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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说行,但也没说不行,那就是默许了对吧?黎非一路踮着脚替他撑伞,没走几步,雷修远一把将伞抢了过来,低声道:“好好走。”
她趁机凑近,轻轻握住他的袖子,抬头朝他讨好地一笑:“那就麻烦你撑伞了。”
得寸进尺的小姑娘,雷修远瞥了她一眼,可他真的一点也不讨厌,一点也不。
推开院门,抖落油纸伞上的水滴,他先将大开的窗户从外面合上,黎非眼尖,早已望见窗下书桌上一片水迹,靠近房门的地面上也全是雨水打湿的痕迹他一定是开了门窗等她等半天,最后忍不住了才跑去村口等的。
黎非心中泛起一阵暖意,这几个月的辛苦忽然变得轻如鸿毛,他曾为了她拼命许多年,而她只是短短几个月露宿山林,绞尽脑汁学海外话而已,谈不上任何苦。她知道,雷修远虽然很少说甜言蜜语,可他会用尽全力对喜欢的人好,甚至将她的烦恼痛苦一并分走。
雷修远以前说过,遇到她,是上天给的福气,他错了,其实遇到他,才是她的福气。
她跟着他进屋,先四处打打量一番,出乎意料,以前在书院也好,无月廷也好,他的房间几乎都是空荡荡什么摆设都没有,可这里却不同,墙角摆了许多大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放了也不知多少本书,虽然书多,却纤尘不染,可见这些书他都是时常翻阅的,沿着书架过来的另一面墙下放了几盆花,都是从未见过的种类,其中有一盆花居然大如人头,其色如墨。浓香四溢。
如今他是神使大人,所穿所用自然比往日要好无数倍,连椅子都嵌了宝石,屋里居然不是用油灯,而是墙角点缀着明珠,床大得离谱,被子上还绣金线……黎非看了一会儿只觉眼花缭乱,索性放弃这些富贵装饰,走到书架旁看那些书。
书上的字她一个也不认得,可字体并不陌生,曾经异民墓前的石碑上刻着的就是这种字,应当是海外的文字了。
看不懂书,黎非只好低头去看那些花盆,一面问道:“这些书和花那是村民准备的吗?”
她可不觉得淳朴到冒傻气的拘缨人会弄到这些东西,花和书明显不是拘缨之岛上能有的事物,这里怕是认字的人都没有,一切都还维持在自给自足的未开化阶段。
雷修远端了一杯茶放在桌上,淡道:“是我这两年闲来无事在别处收集的,海外之大超乎想象,我收集了各地的书籍,这些花都是传说中的东西,不过也只是极小一部分罢了,不知何时才能彻底将海外的一切都了解。”
黎非端着茶两眼发直看着他,他这段话是用海外话说的,词语太复杂,她只能有听没懂。
雷修远有点嫌弃又有些好笑地从书架上抽出两本书,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只学说话到头来还是白字先生,过来坐,从最简单的字教你。”
这段话她终于听懂了个大概,欢天喜地地凑过去坐下,从怀中掏出炭笔和簿子,摆出认真好学的模样来。
雷修远好奇地将她之前那不离手的簿子拿起翻了翻,上面密密麻麻写的都是中土字,用中土字标注的各种海外话的读音,后面还特意写明了每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别笑啊。”黎非一把抢过簿子,恼羞成怒,“不这样学我还能怎么学,这边又没人识字。”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四百年冬 三
方才出手攻击黎非的几个拘樱人急匆匆上前说了一串,雷修远未置可否,只静静站在对面盯着她,冰冷而带着研判般的眼神即便是在书院他跟她翻脸,也没露出过这种眼神,此刻他完全是在带着敌意看一个陌生人。
黎非上下细细打量了他半天,微微一笑:“这种富贵装扮还挺适合他。”
日炎想不到等了半天她就说出这么一句屁话来,登时怒道:“你会不会看情况啊!一点长进都没有!刚刚把你扔下来的人是谁?你要跟他你侬我侬,也得看人家搭理不搭理吧!”
“不搭理我,我就等着他搭理我的那天嘛。你快顺顺气,别老发火。”
日炎简直恨铁不成钢:“他是断了一只角!诅咒也没了!现在你对他来说是个突然闯入领地的侵入者!你要是记不得一切,突然冒出来个男人粘着你不放,你会高兴?!难不成你有什么法子叫他突然想起一切,再跟你嬉皮笑脸亲亲热热?”
黎非想了想,摇头,“我没有这种法子。”
胡嘉平说过,当日在书院见着她第一眼便觉得熟悉,然后才开慢慢能够回想起过往,至于雷修远是不是这样,谁也不知道。
她见那几个拘缨人不停地在和雷修远说着什么,他却始终默而不语,倒是周围许多村庄中的人叽叽喳喳地应和,时不时还朝自己这边怀疑又警惕地瞄上一眼。她小声道:“日炎,你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日炎晃着耳朵,淡道:“争论你的身份而已,海外灵气稀薄,能用五行仙法的十分罕见,先前那几个人非说你是山里的神,其他人不相信。”
“……那修远是怎么回事?”这里每个人对他明显态度不一样,特别敬重特别崇拜的眼神,装是装不出来的,他这是在占山为王?
