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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双眼睛里都只有那一团艳丽到奇异的火焰。
近处的大法者也惊愕得失了威仪。
弘华目视火焰，摆出虔诚神圣的眼神，心里十分满意。
当初在大学嘉年华表演时这桥段可是引起轰动了的。其实是用二硫化碳与四氯化碳等物质制成的低温火焰。
不过当时没有玩这么大就是了。
好烫！
她悄悄舔下嘴唇，对远一点的李图恭谨道：“请公子。”
李图压了压眼中惊色，稳步上来。
弘华单腿半跪，将手中火向上一送，道：“小女将天火献与公子，请公子以神盐浴手而受。”
李图眼睛深处闪烁着犹疑，没有伸手，盯着她的眼睛。
好犀利。
弘华垂目避开，朗声道：“若公子真为天命人主，必不为天火所伤。”
很想再加一句：“假货和没胆子的就闪边去！”忍住了。
李图忽然一笑，双手在祭桌上的盐器里插了插，一脸神圣地伸出手来。
在把那团火接过去的瞬间，他眼中也亮了亮，惊讶、欣喜，还隐约有一点孩子似的兴奋。
然后他把火焰慢慢举高，就在这时，鲜红的火焰神奇地转成了耀眼的明黄。
而弘华的手中仍旧凭空燃烧着鲜红的烈火。这更令众人大为震慑。
她盈盈下拜，用仿佛抑制不住激动的语气朗声道：“小女红花，必全力保全性命，眼观公子大业！”
说得够清楚了吧？
大法者率先在祭台前跪拜下来，唱道：“红花使，人主见！”
四周的人们才猛醒过来，跟唱着纷纷拜倒。
真壮观。
弘华唇边露出一丝微笑，悄悄抬头偷看。正对上李图下望的眼睛。
他那看似清澈，实则深不见底的双眼，此时带着微妙的笑意，在火光映照下流动着奇异的光彩。
所以弘华，没有躲开眼睛。
第十三章 兰孩儿
“要我做仙女？难不成你还真当我是天命仙使。”弘华不屑地丢开手中的红衣，转身欲走。
李图捉住她的手腕，这双原本温和柔软的手现在却十分有力。
“无论真假，你就是仙子。这是你选的。”这番话他是笑着说的。
弘华，再一次，感到很屈辱地，就范了。
嘴硬还是有必要。
“纵使百姓愚昧，可不是傻子。愚民勿太过，否则徒添笑柄！”
李图一笑而去。
神拳打在棉花上，郁闷！
她自己说的，她要“眼看”着他成大业。他居然真的让她每天“看着”。
真刀真枪，血淋淋的战争啊。这和电视小说不一样。
她头痛地皱着眉。
飞溅的鲜血，残断的肢体。她开始有一丁点免疫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一场奇迹般的胜利。
游饲云领十二骑，破敌固壁，李图率军出击，终以四百军溃敌精兵五千。
宗唐受天佑，李图为命主的说法随之愈演愈烈。
弘华扯扯身上红衣。古人的形象设计也满够火候嘛。这身打扮，她自己看了都觉得不是正常人。如果不是作为招牌娃娃，她倒是很乐于一试的。
这种时候，李图就费如此多心力玩儿天命的把戏，主要应当还是为了内部问题。弘华猜得出来，他并不象表面这样意气风发。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提早他政变的时间，准备不足就仓促上阵，如今他的周围必然是危机四伏。虽然他一连串的应变暂时压住了场面，更大的风波恐怕还在后头。
先前她远远的看到一眼古八荒。那神人般的枭雄，如今被放在羽床锦被间供养着。魁梧的身躯仍在，却已全然没了人形。所以弘华只瞟了那么一眼就不敢再看下去了。
无听无视无言，手足俱废，只残留受损的触觉。
将军还需阵中亡。
这样的遭遇，对他是何等不堪。
但即使如此，古八荒这些年打下来的基础又哪是闹着玩儿的？那些心腹将领，还有牵牵连连的势力关系。更何况每个人都还有各自的欲望与私心。只是他还活着一天，这些矛盾兴许便不会那么快摆上台面。
但是古八荒终于也要死了。
偌大一间屋，满满当当全是人，把那些请来抓来的医生战战兢兢挤在角落。
弘华站在门边远远看着。
他一息尚存，但全身都已笼罩着死气。
残忍的是，她感觉到，即使是现在，他仍然有着清醒的神志。
亲信、部将、八拜之交，一个个过去与他道别。
不去猜想其中的龌龊与阴暗的话，这一幕还是感人的。毕竟，假意之外也有真心。
只可惜，这时的古八荒连握着自己手号哭的人是谁应该都无法分辨了。即便他知道，只怕也不在乎了吧。无论怎样的铁骨铮铮，清醒地身受这种折磨，也不可能不被击垮的。
