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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独颔首,目光深远。
两边儿人所投客栈原来也是比邻,两边都是异乡滞客,几顿饭的交情下来,相互间大有好感。弘华对柴独十分欣赏,觉他气度出众,不同寻常。她觉察柴独主仆似乎也是另有计较,但不知因何受阻不能有所为。靳长法比较沉不住气,柴独却不急,象弘华一样闲闲观望着。四人于是干脆约了一块儿在左近村镇游玩,果是不错的游伴,两日里未有困陷之愁,倒是畅快乐意。
这时,远郊的闹春驿。
不是花期,不见人迹,虽无繁华蔽目,却也水秀山明,景物恬淡。
闲散于林间。
靳长法坐在泉边喝水,弘华仍着男装,正和柴独并肩站在大树下,听他讲商旅途中的见闻,李图在稍远处看对着一株桃树默立。
忽然弘华一声惊叫,叫声方出已拔了袖中小刀向柴独疾刺。
柴独未察端倪,话语骤停,不及躲避。
电光火石间,靳长法飞影般掠来,随身大刀直取弘华面门。
“住手!”
这是那边李图的叫声,从未听过的洪亮。
“住手!”
这是柴独的低喝,却不知喝的是谁。
一片死一般的宁静。
弘华的刀停在柴独…背后的树上的还在拼命扭动的蛇身上。
靳长法的刀停在弘华脸跟前。
柴独圆睁双目,张口欲呼。
李图扑到了弘华身后,伸手欲拉。
一瞬间,四个人仿佛都定住了。
弘华看着眼前薄得纸似的刀锋,隐约已经感觉到一丝疼痛,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李图慌忙接住她,柴独也伸手来扶,靳长法急急收刀。
弘华僵硬了大半天才重重吐出一口气来。
靳长法手足无措,急道:“姑娘怎的急急出手,也不先示声警。”
弘华又酝酿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没好气地:“你不见蛇身玄纹?已然弹身吐信,再缓得半刻我保你追悔莫及。”
靳长法单膝跪下,捉刀拱手:“是长法卤莽,请姑娘罪。”
弘华扶着李图的手起身,看他脸色惨白,安抚地拍拍,反笑道:“我罪你什么?是我引人误会。”
柴独恳切:“姑娘当日相助,今日救命,实无言以谢。”
靳长法也起身做礼:“姑娘救我主人,便是施我大恩,但有差遣不敢不从。”
弘华忽向柴独问道:“这位靳大哥怎样来的?柴先生是重金聘的,还是签下了生约。”
柴独一愣,没有回答,靳长法却道:“不需聘买,长法性命身家皆为主人所有。”
弘华灿笑:“不论多少金银聘买,先生这笔生意可是大大划算。方才见靳大哥身手惊人,这等忠心也是百中无一。”
柴独闻言微笑,看向靳长法的眼中隐现喜爱之意。
“也幸亏靳大哥忠心如斯,一闻先生阻喝便急急勒马,否则我这半边脑袋送得可是冤枉。”那可是只在惊悚片中才见过的画面,差点实践在她身上,想来还在后怕。
靳长法居然羞愧得黑脸微红。
第三日上,生变。
不知阶州城中生了什么变故,风声忽紧。乱军四出,到处围捕疑众,关卡盘查重重。弘华生怕成了无辜池鱼,计划着和李图寻途避祸。柴独主仆似乎自有计较,两边未及互通,仓促中各奔东西。
弘华买下一艘破烂的小舟,藏在水荡里。次日,与李图换了素衣,准备划船躲到比较安全的地方。
正在苇芦丛中解开绳索,忽闻岸边吵闹喧嚣。避于隐秘处,远远见两个人影掠过,有刀光一闪,接着是一群乱军往来呼喝,似乎正在寻捕二人。
“好象是柴先生和靳大哥。”弘华低声对李图道,“要帮他们吗?”
李图稍稍一默:“何必再问,你必已有所决定,全凭你一念便是。”
弘华兴致盎然地打量他,直看到他不自在起来了才粲然一笑:“那你帮我划船,一面小心盯着。”
两人避着耳目在曲水苇荡中小心移舟,好一番折腾,终于赶在前头到了苇荡尽处。
远远见柴独主仆身影,近旁暂无他人,弘华连忙扬声呼喊。唤到第二声上他们便听见了,寻声过来。
“你们怎在此处?”柴独略为惊讶。
“不需多说,快快上来!”
“不用!我们原本……”
柴独挥手阻止靳长法再说下去:“你以为,眼前情景丁老板就定有法子么?我们还是先作打算,免为他招惹事端。”
靳长法一愣,重重一点头。
二人不再多想,跃入船中。他们刚刚隐入苇荡,便有一队乱军骂骂咧咧地过去了。
待得回舟,方才来路上却有了三三两两的乱军。不能再走预定的路线,弘华略一沉吟,凭着先前看路时的依稀记忆另选了一个方向。幸亏靳长法气力惊人,划起船飞似的,几次有惊无险入了小河。
四人在河流变细处上岸,弘华打头,在这一带村庄间窜了半天,发现乱军也肆略到这边来了,见着外乡人或稍觉可疑的路人便大肆抓捕搜刮。几番躲避,眼看危急时,弘华领着他们翻墙逃到一大片的果山里。
“这果树低矮密实,外头看不见,寻常也没人从这底下过,可下有幽密小径可以通到外边去。”
“婷娥,”一直不做声的李图忍不住开口,“我们从没来过河岸这边,你怎么会一早知道这条小径?”
