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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绎想了想,问道:“那天是父亲带七丫头进宫,还是纪相爷带七丫头进宫?”
“这还用问,当然是老夫带七丫头进宫。”宋老太爷不悦地冷哼道。
“父亲,皇上的口谕是下给纪相爷,还是下给您的?”宋绎又问道。
“下给他的,又怎么样?”宋老太爷吹胡子瞪眼睛,“七丫头姓宋。”
宋绎脖子一缩不说话了。
“父亲,七丫头昨天去纪家了。”宋绥小声道。
宋老太爷脸色一沉,“马上给我接回来,让肖嬷嬷教她宫中礼仪。”
“父亲,天色已晚,只能明天再去接了。”宋绥道。
宋老太爷看了看时辰钟,“明天一早就去接,你亲自去接。”
“儿子知道。”宋绥应道。
宋老太爷一抬手,四个儿子退了出去。
宋绥兴奋异常地回了竹隐院,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纪芸。纪芸脸色微变,瞪大双眼看着他,“你要送溪儿进宫?”
“溪儿进宫,我就是承恩候,你就是承恩候夫人。”宋绥得意地笑道。
“我不要做什么承恩候夫人,我只要溪儿平平凡凡的过完一生。”纪芸不屑地道。
“这事由不得你做主,是皇上的口谕,还有父亲的意思。”宋绥斜眼看着她,“只有四天时间,你赶紧给溪儿准备好进宫的衣裙和首饰。”
“皇上的口谕?皇上怎么会知道溪儿的?”纪芸不信这话。
“原因,我不清楚,反正,父亲打听到了,皇上令溪儿元宵节进宫观赏花灯,鉴赏新曲,这种荣耀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宋绥两眼放光,就好象宋箬溪已成了宠妃,而他已成了候爷,穿着紫蟒袍,被群臣围绕恭维。
纪芸紧紧咬着下唇,突然想到昨天宋老太太骂得那些话,攀上高枝,天大的富贵,完了,女儿的一生就这样被毁了,心痛的眼泪涌了出来。
第八十九章 兵行险着险脱困
“这是喜事,你哭什么?”宋绥皱眉,眼中闪过一抹嫌恶,大过年的,晦气。
纪芸看着结发二十载的夫婿,满心失望,用丝帕拭去眼泪,走到窗边,语气平静地道:“荣荞,让她们打水进来。”
“是,太太。”荣荞在外屋应道。
纪芸看也不看宋绥,转身进了卧房,坐在梳妆台上,卸下钗环,解散头髻,看着镜子里的人影,眸底寒光闪过,宋家不仁,她就不义,昨天她还有所犹豫,今天已没有一丝犹豫,为了保全女儿,那怕手染鲜血也无所谓。
荣荞和福茶带着小婢女进来伺候,看着怔怔坐在梳妆台前的太太,荣荞眼眶忍不住红了,轻声道:“太太。”
纪芸从镜子看着荣荞担忧的眼神,淡淡地笑道:“帕子。”
荣荞递上热帕子。
纪芸接过去,洗了脸,净了手,“铺床,睡觉。”
福茶走了出去,问宋绥是否安寝?
宋绥点了下头,婢女们伺候他梳洗。夫妻俩躺在一张床上,同床异梦,一个在想着女儿进宫后如何风光,一个却想着弄死宋家哪一个。
宋家另外三兄弟各自回到院子里,宋绎没去小蒋氏处,去了邹姨娘的院子,洗洗睡了。宋缜歇在欧阳氏的院子,躺在床上对她道:“父亲要把七丫头送进宫去。”
欧阳氏吃惊地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父亲要把七丫头送进宫去。”宋缜重复了一句。
欧阳氏怔了怔,叹了口气,“溪儿长得那么美,老太爷不算计她才怪。”
“这件事,我们插不上手,既帮不上忙,也破坏不了,随父亲怎么折腾。”宋缜皱眉,“到是二丫头该怎么办?”
欧阳氏躺回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睡觉。
“夫人。”宋缜推了推她。
“别问我,问你嫡母去。”欧阳氏翻身背对着他,宋箬洁的事,她才不管呢,有那空闲时间,她宁愿去疼疼七丫头,以三弟妹的性子,定舍不得把七丫头送进宫去吃苦头,帮着想想法子,出出主意,说不定,她还能享享侄女福。
宋缜语噎,叹了口气,二丫头的所作所为,他不是不清楚,她既然不愿亲近夫人,要夫人管她的事,那是难上难,罢罢罢,儿孙自有儿孙福,他管不了那么多,睡觉睡觉。
宋纾回到院子里,也跟文氏说了这件事,“皇上的口谕下给的是纪相爷,可父亲非要他带七丫头进宫,怕是讨不到好。”
文氏的手轻轻地摸着肚子,把话题岔开,“四郎,今天你带回来的小包子,我喜欢吃。”
“你喜欢吃,明天我再买给你吃。”宋纾笑,“出了宵,就请大夫来诊诊脉。”
“嗯,睡吧!”文氏扯了扯被子,看着宋纾闭上了双眼,唇边闪过一抹讥讽的冷笑,老太爷打的好主意,只可惜,纪相爷未必会同意,看纪府行事,就算她这个内宅妇人都知道,盛极而衰的这个道理,纪相爷比任何人都明白,他又怎么会烈焰烹油,只求一时富贵?这也是为什么老太爷做了十几年,也只是个二品官,而纪相爷能成为皇上的权臣的原因。
