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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自己决定吧。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他!”
“你们对我还知道多少?我的家庭?我的身世?所有和我亲近的人?恩?我已经被你们控制了,对吗?”
吴国英没有回答他,而是转移了话题。
“哦,对了,听说你要去美国。那么希望在你走之前告诉我你的答案。如果你愿意,你仍旧是一名人民警察。”
当最后留下他一人时,他看不见也听不到。什么海风,什么潮落,不是假象又是什么?不是梦境又是什么?此时的他仅能触及到的,是冰凉的水杯。记忆散失、思想破碎。有谁来过问过这些年他聚集在心里的伤痛,又有什么可以让伤痕累累的自己复员?它们总是在一些瞬间被突然提及,人们仓皇离他而去,然而伤口几时才能愈合。
当服务员赶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正在流血——水杯被他狠狠捏碎,玻璃碎片扎进了手掌心。
城市的光芒透过百叶窗照进卧室,床上的人正因在噩梦的情景里无法脱身而挣扎着醒过来。最终双眼睁开,看见一条条形状规则的光线印在身躯上。手因为麻醉药失效剧烈作痛。
高杰吃力地翻过身,试图起床,结果却被自己绊倒在了地板上。汗水打湿了头发,用手擦去残留在脸颊的汗珠,他渐渐开始抽泣起来。就这样在地板上躺了一夜,中午醒时,已经有了答案。
高杰按原计划踏上了飞向大洋彼岸的飞机。吴国英已经交代好了那边的同事,在他美国之行期间负责提供情报和其他所需,总之一切必须要有条不紊地进行,并且不漏任何破绽。
他要给自己重新定位——在这个世界上他即将扮演的另一个角色。
【上卷完】
☆、另一个高杰(一)
北座国际机场。
航班还未着陆,接机口就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了。人群中,一个女人带茶色蛤蟆镜,双手抱在胸前,她看着出口处,又看了眼时间,用手指将微卷长发拨弄到肩后。
人们在人流中各自寻找着熟悉的面孔。
对她而言认出某个人不算一件太难的事,更何况昨天才见过他的照片。
——这是两个月以后的北座,从他离开,到再回来。
他推着行李车。白色休闲上衣把皮肤颜色衬地更深了,可能是因为发型的缘故,看上去少了些亲切感。现在没有谁再像从前那样管他的头发了,这倒多了一种形式上的自由。
“高杰!”
女人又喊了一声,显然他还没弄明白声音从哪里来。看了一阵儿,才凑上前去,确认自己并不认识这个陌生人。
“不认识我了吗?”
女人大声问着,笑容示意从前熟知的程度——至少也该是一般的朋友。她取下眼镜,露出一双深陷的眼眶,浊色眼球带着卓尔超群的神采。
高杰似乎是在一瞬间记起她的,但叫什么名字的确没有印象。
“你是我哥哥的朋友。”
“看来你的记性也不算太遭,”女人笑笑,伸出手。她的语气干脆妥帖,有种外交辞令的意味。
“唐美玲,你的行政助理。从今天开始,我将协助你作为蓝宇集团销售经理的一切工作,当然也包括你的衣食住行,就当半个保姆吧!”
高杰同她握了手,一个人推东西走前面去了。唐美玲对自己笑了笑,跑了两步跟上高杰的步子。
高杰并不是那种刻意和人保持距离的类型,只是在言行举止里流露出理所应当的高傲和尺度。第一次在他家见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十来岁的年纪,留着寸头,不多言不多语,只是在客人离开的时候抛去一个似有似无的微笑。她不了解这样一个人,不过倒能很容易理解他。
“你总是这个样子吗?”
打着方向盘的人有着怡然自得的神态。
“什么?”
“我说,你总是这么沉默寡言吗?”
高杰勉强地笑,“不完全是。”
“你知道吗你和你哥差别很大,只不过有一点倒是肯定的,”她用那双蛊惑人的眼睛在对方身上来回打量,意味深长长吁一口气,“都长得漂亮。”
那目光同她嘴角勾起的弧线一般,让高杰有点飘飘然的感觉。典型中国人的相貌,却拥有西洋人外露的性格以及不算柔和的线条,这不禁让他猜测起她的来历。
“你是不中国人。”
对方看了他一眼,挑逗似地问:“你对我感兴趣?”
“不,我对你的眼睛感兴趣。”
“是吗?那算你对了N分之一吧。我是混血,但在中国出生,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回国。”
“你普通话说得不错。”
唐美玲并不介意谈论自己的私事,她耸耸肩膀,“我在中国呆的时间不长,但是家教很严格,我的祖母从不忘训导我警记自己的血脉,再说了,我热爱中文!”
“恩,所以你决定回国?”