“我不知道。”弘华头也不回,“是刚刚在林主那儿讨水喝时,他女儿告诉我的。”
“什么?!”靳长法大惊,“你没有计较为什么带我们往这里来?刚刚若被堵住岂不糟糕?”
“不是我带你们往这里来,我是忙着逃跑慌不择路。”
柴独也讶然:“我看你镇定自若一路前行,还以为你胸有成竹。”
“我看你们没办法,只好乱逃,我不是引路,是跑得比较快而已。”已进果林深处,弘华走得不慌不忙,“没有办法的时候只有跑着瞧,总是多点机会嘛。”
柴独失笑:“婷娥,你真是个奇人。”
李图侧头看了一眼。
果树十分低矮,那三人都走得很辛苦。弘华得意洋洋回过头来:“诸君皆卑躬屈膝,唯我昂首而行,真是畅快淋漓……”
话音未落,乐极生悲。一截横生的低矮枝桠把她撞个正着,一叫倒地。那三人一面来扶,一面哈哈大笑。弘华捧着迅速肿起的脸,半天说不出话来。第十章 连城易
林间空地。
篝火围炉。
弘华从怀里掏出一个陶瓶,装的土酿角子酒,酒香醇浓得布塞都塞不住。
“畅饮是不行了,可以一人一点儿过过干瘾。”
靳长法眼睛一亮:“哪来这样好东西?”
“那美丽的林主女儿给的。”
靳长法疑惑:“你为她做了什么,怎的只对你这样好?”
弘华诡秘地一笑,顿了一会儿却笑道:“我不是这里头最年少标致的翩翩佳公子么?”
柴独接过木果壳充作的酒杯,没有即饮,看了她几眼,目光闪烁道:“两位三度相救,甘冒性命之险,这情真是不易偿了。”
“也说不上性命之险。”弘华头也不抬,很小心很小气地品着那一壳酒,“当时我们已然藏身苇荡,本就打算尽力而为,看情况不对只需藏而不出,或转入流地深处当不至被捉,也不是很大风险。”
柴独一滞。
这时弘华抬起头来:“言语直楞,柴先生不会见怪吧?之前我们虽交往甚惬,毕竟没到性命相交的情谊。”
靳长法发呆,柴独脸上显一丝深刻的笑意:“怎敢。即便如此,当此乱境也是极大风险了,在下深为感激。确如姑娘言,尚无深谊,不知两位怎会如此高义不惧来救?”笑容中另有薄意,掩在明灭的火光中。
弘华舔了点酒,陶醉了半天。
“先生还记得那日在犁丘离时所言么?”
柴独一默,似不得要领。
“先生说‘困此原本烦恼,不料能识二位,得此良朋益友倒觉不枉,反为幸事了。’对么?”
柴独点头:“确有此语。”
弘华微笑:“正是此语。‘朋友’二字我视为珠,不易与之,亦不易得之。先生如此高抬,即便是应景之言我亦有感。”
说着下意识瞄了李图一眼:“在下也不耻言,曾有背友求活之行。念及那时羞惭之心,方下决断。纵不能救也要尽力一试,当不负先生‘良朋益友’四字之赐。”
说到这里又下意识瞟瞟李图,他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弘华持杯淡笑,一字一字慢慢地:“如此而已,不敢当高义之名。”
柴独也是持杯呆看她一会儿,终于朗然大笑出声。
“婷娥,你果不是凡人!”
弘华哭笑不得:“难不成是神鬼?”
柴独笑毕,目光稍转深沉,笑语:“姑娘聪慧,我不需假言。‘良朋益友’四字确是半为真心半为应景。从商多年,早已惯了说吉掩凶,口是心非,实乃奸商恶习,还望勿怪。”
弘华毫不在乎:“算不上恶习,职业习惯而已。”
柴独没大听懂她的话,没深究,再笑道:“姑娘说得实在,我也不当委蛇。不瞒姑娘,虽获恩三次,我仍心存疑虑,怕二位别有所图。此时却觉,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惭愧。”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世道凶险,先生四处闯荡,对陌生人有所警戒,理所当然。在下算是好人,却不是真君子。对先生虽无图谋,但也是看出先生不凡,才这般乐于往来的。若二位只是市井小民,只怕我那情谊又会淡上几分。”
“婷娥,你真是……”柴独唇边带着浓浓笑意,“我们不过是小小商贾,倒多承抬爱了。”
“小小商贾?”弘华从柴独看到靳长法,再看回来,笑得胸有成竹,“不。初见布衣素装,我已知道,你即是商贾也必是了不得的大贾,否则哪有这等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