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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乌尔不是一个遇事不顺心就灰心失望或者生气发火的人。他仍能控制住自己,非常平静,就像没有受到命运最为沉痛的打击似的。他上一家大饭店去吃晚饭,点一支上等哈瓦那雪茄慢慢抽着。然后,他昂首挺胸,在大街上随意走着。
将近十点时,他信步走进蒙马特尔一家大众舞厅,可是他一迈过门槛,就愣住了。在旋转着的一对对舞伴中间,他发现夏尔洛特和贝舒欢快活泼地旋转着,跳着狐步舞。
“混蛋!”他低声骂道,“这两个家伙,真是不害臊。”
爵士音乐停了。两个舞伴回到座位上。桌上放着三只酒杯和一只已经打开的香槟酒瓶,一边坐着阿诺尔德。
这时,拉乌尔长久闷在心里的怒火才爆发出来。他一脸涨得通红,尽管他强压着自己,却仍然勃然大怒,摇摇晃晃地向三名罪犯走去。三人坐在椅子上,一见到他,本能地往后一退。阿诺尔德很快镇静下来,露出傲慢的微笑。夏尔洛特脸色苍白,显得有气无力。贝舒站起来,好像要保护同伴似的。
拉乌尔走近他,脸逼近他的脸,命令道:
“快……滚出去。”
见舒企图抗拒,拉乌尔一把揪住他的衣袖上部,把他朝椅子推过去,椅子被碰得摇摇晃晃,转了几个圈。拉乌尔又不顾有人观看,把贝舒拖到走廊,拖到前厅,最后拖到街上。他咬牙切齿地说:
“可恶的东西……你不害臊吗?竟和一个凶手,一个厨娘鬼混……你,一个队长!你这个大警察!你以为亚森·罗平会容忍这事吗?等着瞧吧,无赖!”
拉乌尔提起贝舒,几乎像提一个散了架的木头服装模特,一边穿过惊愕的行人,一边继续骂他。
“对……无赖……贱货!你光长着脑袋,没有一点道德观念吗?是你那最可憎的恋情把你弄来的吗?这就是你的狐朋狗友吗?一个凶手,一个厨娘?啊!幸好,亚森·罗平来救你……救你,尽管你不愿意。啊!亚森·罗平才是好人哩!亚森·罗平屈从自己的感情了吗?亚森·罗平一样,也有心灵的痛苦。亚森·罗平所爱的女人,多亏亚森·罗平富了起来,将重新找到她的未婚夫。难道亚森·罗平怨谁了吗?亚森·罗平同样爱的贝尔特朗德也将把他忘了。难道亚森·罗平只想着追她吗?不。她们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贝尔特朗德的幸福!卡特琳娜的纯洁!可是在那个时候,你却去缠一个厨娘!”
拉乌尔就这样把贝舒带到欧罗巴街区,他的车停在那里。他把贝舒领到车前,命令道:
“上车!”
“你疯了。”
“上车!”
“干什么?”
“我们走。”拉乌尔说。
“去哪儿?”
“我不知道。不管上哪儿,要紧的是挽救你。”
“我不用别人挽救。”
“你需要别人挽救。不然你需要什么?要是没有我,你就完了,伙计。你在往烂泥坑里走。我们走吧!现在没有什么要做了。你需要散心,需要忘掉她。我们得工作。比阿利茨有一个歹徒,杀了老婆,把她吃了。我们去抓他。另外,在布鲁塞尔,一个年轻妓女掐死了她的五个孩子。我们去逮捕她。来吧!”
贝舒愤怒地抗拒道:
“可我没有假了,该死的!”
“你会有的。我打电报给总监。来吧!”
他用力把见舒扔进车里,把车启动。倒楣的警察只好唉声叹气。
“可是,我没有换洗的,没有内衣,没有皮鞋。”
“我会给你买双旧鞋,买把牙刷。”
“可是……”
“别烦恼了。你看我,我觉得好多了。我觉得卡特琳娜和贝尔特朗德离开我很对。这样,我就不会更蠢了。我爱她们两个人,不能对一个说‘我爱你’而不对另一个撒谎……这不是很蠢吗?既是这样,最后弄得我傻傻地成了个孤家寡人。幸好,我有一些美好的回忆……啊!贝舒,美好的回忆……当我把您带到安全地方后,会把一切讲给你听。啊!老伙计,你欠我一份大人情哩。”
汽车穿过街道,穿过公路,带着贝舒,向比阿利茨或布鲁塞尔飞奔……究竟向南还是向北……连拉乌尔自己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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