又一个灿烂而热情的笑容在混血美女的脸上绽放开来,“对,来投奔你哥了。”
高杰点点头,好像很认真地听对方说话。对于她和高磊的关系似乎有点尚存的记忆。应该是中学时代的同学,来过家里,因为他记得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浑浊着,又同样清澈着,像画家调色盘中不经意混合而成的一种绝妙且美轮美奂的色彩,透出一丝浅浅的诱惑,锐利又柔和。
“你和我哥是什么关系?”
唐美玲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为什么这么直接?”
“你不也很直接吗?”
“哈,看来你并没有我印象中的那么木纳!”
她夸张地睁着她的大眼睛,完全不担心对方生气。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
秘密。
春天的风依旧清冷,一路刮过冰凉脸庞。窗外,是他熟知的城市,一如既往冰冷空洞,即使有阳光的照耀还是无法改变它本身的宿命。新的开始在等待着他,和过去纠缠不清的千丝万缕无法碾断,回来,就意味着要果断地成为另一个人。
☆、另一个高杰(二)
走出蓝宇大厦,高杰站在街边等高磊的车,准备跟他去见些生意上的朋友。这时手机响了。
“能和你谈谈吗?”
说话人就站在街对面。她语气很轻,像这些日子飘忽在他心上看不见也抓不住的风,没有重量却又让人觉得凌烈难耐。
她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抓紧了驼色风衣的领子,围巾流苏垂到腰际,和黑色头发一般长。风吹乱了丝丝长发,也吹乱了他的视线。她到底还是那样让他心动!
他一直认为自己的薄情和冷酷能让所有人憎恨,那些决绝的话也能让她对他彻底断了那份念想,然而内心深处某个声音却总在一些时候出现,问自己这份感情是不是就此终结?是不是这辈子注定不能拥有她?他哭过,也醉过,然而终究守不住给不了的,大概也只有这份让人撕心裂肺的爱了吧!
不知是真的瘦了还是错觉,马歌的样子令他心疼。在吴国英找到他之前,在他离开北座之前,她不是这个样子的。即使经历了整整一周灰暗的日子她也没像现在这样——空空如也,憔悴的脸上甚至有了黑眼圈,或许是没有化妆的缘故,皮肤竟失掉了往日的光泽。
“最近还好吗?”
这是一个很蠢的问题,可除了它,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仅为了打破沉寂,说得不假思索。
自他走了以后,她彻夜难眠,常在黑不见底的夜里无声落泪。同事们都以为她病了。也许她不该来找他,更或许他不愿见她,在走之前说地足够明了,但她还是无法接受。所有的一切像个谎言让人无法信服。
从离开的那天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结果无论对错或公平与否,他都只能朝着心中神圣的信仰迈步。他承认转折来得太唐突,理由也显得不合乎逻辑。从范泽贤多年后露面开始,他就已经感觉到了一系列不平静的因素,这种预感让他把给予马歌的感情一点点地收回来,不再责备自己的不坦率。他宁愿把自己定义成一个薄情寡义的小人,宁愿带着面具穿行在爱他的人们中间,纵使面具背后的那张脸上永远挂着碎裂的泪痕,即使他的心从未改变。也许等到他死的时候,他所期待的那个人会回来,用手指划过红色的墓志铭,看见的将是泪水之下的笑脸……
但马歌怎能知道这种变数究竟意味着什么?她仅能从他忧伤的面孔上找到些推翻假设的证明。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是假,再傻的人都能感觉得到;他没有打算一起走下去是真,正真的原因只有天知道!认真想想,他对她什么承诺也没有,从认识到现在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甚至从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他对她,依旧陌生。
“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那为什么这么对我?仅仅是因为我救过你?”
马歌强忍住眼泪,并不想在对方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你知道不是的。”
“那是什么?”
“朋友。”
朋友?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但凡结束,它总会成为最恰当的措词,而你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换个人可能会问:有那样做朋友的吗?你和每个女孩子都那样做朋友吗?可马歌不会,她并非没有骨气,即使那样爱上一个人,也可以斩钉截铁拒绝卑微。
“那算我想多了。”
她默默念着,声音远的不像是自己的:“也许你是对的,朋友……你也的确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朋友来填补某种空缺或者遗憾,我了解,可那不是我。”
她想那个时候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我也不需要那样的改变,因为对我来说不值得。你过得好,我会开心;你过得不好,我会难过,但那仅仅因为是朋友,你说对吗。”
高杰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他只是想:
从今天开始,她忘了我,过上平静的生活,从此不再消沉。
为了不让眼泪落下,马歌急忙从手袋里掏出钞票压在杯底,强打精神步出咖啡馆。
这是她给自己编排的最拙劣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