日炎一提到雷修远就变得讥诮:“哼!这小鬼厉害得很呢!你要是有他十分之一的手段跟心眼儿,我做梦都要笑醒!”
他并不知道雷修远是怎么来到这座拘缨之岛的,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锦衣玉食,生活得十分滋润了。他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弄清楚,当日雷修远是从那座拘缨人奉若神明的静山里突然出来的,和黎非一样,他也遭遇了拘缨人的攻击,而他现出夜叉本相后,没人是他的对手。
千洲万岛虽然辽阔无际,但如同中土修行者为极少数一般,海外那些厉害的部族也是极少数,更多的是与凡人一般的普通人,只会点驭妖术和方术,他们倾其一生也不了解自己出生海岛之外的世界。
很明显拘缨人大概根本不晓得夜叉是什么,他们见雷修远满身金光,头上还长角,容貌端丽,气度超群,便问他是不是山上神明的化身。
和黎非不同,雷修远曾在海外生活过,能听懂他们的话,他当即表示自己不是山上的神明,而是神明派来看护他们的使者。要不怎么说拘缨人蠢,居然就真信了他的鬼话,一场干戈变为玉帛,欢天喜地把他当做主子般供起来了。
日炎一面说一面摇头叹气,蠢啊,真没见过这么蠢的人,雷修远这满肚子坏水的小鬼,驯服他们简直跟驯服绵羊一样毫不费力。
黎非反倒笑得肚皮要抽筋,虽然忘记了一切,可雷修远始终是雷修远,本性一点也没变,他站在那边,又高傲又淡定,依旧充满那种蠢货勿近的气质。
他一直静静望着她,意味簿明的漆黑眼珠,猜不出他脑子里转着什么念头。雷修远总是这样,不管心中想着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脸上却永远不会泄嚣一丝一毫,他是不是稍稍想起了一些往事?
黎非朝他浅浅一笑,下一刻雷修远便冷淡又嫌弃地移开了视线,他开口说了几句她听不懂的话,语调淡漠,对面无数拘缨人立即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瞪向她,甚至有许多人将白铁倒钩攥在手里,蠢蠢欲动。““怎么了?他说了什么?”黎非急得都快跳起来了,语言不通简直叫人抓狂。
日炎冷笑道:“他说没见过你,不可能是山里的神明,而是入侵者。看看!蛇蝎心肠!”
话音刚落,只听嗖嗖数声,许多白铁倒钩砸在黎非的土主护身上,又叮叮当当掉了一地,日炎大吼一声,倏地从她肩上蹦下来,落地迎风长大无数倍。惨绿的眼珠恶狠狠地瞪着雷修远,朝他呲出獠牙。
周围的拘缨人一见这眼熟的九尾孤,纷纷发出惊喜的叫声,早有人大着胆子上前给他抛妖物最喜欢的曼兑树叶,执着不休地试图将这只漂亮又厉害的妖怪驯服。
日炎一口气吹飞那些曼兑树叶,怒道:“这些蠢货好碍事!都杀了干净!我困住他的行动,你用森罗大法执制住他,直接带走!”
黎非急忙拽住他的尾巴:“好好的杀这些普通人干什么?这事交给我,你先冷静点。”
她从怀中摸出雷修远断下的一只夜叉角,朝前走了几步,拘缨人立即大叫起来,虽然听不懂他们嚷嚷什么,但语气很警惕,肯定是叫她不要动。黎非摊开手,做出无害的姿态,朝他们温柔地微笑。
她本就生得秀美,笑起来更是十分可爱讨喜,很快就让紧张的拘缨人不再叫嚷,虽然警惕之色没变,敌意却稍稍减去些。
黎非开口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来找人,顺便送还一个东西。”
她晃了晃手中纤细的夜叉角,雷修远的脸色霎时变了,忽地化作一道金光,黎非只觉夜叉角一下子被人强行夺走,快得根本来不及反应,不由急道:“我可以替你治好这伤!你、别走啊!等一下!我真的可以!”
他似是没听见,只捻着自己的断角,低头出神地凝望,片刻后他忽然拂袖而去,围在周围的无数村民顿时恭敬地让出一条道来,他低低说了句什么,众人一片哗然。
黎非见他走得极快,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忍不住唤了一声:“修远!”
雷修远连个顿都没打,对这名字毫无反应,黎非怔怔地看着他拐了个弯,走进一座院落,这院落中的房屋居然是中土式样,清一色的木料,在这满眼海螺似的房屋中显得十分突兀。
她的心跳一下加快了,一眼就能看出那些中土式样的房屋是新建的,虽然忘记了很多事,可住习惯的房屋风格他还记得。
黎非快步追了上去,还没走几步,无数村民便将她堵在半道上,叫嚷着不许她再向前靠近一步。她回头朝日炎投去求助的眼神,他们说什么?她半点也不懂。
日炎像瘪了气的皮球似的又缩小到拇指大小,一蹦一跳地跃上她肩膀,恼火道:“我说全杀了你又不肯!那小鬼如今是什么神明的使者,他们怎可能叫你个陌生人靠近他?你非要过去,他们能拼命!”
黎非长叹一声,转身唤出兕之角,似是打算离去,日炎奇道:“这就要走?你放弃他了?”
“怎么可能。”黎非一路缓缓飞向静山,“这样子只能从长计议了,咱们在山里住下,我得先把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