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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睁开眼。
从懵懂无知的婴儿到冷静自持的成人,也不过这从迷蒙到清醒的短短数十秒。
女人恢复意识,原本朦胧得可爱的眼神立刻沉寂下来。
墨黑的瞳孔,映出屋内的轮廓,清晰纯粹。
她是温和的,又是静谥的。
你看不到丝毫情绪,却忍不住被吸引。
命运在继续,交响乐仿如催命符。
女人素手遮脸,终是低声叹了叹,坐起身子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下接听键,下意识离耳朵远点,里头吵吵闹闹的清快女声立刻传来。
“亲爱的,还躺在床上不愿起来吧。我要是不叫你,又得睡到日上三竿,早饭午饭一锅炖了。起了啊,赶紧的。半小时后,你家楼下咖啡厅见,不见不散。”
不依不饶的打扰,干脆利落的挂断。
瞪着手机,听着里头的茫音,女人一如继往的无语。
女人下床,出了卧室,往卫生间去。左脚抬起又放下,转而向右走,打开隔壁卧室。空空如也,唯有风吹动窗帘,簌簌作响。
没有期待亦没有失落,不悲不喜。
垂下眼睑,女人轻轻关上门。
快速漱洗完毕,换上草绿色V领碎花连衣裙,颈部的曲线完美显露,小片雪白的胸脯引人遐思。
披散在脑后波浪卷发梳拢,用黑色橡皮圈扎成一束。扎发的位置极低,临近颈部,松松散散,既具慵懒的随性美,又含婉约的知性美。
仿佛习惯了自己的美丽,又或是根本不在意容貌。女人穿戴完毕,并没有多做流连,拿了小手包便甩门出屋。
到了楼下咖啡厅,门口迎宾的服务员好似早已习惯女人的到来,礼节性的冲她微微一笑,告之艾女士在老位子等着。
女人回笑,浅浅淡淡,足够惊艳,足够服务员乐此不疲的反复回味。
靠窗的位子,短发女子手指飞快的在手机屏幕上划动。
眉头随着指尖挥舞的缓急,时而起,时而舒展。专心致志忘乎所以,直到一局完毕,通关失败。
“game over!”
短发女子遗憾呢喃,不经意抬头,女人已端坐在她面前。
“瑶,你总是这样无声无息。就像倩女幽魂,迷惑了书生的心,识得情爱,却依然飘渺如风。抓不住行踪,让人魂牵梦萦。”
景瑶手捧奶茶杯,温暖的触感自指尖传到心头,即便室内凛冽的凉爽也无法驱散。她喜欢温热的食物,无论春夏秋冬。
景瑶笑,“女鬼爱上人类的最终命运,魂飞魄散。你愿把我比作勾魂女妖,我敬谢不敏。”
艾佳目不转睛的盯着景瑶,试图在她那泰然自若的脸上找到些蛛丝马迹,视线有如探照灯密集扫射。最终,无功而返。
艾佳颓然的垮下肩膀,作被打败状。
“瑶,你永远这么镇定,喜怒哀乐在你身上完全不起作用。告诉我,有什么事能让你开怀大笑。告诉我,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我一定办到。”
景瑶低头一笑,轻轻柔柔,又有些怅然若失。
“开心的事啊,多了,多到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了。”也许只有在梦中才能实现。
“哎,又开始打马虎眼了。”艾佳摆手,“不说这些了,来谈正事,伟大的美女童话家。”
艾佳从包中拿出一本硬壳书,“第一批印刷的成品,配有彩图,设计精美。加上故事精彩,保管继续畅销大卖。”
景瑶接过,手拂过触感极佳的封面,望着上面的图画怔怔失神。
很温馨的画面,小马驹横睡在大马怀中,香甜惬意。外头的风风雨雨全被大马横躺着的身体挡在后头,小马驹无知无觉,在美梦中安然度过夜晚。
“拜托,又不是处女作,瞧你认真膜拜的模样。太虔诚了,禁…欲美啊。”艾佳觉得,自己要是男人,肯定会被眼前的女人俘虏。
迷蒙的神情,轻启的红唇,仿佛欲语还休的诉说,却又犹抱琵琶半遮面。隔着层轻纱,让人幻想让人痴迷,试图揭过那层面纱看清真相,尝试无数次靠近,终究铩羽而归。
“很漂亮。”景瑶的注意力集中在封面上,喃喃轻语。
如艾佳料想,“你满意就行,稿费打到你户头上了,记得核对。”
随后,又满是艳羡的愤愤道,“这世道,撑死钱多的,饿死钱少的。你两年出五本书,真正用在写书的时间还不到一年,赚的钱是我的数十倍。不用加班,不用熬通宵,无聊了就旅旅游,多好。你说你这三年浪费在支教上多亏啊,要是我,早不干了。拿着稿费,到处游山玩水。”
安静听着艾佳发牢骚,景瑶嘴角始终噙着笑意,待艾佳发完,她才缓缓道,“很好啊,这三年在山区学到了很多东西,受用终生。孩子们天真纯朴的笑容,也是我童话故事的创作灵感。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他们。”
