出来。
“单会计,难道不记得我了?”
桂香本想说记得,化成灰也记得,但话到了嘴边就成了:“好久不见。”她没想到李明宝会来这厂里上班,上一世他们结婚之后他一直围绕着队里的事忙活,他家里那些木苗也足足养活了一大家人。
李明宝瞅见她隆起的肚子时,眉头倏地有些不悦之色,但也只是一瞬:“嫁人了?什么时候的事?”
桂香点头,笑道:“七月初六结的婚。”
“哦。”他也是才服完役回来没多久,往水塘村一打听,这丫头竟然已经成亲了,今天刚好来帮他娘卖棉花的。听说这会计性子比较直,她觉得不好的棉花就进不了厂里的仓库,他来本来是要送些甜头给她的,谁知这人竟然是桂香。
桂香才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这人是对自己旧情难忘呢,相反她实在是厌恶这人的嘴脸,那些不堪的过往就像魔咒一样封印这人的眼里。没等他反应过来,桂香已经迈开了步子。
“桂香……”那人忽的叫住她。
桂香不知为什么竟顿了步子等他的话。
“能不能劳烦你帮个忙,家里的棉花等着用钱,这棉花得赶紧出手。”桂香记的不错的话,就是在这一年,李明宝的妈妈得了良性肿瘤,肿瘤就生在胃里。当年,她才嫁过去没多久,心里念的都是丈夫,陪嫁的钱二话不说拿出来给她做了手术,只是却叫她大嫂抢了头功……
“棉花得我看看才成。”桂香倏地握紧了手,她没打算要报复这家人,却也不愿帮他们,特别是那个恶毒的婆婆。
检验的结果她还是通过了那批棉花,李明宝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满是感激的看着她。
桂香却觉得压抑的很,等着搬棉花的人收了东西她赶紧跟着那人往里走,身后的人却不知什么时候赶了上来。
大手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
桂香一把甩开他的手:“你做什么?”一双大眼里满是警惕,要是他敢再伤害她的孩子一次,她就杀了他!
“我……”李明宝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道:“桂香,能请你吃顿饭吗?当面道谢。”
“你家的棉花本身就好,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你不用感激我。”
“桂香,我对你的要是不是感激呢。”他只觉得比那侯春生晚了一步。
桂香觉得这人演起情圣来真的是一套一套的,不禁板了脸道:“李明宝,你虽然才从部队里出来,但你应该没忘记,破坏军婚是要坐牢的吧。还有,我并不期盼你母亲身体健康。”
那人眼里终于出现了颓丧之色,桂香这才松了口气往前走。那一世的情是真的,但辜负也是真的,最好永生永世不要见面的好。
身后传来巨大的声响,似乎是拳头砸到墙上的声音。桂香没有回头,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眼底却不知为何酸酸的,不是不舍,不是挂念,她只是彻底放下了。
*
外面又开始落了雪,桂香赶紧收拾了东西趁着天没黑往家里赶,一会河埂上那段夜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
刚刚戴了帽子叫风卷得飞了出去,那帽子是春生寄来的,她喜欢的紧,赶紧追了往外去捡,忽的叫人叫住了:“我来。”
熟悉到骨子里声音,此刻却像带了些冬日里特有暖意,桂香起身乖乖站好,看着那颀长身段的男子几步走出去,细长的指尖拾了那帽子站起来再徐徐地走到她身边站好。
“这帽檐可以系的……”说话间那人气息骤然靠近,微微有些凉意的指尖擦过她的脸颊,在她下颚处停住……
桂香觉得心脏处莫名的一暖,伸手一把抱住他的腰,软软地唤了他一声:“哥哥。”
“冷不冷?”他身上沾的寒气太多,生怕冰到了她。
“不冷的……”所有的委屈都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化作了泪往外滚,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这么爱哭了。
“怎么啦?”春生吻了吻她的额角道。
桂香瓮声瓮气地道:“都那么久……那么就没见到你了……我想你……”
“乖,不哭,不哭。老婆,我这次真的不走了。”
桂香的哽咽一时听不下来,他就那样抱着她站在那片雪地里轻轻地拍着、哄着。
“你啥时候来的?”桂香渐渐平静下来才抬了眉问他。
“刚刚你和那人说话的时候。”春生其实是从那人捉桂香的手腕开始瞧见的,他没进去是相信这丫头能处理好。
“你瞧见了?”桂香就怕春生误会,这人的心思细腻的很,却也脆弱的很。
春生点头:“他喜欢你。”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可我讨厌他。”桂香赶紧反驳。
“他欺负你了?”这句话他从前也这样问过,只是那时带了些丢失珍宝的痛,她那时怎么就没发现?
桂香摇摇头,又点点头:“他从前欺负过我。”
“要我帮你出气吗?”春生拂了拂她额角的碎发道。
怀里的人忽的摇了摇头:“不用,犯不着。”
“舍不得?”
桂香忽的垫了脚咬了他的唇,这人还真的吃醋了。厂里的人还没有走完,现在瞧见这么露&骨的一幕,都好奇地停下来多望了两眼。虽说灯光暗了些,桂香可不敢乱来,一垂脑袋躲进了某人怀里。
春生哪里肯放过她,是她点的火,她就得负责,大手一捞,滚烫的唇就唆住了她的唇,怀里的人嘤咛一声,长舌早已长驱直入……
桂香开始还害羞想反抗,但渐渐的只得任由他亲,夜静静的落了下来。
那走到过道尽头的那人见了这一幕,忽的踹飞了脚边的大垃圾箱。
*
回家路上春生硬是要打横抱着她,一步也不肯放她下来。
“喂!这里熟人太多了!”这叫她明天怎么见人,农村里的女人都是中规中矩的……
“哼,这是惩罚,叫他们瞧见了,以后谁还敢追求你!”
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