夜静更深,万籁俱寂,城中只有两三处还有光亮,大部人都已入睡,打更的人从街上走过,喊了几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子时已过,纪府的正房内却突然点亮了蜡烛,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大老爷,大夫人,姑娘生病了。”
“二老爷,二夫人,姑娘生病了。”
听到通传,纪府各房的蜡烛陆续点去,纪承宣披上外袍,从书房匆匆赶到正房,进房见宋箬溪双眼紧闭,脸颊通红地躺在床上,一阵心痛,可怜的孩子,转身出来,站在廊下急声问道:“大夫怎么还没请进府来?”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大夫一诊脉,病理清楚,受寒发热。
熬好药,纪老夫人亲自喂宋箬溪喝药。
“噗。”宋箬溪把药吐了出来,压低声音道:“外婆,药不能喝,喝了病就好了。”
“不喝药不行,会把身子弄坏的。”纪老夫人着急地道。
“娘,就听溪儿的吧,不能让溪儿再泡一次冷水。”纪二夫人把浸了冰水的帕子放在宋箬溪的额头上。
“君子弃瑕以拔才,壮士断腕以全质。”纪承宣微微颔首,这孩子看似温雅柔顺,却有一颗杀伐决断的心,“好孩子,你若是男儿,必能入阁拜相。”
“把药倒掉吧!”纪老夫人把药递给香绣。
“这次药喝了。”纪承宣接过杯,“溪儿一天喝一次药,不让病好的太快,也能让病情加重。”
房没有熏香味,药味愈加显得呛人,纪老夫人年事已高,在女儿和媳妇的苦劝下,去休息。大家一起守在宋箬溪身边太辛苦,商量后,轮班守候
次日天还没亮,赶着上朝的纪承宣交待了纪蔷和纪二夫人几句,就匆匆出门进宫。为了让人相信宋箬溪病了,天亮后,纪老夫人借口她生病了,把李太医请进了府。
“贤侄,我家外孙女,昨天半夜突然发热,到现在还没退下,这药喝了三碗了。老太婆就这么一个外孙女,她要是有什么事,老太婆也不要活了。”纪老夫人心疼宋箬溪,这眼泪是实打实的。昨夜为避嫌疑,纪家没有去请与纪府世代交好的李太医。
“伯母莫急,小侄这就给姑娘诊脉。”李太医诊出来的,跟昨夜那位大夫诊得没有什么两样,风寒入侵,“姑娘幼时虽然体弱,但调养多年,这身子康健许多,吃几付药散散寒气,就会痊愈。”
“这几天天气已然转暖,她怎么会感染风寒?”纪老夫人皱眉问道。
“伯母,春暖乍寒,最难将息。”李太医微微笑道。
纪老夫人想了想,道:“平时她都在家里,昨天她随她姨母去城外马场骑马,定是出了汗,凉风一吹,就弄得风寒入侵,生病了。”
“伯母说的极是。”李太医赞同点头。
李太医开好药方,出门时遇到了宋绥和纪芸。
“李大哥,我家谁病了?”纪芸问道。
“是令媛。”李太医的父亲和纪承宣是多年好友,对纪家各房了解的比较清楚。
“什么病?”宋绥和纪芸异口同声地问道。
“风寒入侵,喝几付药,休养几天就会好的。”李太医道。
夫妻俩向李太医道了谢,忙往内院走去,宋箬溪生病了,两人都很着急,只是急不同,宋绥急的是,元宵节,宋箬溪生着病,还怎么进宫?纪芸纯粹是心疼女儿,前天还好好的,怎么就生病了?
“小妹,我带溪儿去骑马,没照顾好她,让她受寒生病了。”纪蔷主动当“罪魁祸首”,一脸愧疚地道。
“大姐,这不怪你,是溪儿身子弱。”纪芸看着躺在床上的宋箬溪,又是心疼又是心酸。
宋绥在外室听到这番对话,又气又恼,可是又能怎么样?他不能对大姨姐口出不逊之言,只能叹天意弄人,富贵难求。
纪芸要留下来照顾女儿,宋绥只好先回宋家。等宋绥离开,纪老夫人才把真相说出来,纪芸扑进纪老夫人怀里,痛哭失声,一夜的不安,瞬间释放。
“芸儿,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纪老夫人紧张地问道。
纪芸把昨夜宋家人商量的事,说了出来,“娘,他们为了所谓的富贵荣华,要将溪儿推进火坑。”
“小妹,宋家人不护着溪儿没关系,还有我们,我们会护着溪儿的。”纪大夫人扶起纪芸,拿丝帕帮她擦去眼泪,“等事情过了,就给允祥和溪儿定亲,免得溪儿被那些贪心不足的东西给惦记上。”
“大弟妹,溪儿是我家锦霆的。”纪蔷不依,她跟宋箬溪相处时间不久,但从侄儿锦霖口中知道宋箬溪对马的喜爱,已对她的胃口,打定主意要把外甥女变成二儿媳。
“哎,大姐,大嫂嫂,定亲要有长幼,我家允祯最大,溪儿该给我当媳妇。”纪二夫人出言相争,长子性格沉闷,需要娶个性格活泼的媳妇,要不然两个闷葫芦,相对无言,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箬溪又是小姑子亲教出来的,必不会差。
“大姐,大嫂嫂,二嫂嫂,小妹谢谢你们对溪儿的疼爱。”纪芸跪在地上,用力磕了个响头。
“小妹。”三人同时伸手扶起她,“一家人,那里值得你行这样的大礼。”
“允祯允祥是我的侄儿,锦霆是我的外甥,都是好孩子,把溪儿给那一个,我都愿意。”纪芸抽了抽鼻子,“溪儿是我的女儿,她琴棋书画、女红针黹无一不精,管家理事,有主张,只是,她心太软,没有雷霆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