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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事未平一事又起,祁阳山舵主周观用飞鸽传书过来,说副舵主周禾尸体已在洛阳东郡郊外被找到,身中剧毒,死相惨烈,所中之毒非常厉害,可令尸体多日不腐。萧仁详细问了周禾尸体的情形,怀疑周禾所中之毒,很像古老而神秘的一种南方巫术——蛊毒。
这个消息,让所有知情人都神色凝重起来。
暗香依依却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故问萧仁何为蛊毒。
萧仁说,蛊毒源于西南山中一古老而避世的村落,二十多年前曾出现在中原武林,当对许多武林人士被蛊毒所控,险些引起武林浩劫。后下蛊之人爱上了一个中原女子,可那女子却不爱他,后被女子所骗最终惨死。萧仁解释,蛊毒原是一种古老不传的秘术,主要用蛇、蛊、蜈蚣等提炼毒药,人一旦中了蛊毒,想要活命就要听命于下蛊之人,周禾很可能是宁死也不听控制才落得惨死的下场。
暗香依依这才后知后觉地摆出震惊的神色。
暗香依依心想,这次是对周禾下蛊,周禾忠心才宁死不屈,可若换作他人……岂不成了九幽教的内奸?她终于明白顾不迷等人面色为何如此难看了。
暗香依依想到了一层却没想到更深一层。蛊毒不像普通毒药,说对谁下就能对谁下,说下多少就能下多少,尤其周禾又不是寻常人物,中毒过程必是被人精心设计过的。为何对方会选择周禾,说明周禾必有可用之处。议事厅中四人均以为周禾中毒皆因对方想在九幽教内部安插奸细,却没有想到另一层,当初在祁阳山,打理暗香依依生活起居之人正是副舵主周禾,最接近暗香依依的也是周禾。暗香依依也只是想到那段时间周禾照顾自己的情谊,完全没想过他是因为自己而死。
蛊毒之事让原本复杂的形势更添阴霾。
诸事杂乱,眼看就要过年了,各分舵理事堂主先后赶来江州面见顾不迷,各分舵理事堂主主要负责分舵内部钱财开支账目,今日,祁阳山分舵的理事堂主和两名账房管事就在屋中面见顾不迷,向顾不迷汇报这一年来分舵的收支情况
可怜的暗香依依作为暗卫,已在房顶连续发了好几天呆了,可一想到各分舵汇报完收支情况后就该发年利了,又觉得这样的发呆十分值得。
毕竟已入冬,江州分舵又建在水上,虽有内功护体,可被风吹得久了,也有些凉飕飕的。暗香依依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正欲运气暖身,就听屋中顾不迷唤道:“暗香依依,进来!”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从屋顶翻窗而入。理事堂主及管事一见她入内,立刻起身行礼,双方见过之后,顾不迷瞥了一眼自己身侧,道:“过来,听着。”
在两位账房快速的哗啦啦拨算盘响声中,祁阳山分舵理事堂主一项项说着账目的支出情况。暗香依依进来得迟,只听到了结尾部分,可眼见两位长房打算盘的速度,也不禁暗叹,这都是人才啊。
顾不迷道:“账目明细,无一处疏漏错误,做得好。”
三人面带喜色,恭谨回道:“谢少主夸奖。”
顾不迷道:“你三人回去后告诉周观,年前发放年利,今年分舵每人年利加两成,周禾的遗孀务必要照顾好,年利加倍由周观亲自送去。”
三人答:“是。”
顾不迷又道:“明早离开就不必来向我辞行了,都下去吧。”
三人再次齐声答:“是。”收拾了东西陆续出屋。
众人一走,屋中顿时静了下来。顾不迷伸手欲拿茶盏,暗香依依已体贴地将茶盏递到了他手中。他抬眸瞧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一本账目翻开来问道:“看得懂吗?”
暗香依依偏头看着顾不迷手中的账本,上面记着一项一项目的账目,字体工整,清楚明白。
原本在现代她的职业就是个会计,一个账本又岂能难得倒她,可她毕竟是借尸还魂,有些技能不能轻易显露,便模棱两可地答道:“还算看得懂。”
顾不迷以为她只懂字面童思不懂细节,也未细问,只道:“慢慢来,凡事总要有个过程。”
暗香依依听出了弦外之音,问道:“你想让我学这些?”
