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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炎一口气吹飞那些曼兑树叶,怒道:“这些蠢货好碍事!都杀了干净!我困住他的行动,你用森罗大法执制住他,直接带走!”
黎非急忙拽住他的尾巴:“好好的杀这些普通人干什么?这事交给我,你先冷静点。”
她从怀中摸出雷修远断下的一只夜叉角,朝前走了几步,拘缨人立即大叫起来,虽然听不懂他们嚷嚷什么,但语气很警惕,肯定是叫她不要动。黎非摊开手,做出无害的姿态,朝他们温柔地微笑。
她本就生得秀美,笑起来更是十分可爱讨喜,很快就让紧张的拘缨人不再叫嚷,虽然警惕之色没变,敌意却稍稍减去些。
黎非开口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来找人,顺便送还一个东西。”
她晃了晃手中纤细的夜叉角,雷修远的脸色霎时变了,忽地化作一道金光,黎非只觉夜叉角一下子被人强行夺走,快得根本来不及反应,不由急道:“我可以替你治好这伤!你、别走啊!等一下!我真的可以!”
他似是没听见,只捻着自己的断角,低头出神地凝望,片刻后他忽然拂袖而去,围在周围的无数村民顿时恭敬地让出一条道来,他低低说了句什么,众人一片哗然。
黎非见他走得极快,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忍不住唤了一声:“修远!”
雷修远连个顿都没打,对这名字毫无反应,黎非怔怔地看着他拐了个弯,走进一座院落,这院落中的房屋居然是中土式样,清一色的木料,在这满眼海螺似的房屋中显得十分突兀。
她的心跳一下加快了,一眼就能看出那些中土式样的房屋是新建的,虽然忘记了很多事,可住习惯的房屋风格他还记得。
黎非快步追了上去,还没走几步,无数村民便将她堵在半道上,叫嚷着不许她再向前靠近一步。她回头朝日炎投去求助的眼神,他们说什么?她半点也不懂。
日炎像瘪了气的皮球似的又缩小到拇指大小,一蹦一跳地跃上她肩膀,恼火道:“我说全杀了你又不肯!那小鬼如今是什么神明的使者,他们怎可能叫你个陌生人靠近他?你非要过去,他们能拼命!”
黎非长叹一声,转身唤出兕之角,似是打算离去,日炎奇道:“这就要走?你放弃他了?”
“怎么可能。”黎非一路缓缓飞向静山,“这样子只能从长计议了,咱们在山里住下,我得先把这里的话学会,日炎,麻烦你教我。”
身后各种妖物咆哮之声紧紧跟随,黎非转过头,便见许多拘缨人骑着各种妖物飞快地追着自己,一面追一面气急败坏地冲她叫嚷什么。
“静山是他们的禁地,叫你快停下不许进去。”
日炎张开嘴,准备一口气把这些愚蠢的家伙喷飞,黎非忽然长袖一挥,无数氤氲苍翠的木行灵气犹如烟花般迸射出去,落在花上,花开;落在草上,草长;落在树上,每一片叶子那像新洗过一般,干净清新得让人陶醉。
这一手果然将那些拘缨人震撼住,个个从坐骑上滚下来,谁也不敢再追。日炎哈哈大笑:“又开始争论你是不是山神了!哈哈!有趣!世上真有蠢得这般有趣的人!”
黎非也终于露出久违的带着俏皮的笑,耸了耸肩:“就让他们以为我是山神好了。”
那天晚上,雷修远破天荒地做了无数的梦,这是两年来第一次做梦,梦境中的画面似曾相识,无比熟悉,可又无法真正清楚地想起。
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叫什么,多大了,是什么人,但一些本能还残留着,譬如总是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好像曾经悬挂过一个剑柄。再譬如总觉得那些海螺似的房子不顺眼,就是不想住,房屋应当四四方方才对。
后来那女子还是进入静山了,一直追着她的村民惊慌失措地回来提到她一挥手,花草树木都变得与往日不同的奇迹,他居然一点也不惊讶,这一手他就是觉得自己应当也会。
引灵气自头顶入体,金木水火土五行各有不同……雷修远披衣坐在床上,忽然摊开手,掌心有一团簇簇跳跃的火焰。
原来是这样,他真的会。
屋门忽然被人焦急地敲晌,那些见识浅薄一惊一乍的拘缨村民们一大早又开始闹腾了。
“神使大人!您醒了没?!快醒醒啊!山神娘娘又来了!”
山神娘娘?雷修远简直想笑,他披衣出去一把拉开院门,几个村民跌跌撞撞地滚进来,话都说不利索了:“山神娘娘!她一定是山神娘娘!神使大人您快去看!”
第3卷 第一百九十章 十二世 一
此时朝阳初升,远方海水被日光映得泛出点点金屑,勤劳的拘缨人早已开始了一天的作息,一切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除了村子里突然多出的那个陌生白衣少女。
雷修远跟着几个村民走了一会儿,立即便望见了她。这姑娘站在水井边,紧张地用新学会的几句海外话磕磕巴巴地跟过的每一个村民打招呼:“你好啊,吃了吗?你好啊,吃了吗?”