他不无辜。
他应有此报。
可是他毕竟曾待她不同。
但弘华不想过去。
她没有话要对他说。
她没有话能对他说。
告别式差不多完了。
一直跪在床边的李图，轻轻握住他的手。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长久地握住他的手。
然后他开始用手指在古八荒的手心、手臂上轻轻划动。他象个孩子一样做着这些动作。
一遍又一遍。
一直没反应的古八荒忽然动了一下，又停止。弘华仿佛可以看到，他全身的肌肉都在一点点紧绷起来。
然后他猛的开始挣扎。
虽不能有实际动作，但那骇人声势仿佛用上了他体内残存的全部精力。
满屋人惊然动容。
他大睁着眼睛，虽不能视。他竭力挺起上身，向李图的方向伸出双手，但他的手却只能象两块破布一样垂挂着，以一种骇人的模样剧烈摇晃。
李图握紧他的手，而他徒劳的翻腾仿佛没有停止的意思。
近旁的副尉唐树全连忙扶住古八荒的背心，声音中带着哭腔：“古大将军……他认出来了！他认出公子爷了！”
古八荒的双臂虽无力，仍在拼命地往李图方向够。
众人唏嘘不已，那卤莽的武将王八章甚至感动得虎目双泪：“大将军……大将军只惦记着公子爷呐。”
李图沉默了很久，才低低地喊道：“亚父。”
一遍又一遍。
这低声的呼唤却比谁的泣诉都感人，众人逐渐泪盈眼帘。
弘华无声冷笑。
亚父？
这不正是古八荒此生听到的最后的声音么？如今，他要用这句话来送他上天了。
可是，为什么他的眼睛还能这样清明呢？为什么他的脸上却找不到半点的虚假与卑劣呢？
他的演技怎么能好成这样？
难道，他竟会是真的在伤心么？
盛大悲情剧演到高潮，忽有兵士怯生生来门前禀报：“报。有人来到营前，非要见古大将军。”
“什么时候了？！乱棒打走！”
那兵士不敢再说，也不离开，面上十分为难。
“可问了是什么人？”吕公浪问。
“是，有信物转呈。”那兵士连忙把一块玉佩递上。
吕公浪接过一看，沉声道：“速速请进来！”
很快，人来了。
弘华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为什么兵士会难以驱逐。
来人一身白衣，看不见面目，身材娇小。
她匆匆进门，弘华仿觉是一团光华从眼前飘过。
她近床前忽然停步，揭去头巾。整个浑浊的房间骤然清亮起来。
弘华心中一宁。
来的哪里是一个人？分明是一株兰花。
她的身旁仿佛不能容许其他污浊的人站立，人们都下意识地让开一条道。
她到床边跪下。
李图看了她几秒，松开握着的手，让给她。
古八荒的动静已经渐渐衰弱了，但仍旧狂躁不安。
她荏弱的双手不能压制他。她只是努力地伸出手，柔柔抚摸他的眼睛、鼻子、嘴唇、脸庞、肩膀、胳膊、手……
不知他意识到了什么，古八荒挣扎的躯体一点点安静下来了。慢慢的放松、柔和。
弘华突然觉得他身上的死气一扫而空了。他圆睁的双眼依旧涣散，却仿佛漾出一种宁静的光彩。
那女孩儿嘴唇轻动，反复地念着一个词，却没有发出声响。
弘华感到难过。
他终究，还是没有看到，他的女儿已经长成了何等可爱的模样。
万幸，在最后的时刻，他终于得到了他原本不屑一顾的安宁。
古八荒的传奇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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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古悄息。”
悄息？
他还能取这样的名字？她看错他了。
不过，他原本就不喜欢被人看透吧？
弘华本来觉得这身红衣裳很好看，没人注意时还可以臭美一把。谁说她弘华做不了美女？美女是什么？不就是打扮么？
现在看着这一身雪色的女孩儿，忽然觉得自己象个唱大戏的。
“我叫弘华。”
“红花？你的名字很好听。”
弘华翻白眼。
红花就红花吧。比“婷娥”好，听着比较有反应，不容易弄错。
“你不伤心了吗？”
昨天出殡。原以为这弱柳样的孩儿少说要晕倒个三天三夜的，现在看她居然好好的。
她轻轻微笑，逸出山谷的清香。
“其实父亲的容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