“你总有道理,说不过你。”艾佳拱手,作告饶状,转向其他,“瑶,给我支个招吧。我妈又开始逼婚了,我这从未识过情爱的,到哪去给她找个女婿啊。就差拿把刀架我脖子上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艾佳大大咧咧,活了近三十年没有谈过恋爱,誓要将单身进行到底。艾母逼了三年,威逼利诱无数,甚至要挟把她赶出家门睡大街,此女愣是雷打不动。工作四年,攒够钱付首付,在二环边边上买了套五十平的小套房蜗居,自在清静过自己的小日子。
孰料,老太太这回动真格的,连番电话骚扰把艾佳急召回家。艾佳刚进门,就见老太太一只腿跨到窗户外,以跳楼逼迫艾佳就范。
艾佳真怕了,小心脏咯噔咯噔跳,连忙安抚,“妈妈妈,我的好妈妈,您别闹了行不。求求您,可怜可怜您闺女行不。您不也是三十岁才怀上我的,就只准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啊。”
“我愿意啊,”艾母当即一声咆哮,瞪着不成器的闺女,“那是怀不上,吃了多少中药,受了多少罪,你妈我不稀得说。我为了生你,风里雨里吃了多少苦,我这么遭罪,都是为了你。你这个小白眼,还专门气你妈。把我气死了,看你怎么办。”
“那不是还有爸,反正干家务的都是爸。”艾佳嘟囔。
老太太耳朵好使,听得一清二楚,火气扑腾扑腾,直往头顶冒。一只脚跨过去,半边身子跟进。
“好,你个没心没肺的,小没良心的。你就巴着你爸过一辈子吧,老娘我不伺候了。”
身子颤巍巍就往窗外钻。
艾佳大骇,蹭一下奔过去,抱着艾母大喊。
“爸,爸,您赶紧出来啊,江湖救急啊。”
艾爸叼着烟斗,踩着夹脚拖鞋,慢腾腾从卧室晃出来。冷眼盯着客厅里的闹剧,抹把脸。
“也不嫌丢脸,街坊四邻的,看见多不好。这样闹腾的媳妇,不要也罢。”
丢下话,艾爸昂起头,高贵冷艳的进卧室补眠。
“啊,死没良心的,我这是做什么孽啊。”艾母嚎啕大哭,万念俱灰,抓着窗栏脑袋往外伸,跃跃欲跳。
下头有人在喊,外头有人在敲门。这戏再演下去,真要上头版头条了,微博,百度,各种无孔不入。
艾佳咬牙,心一横,面如死灰。
“别嚎了,我投降。这个月,最迟月底,一定给您带个女婿回来。”
万籁俱寂,只是一刹那的事。
艾母回身,脸上放着光。
“不准反悔。”
艾佳闭眼,痛苦点头。
艾母收回身子,找到满屋乱飞的拖鞋,穿上,豪迈吼一嗓子。“老头子,出来。今天我请客,咱去吃油焖大虾。”
艾佳捂脸,丢人,丢到家了。
往事历历在目,不堪回首。
艾佳绘声绘色描述,配合表情动作。那搞怪模样,令人捧腹,连景瑶这样的清淡人都忍俊不禁。
“你别笑,给我想想辄啊。”
景瑶喝口奶茶,平复情绪,“那就找一个,二十六了,是该找了。”
“别光说我啊,你和我同龄。我该找,你也该了。”
景瑶沉默,气氛陡的转沉。艾佳叹气,伸手抓住她的。
“伯母要是在,肯定希望你能早点成家。这个世界并非只有你一个人,找个人对自己好吧。组建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把缺失的温暖补回来,开开心心过日子。千好万好,回家最好。”
艾佳自己都是个感情漂泊的,比景瑶好的一点就是父母俱在,难过的时候可以回家。景瑶一个人漂泊太久,需要有个港湾让她停靠。
无法以身作则,艾佳言尽于此。
家,她还有资格拥有吗。景瑶回视艾佳,眼中尽是茫然。
04。你不知道的我
在艾佳千叮咛万嘱咐下,景瑶无甚兴趣的到银行查帐。一如继往,钱就在那里,不多不少。
收好卡,景瑶挽着跨包步出银行。
临近中午,日头正高。
景瑶站在银行门口,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头的彷徨越来越重。压下眉头,又上心头。
视线拉向远方,景瑶微微眯起眼。只觉前尘旧事仿佛昨日历历在目,宛如幻灯片般一幕幕略过,快乐的悲伤的无奈的痛苦的,不堪其扰反复上演,经年留影终生难忘。每一次回首,好似撩开心底最深的伤疤,一遍又一遍,鲜血淋漓。撒心裂肺的痛,痛到窒息,痛到麻木。那种感觉,生不如死,却又求死不能,只能像幽灵般杳无生息的活着,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
早已厌倦的人生,独自承受着悲欢离合,麻木无望的生存着。只为她答应过母亲,好好活着。
母亲的遗愿,她不得不从。
即使思念到痛彻心扉,即使绝望到生无可念,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殷殷嘱托,她咬紧牙关告诉自己。坚持,活下去,那些悲伤苦痛终会过去,时间是最好的治愈良药。
容颜依旧,心却苍老。洗净铅华,无悲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