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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启民发觉自己的腿上插着一根细小的乌针,伤口上略有酸麻之感,想起背上的男孩,不禁鼻头上沁出冷汗。
方治退至谭道良身旁,又喝道:“姓宋的,你敢不敢过来跟我一对一决一死战?”
宋启民没有回答,慢慢的走了过去。
他身旁站着四个人突然出手,手中赫然已有兵器在握。
那些兵刃是一只匕首、一只判官笔、一只钢环、—条软鞭。
这四样兵刃不是极短就是极长,短极险,长极强。
无论长短,都是极难练的外门兵器。
看他们的兵器,就知道他们的武功绝不在方治之下。
但他们兵器虽已拔出,却几乎连施用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宋启民的身形突然展动。
长鞭刚挥出,宋启民已欺入他怀中,反掌一切。
这个痞子甩鞭,手抚咽喉,倒下。没有惨呼声,他的脖子已如面条般软软垂下。
龙虎钢环一震,寒光四射。
突然一道闪电般的紫光迎面而来,钢环落下,这人手抚着脸,而指缝间鲜血向外溢,也没有惨呼。
他的脸已变得像是个切成两半的西瓜,浓浓的白点随着倒下的身躯汩汩流出。
方治忽然觉得满嘴发苦,额角上已流下冷汗,又开始往后退,他仿佛想退到那八名大汉的身后。
这八名保镖似已被吓呆了,低着头噤若寒蝉。
天山大侠潭道良早巳惊讶得说不出个屁来,心想,身中断魂针的人竟还有此功力,不禁“叭嚓”的流出满地的尿屎,臭气冲天骚味从他的裤裆里阵阵传出。,宋启民苍白的脸孔渐渐发绿,双腿更是不听使唤的打起摆子,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不多了。
他大喝一声,强提一口真气,身形暴起四丈之多,向前掠去。
才不过眨眼工夫,这仅存十个人的人头,竟奇迹般的落了下来。
看到这个场面的只有一个人他是店小二。
不过,事后他成为一个疯子,因为没有人相信话。
血红的太阳,冉冉的朝东升起。
成千上万条的金光,照射在五条通上。
早起的人们遛鸟的遛鸟,遛狗的遛狗,却始终没有人发觉到七巧楼内,昨儿个夜晚一场武林突起见的打斗。
楼内鲜血早已凝固,遍地的残肢断也失去了踪影。
留下的只有一把刀。
不!
应该说是两把,因为这把乌沉沉刀已断成二截,刀上血迹斑斑,令人胆颤心寒,不忍目睹。
扬州,四维巷。
天还没有亮,只有远方一点曙光,街道一片冷清。
萧索的风缓缓的掠过,此时人们皆在沉睡,只有一间屋子透出一丝光芒。
朱家肉铺。
屋子里灯光昏黄,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血腥味,里面没有风,很闷,死寂般的沉闷。
屋子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个人和一条手脚都被捆住的猪。
一把不长不短的刀,在昏暗的灯光下,发出一种很奇异的光芒,说不出的诡谲。
拿刀的是——名面容清,衣衫朴素的少年,他眼睛像是天上的寒星,整个人笼罩在一股冷漠无情的杀气下。
猪似乎不知自己的死期将近,动也不动,像是安静的睡着,一点也不为将来担心。
少、年冷冷的看着它,这条不大不小的黑毛猪,他忽然有个念头,做猪比做人幸福。。因为猪不会自相残杀,只有人会。
猪养肥就必须死,人长大了似乎也应该被杀。
他永远忘不了那段艰涩痛苦,充满鲜血的日子,就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被成群猎人追杀的滋味。
那时他才六岁,就必须受尽折磨苦痛、死亡的威协。
他不懂,可是他恨。
少年的眸子燃起足以令世界毁灭的怒火,拿刀的手微微在抖,眼前的猪突然幻化成无数张狰狞的面孔。
父亲的惨死,仇人得意的笑容,这些不停的在脑海中翻腾,更像针中破的狠刺心底深入,手抖动得更厉害。
他须要烈得浓辣之酒,强行抑下喉管的怒火。
辛辣得难以人口,可是他还是干了一壶,因为他快被这些水难记怀的记忆逼得将要崩溃了。
酒,能让他脑子暂时空白,所以他必须喝,不停的喝,否则一旦清醒他就疯了。
远方传来鸡鸣,天大概是快亮厂。
少年没有动,猪也没动,他的眼神渐渐冷静,昏黄的灯烛映在他脸上,竟出奇的苍白,没有一丝一毫人气。
脚步声从身后缓缓传来,少年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朱老实,他父亲的一个好朋友。
他的人和他的名字一样,老老实实、规规矩矩,脸长得方方正正,总是挂着一付诚恳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个好好先生。