顾不迷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一直紧闭的窗,让风吹进来,发丝轻扬,他缓缓道:”我五年前才开始独自打理江州分舵,当时以为只要武功够高,没什么事是我做不到的,一个分舵兄弟死了,在我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正因加此,他的白发母亲因我的疏忽最终饿死街头,此事寒了所有兄弟的心。那时我才发现,很多事情不是武功够高就能做到。”
这是他第一次说起自己的事。
暗香依依静靜地听着。
他的背影沐浴在夕阳下,不同以往地多了些许温和,也让她的心悄然柔了几分。
顾不迷道:“他们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今日还在饮酒欢笑,明日却可能成为刀下亡魂。这些兄弟为我们出生入死,除了我们强大可以依附,我们重信义,值得他们相信外,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让他们衣食无忧,更无后顾之忧。要做到这些,必不可少的就是钱财。”
暗香依依第一次听他谈论这些,心里不经意地竟起了一丝奇妙的感觉。从前觉得他不近人情,是一个自以为是又强大到让人无可奈何的家伙,可今日听他这番话,对他又有了新的认识。
忽然想起一事,百花谷中他看到自己脖子下有被掐的淤痕,冷冷问了句:“是谁伤的?”他当时的语气和神态让她有种错觉,好似她只要说出那人的名宇,他就会为她报仇。这想法虽然有些孩子气,却又让她觉得窝心。对比后来顾不迷得知自己脖子上的靑紫淤痕是他爹的杰作,对她说的那句:“活该。”似乎也就没那么可气了。
以前总以为九幽教的人都怕他,所以对他敬而远之,可时间久了,暗香依依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他们怕顾不迷,可同时也敬仰和崇拜他,他们会在他面前噤若寒蝉,可私下里却听不得别人说他的半点儿不是。有一次,她在厨房不小心抱怨了他几句,几个听到的小弟子就立刻对她侧目,厨房的大师傅也狠狠瞪了她一眼,好像她说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话。亊后想想,若非她是左护法,当时的下场估计好不到哪儿去。后来再见到九幽教弟子每每提起他都一脸骄傲时,她也就见怪不怪了。那个时候她就有所察觉,顾不迷在九幽教威信很高。
或许在众人心中,年纪轻轻便将魔琴练至第五重的他已是不可超越的神话, 能成为他的属下也是值得骄傲的事。是啊,当时江州客栈被围,她也曾因他无可比拟的气势骄傲过。
微凉的风迎面吹来,又听顾不迷缓缓道:“四年前,我尚不懂得这个道理,那个时候,爹爹见我管理江州分舵一年已有头绪,便将荆州分舵也一并交与我打理。原本江州分舵的账目我便无心过问,也来曾出过什么岔子,便照旧将荆州那边的钱财全权交由理事堂主做主,可我没想到,一年后,荆州分舵出现了巨大的亏空,理事堂主卷款私逃,虽然后来被我寻到杀了,但钱财已被他挥霍大半,分舵兄弟一年的辛苦都白费了,这是我平生犯过最大的错误。”
暗香依依闻言,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这不怪你,你本不擅长这些。”顾不迷是武林高手,又不是账房先生,他不懂这些是理所当然的。再说了,人无完人,他已经很厉害了,怎么还能要求更多呢?暗香依依不觉得顾不迷有什么错,要说错也是他爹顾天穹的错。
可顾不迷却道:“我生来就是九幽教少主,背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有些事即便自己不喜欢也要学着去做,不仅要做,还要做好,我可以对所有乐谱过目不忘,不过是些数字,又岂能难得倒我。”他也有他的骄傲。
顾不迷转过头来,看着桌案上的那些账本,道:“这些账目,我昨夜花了一个晚上看完,毎一笔钱财的来历和去向我都心中有数。”
闻言,暗香依依惊讶地看看他,一个晚上看了这么多账本?还每一笔记得湥'楚楚?他还是正常人吗?脑袋里立刻有声音反驳,你错了,他一直都不像个正常人……
如此一想,暗香依依看着他的目光也由惊为天人转为稀松平常了。
“近些年,爹爹少理教务,教中所有收支都由我一人打理,一直想找个可信的人分担一些。”顾不迷幽幽地看向了她。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相信她,想让她帮他。也不知怎么,因他坦言的信任,暗香依依心里升起说不出的欢喜。按耐住心底的跃跃欲试,她微微垂眸,谦虚地道:“我不怎么懂……不过……我可以慢慢学!”
顾不迷轻轻嗯了一声,道:“过几日,其他分舵的理事堂主也将陆续到江州,会有更多的账目送来,到时候,你且在旁听着。”
暗香依依道:“是。”
顾不迷并未收回目光,依旧望着她,屋中一时寂靜。
暗香依依早先还未觉有异,可待时间长了,发现他的目光始终不曾从自己身上移开,这样被他瞧着实在难受,察觉离自己面颊生热心跳加速,忙拿起桌上的茶盏道:“茶凉了,我再去为你沏一壶。”言罢,也不待他回应便夺门而出。
毎日天不亮,暗香依依就得起床陪顾不迷练武。
为了尽快恢复武功,顾不迷每日除萧仁为他针灸通络外,还要与她例行公事地对打五十招。虽名为少主暗卫,实则暗香依依觉得自己更像沙包加陪练。
由于顾不迷的琴功杀伤力范围太大,他们需行船到远处一孤岛上比武过招。
此处孤岛一直是顾不迷练功的场地,四周除了水,什么都没有,也必须什么都没有,否則也会顷刻化为乌有。这个道理不只顾不迷明白,所有分舵兄弟都明白,所以就算有急事寻他,也会行船在十丈外对着孤岛喊话。这也正是顾不迷不让祁阳山分舵理事堂主一早前来辞行的緣故。
近些时日,顾不迷和暗香依依已比武多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