昨天她弄出的“神迹”一晚上已经传遍了村庄,此刻大家看她的眼神里难免带了些敬畏,虽然仍旧警惕,但敌意却一点都没有了。被她拉着打招呼的村民先是惊恐,紧跟着又变得满面迷惘,最后每个人都默默地退开数步,谁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黎非忽然一眼望见不远处的雷修远,他披着头发,敞着衣服,就这么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她急忙笑眯眯地打招呼:你吃啊,好了吗?”
说错了!一旁的村民们不能容忍这种褚误,纷纷发出嘘声,黎非不明所以地四处报以询问的目光,可大家都匆忙回避她的眼神,对面的雷修远突然开口说了句什么。村民们恭恭敬敬地散开各自忙农活,不再对她进行惨无人道的围观。
雷修远慢慢朝黎非走过去,她看着他的时候,眼睛比任何时候都亮,可是跟村民们看着他的那种发亮眼神又截然不同。她这是一大早刚醒就匆匆跑下来?耳畔的水晶珠歪歪地在耳朵上晃来晃去,衣带也漏系了一根,这衣冠不整的模样放在其他人身怕是是要叫人想入非非,可放在她身上,偏偏娇憨得很。
他望向她肩膀,那只忽大忽小的九尾孤今天没在上面蹲着,她居然胆子这么大,一个人跑来了。
“水井是每天提供村民吃用食水的重要物事,”雷修远走到她身边,缓缓说道,“你在这里站着,旁人都不敢打水了。”
他叽里咕噜说了什么?黎非迷惘地看着他,她从来也没想过自己跟雷修远也会有语言不通的时候,能记起海外话,为什么偏偏把中土话忘了?!
“……你说什么?”她干笑两声,见雷修远静静瞅着自已不说话,她惊道:“你难不成是真听不懂我的话?”
雷修远见她朝自己这里又凑近了一些,没系好的衣带让领口敞开一道缝,露出脖子下方玉一般的肌肤,他移开视线,转身便要回去,冷不丁她一把拽住自己的袖子,宽大的外衣被她扯下来半幅。
“修远等一下!”黎非没想那么多,下意识地就像以前一样去拽他,“你体内一定又有许多暗伤,还有那个角,要赶紧治好……”
话没说完,她的手便被人掷开,她有些错愕地发觉雷修远冰冷的眼神对了,她太高兴,得意忘形,其实他早已忘掉一切了。
黎非慢慢把手收回去,朝他笑了笑:“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早点跟我说。你放心,我聪明得很,这边的话一下就能学会了。”
雷修远还是不说话,飞快离开了她。
黎非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忽然风声呼啸,拇指般细小的日炎乘风而来落在她肩上,大声打着呵欠,一面道:“怎么样?又遭到白眼了?”
黎非耸耸肩膀:“还好吧。”
大概是因为语言不通,没出现他一句话把人气死的情况,可是仔细想想,从认识雷修远到现在,他从未用这种冰冷的眼神看过自己,她始终被温柔地对待,即便在书院翻脸的时候,他看看自己的眼神也不是这样的。
她以前居然还为雷修远是不是喜欢自己在烦恼,和现在对比,那时候他眼里简直藏着火。
她的心还停在天雷火海出,那个一直在与自己较劲的少年,用毫不犹豫的死亡赢得胜利。如果可以,她会紧紧抱住他,让人起鸡皮疙瘩也好,怎样都好,什么好听话她都可以说,什么肉麻的事她也都能做。
然而在不知道的时候,流年暗换,她面对的是一个忘却过去的陌生人。如此,只能将激昂的感情收藏好,像接近一只野猫,小心翼翼,如第一次初见,期盼他再一次喜欢上自己,祈盼能够想起一切。
日炎心不在焉地舔舔珍爱的毛皮,道:“他要是想不起怎么办?你就在这块浪费一整子?要我看,干脆丢着别管了,该想起的总能想起,咱们先去别的地方逛逛。海外大着呢,困在这全是蠢货的小岛上有何意义。”
黎非皱起眉头:“你老说泄气话!我正卯足了劲勾引他呢!”
“勾引?你?”日炎毫不客气哈哈大笑起来,“你没那个天分,算了吧!”
“那怎么办?”黎非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能怎么办?我不会走的。”
日炎见她眼眶都红了,心中不由微叹,从小到大她虽然因为身份的事常常提心吊胆,后来又被人戳穿身份百般狠狈,可是在感情上却几乎一帆风顺,雷修远那个小鬼从未亏待过她,这点连他也不得不承认,所以吃点苦头她就哭鼻子。
他故意哼哼冷笑:“你就粘着他一百年,也是个一百年的粘粘虫!叫什么勾引?会喜欢你才有鬼!”
黎非无奈地望着他:“那你说要怎么做?日炎你是个妖,你懂这些事吗?”
日炎登时大怒,吱一下蹦起来。怒道:“老子不管你了!自己琢磨!男男女女的事你不嫌麻烦我还嫌呢!”
黎非见他雪白细小的身影一晃就要飞远,急道:”你去哪儿啊?再多教我一点这边的话,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日炎头也不回:“自己学!你又不是没长嘴!”
黎非无语地看着他飞远,这只狐狸自封印破开后,没一刻能静静待着,成天也不知瞎溜达什么。
她四处看了看,这村庄大得出奇,来来往往忙农活的村民们虽然时不时还会朝她这边偷偷看几眼,却不再围观。再朝雷修