的确,朱老实——直是个好人,—一个善良的老百姓。
他的职业是屠夫,对象是猪。
可是有一天,他的刀沾上人的血,十个畜生的鲜血。
衣冠禽兽。
扬州城里有个土霸王,名叫刘湖,他的名字在方圆百里之内,连三岁的孩童都知道,因为他是全城中最有钱有势的人。。十个人之中,至少有六个人身上的衣服是刘湖绸缎庄买来的,吃的米也是刘湖店里买来的。
你随便走到哪里,脚下踩着的可能是刘湖的地,随便看到哪个女人,都可能是刘湖玩过的。
在这里,你无论做什么事,都免不了要和刘湖沾上点关系。
刘程宝是他唯一的儿子。
儿子和他老子一样,好酒好色,狂赌且又烂嫖。
但是他犯上一件要命的错。
他玩朱老实的老婆。
朱老实一刀刀就捅死他,老婆也在羞愤之余上吊自杀,只留下一个女儿。
唯一的独子惨死,刘湖发誓要把朱老实大剁八块,四块喂猪,还有四块斩成肉酱喂鱼。
刘湖说过的话,几乎没有做不到的。盛怒之余,他还想出一个更恶毒的方法。
他给他七天期限,明的是要他为自己安排后事,暗的却是要他深深体会死亡的恐惧。
每天一大早朱老实一打开门,就会看到门口有动物的死尸,鸡、兔、牛、马、虎、狮、骆驼。
死法都是一样,大剁成八块。
七天来看到七种动物的尸体,朱老实的确有种刻骨铭心的感觉——死亡。
最后一天,朱老实甚至都备好棺材。
死并不恐惧,可怕的是“等死”的滋味。
没有人比朱老实体会得更深刻,他几乎在第三天就忍不住,想自我解脱,可是那刘湖却用他女儿的生命来威协他,没有办法,他只能继续等,等死。“
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狱生活,直到遇上一个人,才完全改观。
少年的父亲,宋启民。
宋启民并没有杀刘湖,只留下一个让他永远也不敢忘记的教训。
没有什么教训比死亡更可怕。
他让他了解,什么是死亡。
刘湖的财富多得不可计算。玩过的女人不少也是处女,所以他有很多仇人,多得连他自己都记不清。
但却没有一个妄想来杀他,也没有人敢。
刘湖手下有数百名高手,住的地方更是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可是却偏偏有人在数百名高手监视和歹毒机关下,悄悄的进来,无声的出去。
这个人就是宋启民。
他在他的床前墙上用刀写下一句话:“朱老实若死,你一定不能活。”
十一个字,字字都像用刀刻在他的心上,他愤怒,简直快气炸了,但是他却怕,死亡的阴影无时无刻的在他头上,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怕得发抖。
第二天一大早就更换家中所谓的数百名高手,撤掉朱老实家外的人。
后来他后悔得要命,为什么要给朱老实七天期限。
所以朱老实没死,甚至活得很好。
少年眼神更冷,仿佛化看到的不是猪,是人,仇人。
刀光轻绽,冷骤起。
“孩子,你在想什么?”身旁传来朱老实的声音。
少年摇摇头,淡淡道:“没有。”
朱老实又道:“忙完了,一同来吃早点。”
少年仅是点点头,并未答话。
朱老实说罢,便转身离去……窗纸已白。
大地渐露署光。
少年双目望着那头半大不小的黑毛猪,突然——他手中的杀猪刀突然一闪,灿烂的光芒,消逝得很快。
一道血箭,从那头猪的喉管七寸之处狂飚而出。
才不过眨眼工夫,它略为抖动一下即安息了。
就在这时,他觉得自己胃中像似烯起一团火,身子骨突然痉挛,整个人都似已虚脱。
他咬紧牙,闭起眼睛,汗水已湿透了衣衫。
他的胃在抽搐,一种呕吐的感觉油然而生。
于是他一个人躲在屋角流着泪呕吐。
少年虽然不想流泪,但每天早上杀猪的时候,每次看到屠刀的血渍,他还是忍不住要一个人躲着偷偷呕吐。
他恨。
恨那一张张的猪脸,无法变成记忆中那熟悉的脸孔。
朱老实又出现了。
不过这次的出现,却推了一车滚烫的水。
少年默默无语拿着瓢,将桶中的热水一瓢瓢、一瓢瓢的淋在那猪头上。
接着便是拔毛、解剖。
朱老实人虽老实,然而那把菜刀在他手上可就不一样了,他熟练的取出内脏、猪肠,然后分类。
五花肉、上肉、中骨、小骨、猪耳朵、猪蹄膀……。
才不过半个时辰不到,一堆堆的井然有序。
朱老实道:“孩子,待会儿叫我们家那个丫头煮个猪肝汤,看你!家里是卖猪肉的,你脸色总是那么苍白。”
“谢谢你,朱伯伯,我不想吃。”少年胸膛微微起伏不定,似乎他从不说出那么多的话。
朱老实摇摇头,拉起少年的手,慈祥道:“走吧!咱们吃饭去。”
少年拒绝道:我想磨完刀再吃,你们先吃。“
话一落,便拿起屠刀,“咔吱咔吱”的磨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